人性关怀是什么意思(反人性是什么意思)快来看
人类面临绝境,吃人才能延续人类文明,你吃么?
陶医生按:作为刘慈欣的铁粉,我的世界观深深受到他的《三体》以及一系列精彩绝伦科幻小说的影响很多励志故事或电影里都在展示一个主题:你要坚持,你要活下去然而,这些都是个人视角的活下去,只有在科幻小说或电影中,才会不得不面临:人类要活下去的。
终极主题鲁迅先生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在人类文明存亡的关键时刻,如果必须吃人才能活下去,你愿意做这样的勇士么?保持人性,人类毁灭;突破人性,人类续存,但失去人性的人类,还有意义么?。
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难回答呢?陶医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突破人性毕竟,人类活下去才能谈人性刘慈欣:那些认为科学解决不了人所面临的问题的人,是因为他们有一个顾虑,那就是人本身不该被异化这个宇宙里,只有死神能永生,人性是一直在变化的。
如果坚持认为人性不能变,那最后的结果就是选出程心这种圣母做执剑人,人类文明几乎被毁灭。没人了,还有人谈啥人性么?与其说【人的异化】,不如说【人性的进化】,进化就是让本物种在宇宙中存在得更久些。
你听着,亲爱的,我们必须抱有希望,这并不是因为希望真的存在,而是因为我们要做高贵的人在前太阳时代,做一个高贵的人必须拥有金钱、权力或才能,而在今天只要拥有希望,希望是这个时代的黄金和宝石,不管活多长,我们都要拥有它!明天把这话告诉孩子。
——刘慈欣《流浪地球》科幻电影的独特价值:反思科学随着我对科幻电影的日益亲近,我才逐渐发现了科幻电影真正独特的价值所在这个价值,一言以蔽之就是:影片的故事情节能够构成虚拟的语境,由此呈现或引发不同寻常的新思考。
如果这样说太抽象了,那也许我们可以举一个具体事例来帮助理解有一次我到北京师范大学作关于科幻电影的演讲,其中涉及这样一个问题:如果真有高度发达的外星文明,它们看我们地球人就像低等动物,那它们还会不会有兴趣和我们沟通或交往?当时我问同学,你们当中有谁曾经产生过想和一只蚂蚁沟通或交往的欲望?有一个同学站起来搞笑说:“以前没有,但经您这么一说,现在有了。
”我举这个小例子是想说明,有许多问题,在我们日常生活的语境中,是不会被思考的,或者是无法展开思考的,如果硬要去思考,就会显得很荒谬,显得有些不正常,至少也是杞人忧天式的当然,有些学者也会思考高度抽象的问题,比如史蒂芬•霍金和他的几个朋友,他们思考时空旅行是否可能?思考人如果能够回到过去,那么能不能够改变历史?等等。
但是,这些学者的思考,如果要想让广大公众接触或理解,最好的途径之一,就是让某部优秀的科幻电影将它们表现出来而要表现对这些抽象问题的思考,需要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这个故事的情节构成一个语境,使得那些思考在这个虚拟的语境中得以展开,得以进行下去。
在这个虚拟的语境中,我们演绎、展开那些平日无法进行的思考,就不显得荒谬,不显得不正常,似乎也就不再是杞人忧天式的了也许有人会问,其他类型——比如言情、战争、匪警、动作、剧情、史诗等等的电影,难道就没有这个功能吗?。
我的回答是:它们绝大部分没有这个功能道理很简单:一旦它们的故事涉及对科学的思考,它们就变成科幻电影了而通常只有科幻电影,能够在它构造的语境中,对科学提出新的问题,展现新的思想然而这还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科幻电影在另一方面的贡献同样是独特的,是其他各种电影类型通常无法提供的。
在西方的幻想作品中(电影、小说等等),可以注意到的一个奇怪现象,就是他们所幻想的未来世界,几乎都是暗淡而悲惨的早期的部分作品,比如儒勒•凡尔纳的一些科幻小说中,对于未来似乎还抱有信心;但这种信心很快就被另一种挥之不去的忧虑所取代。
大体上从19世纪末开始,以英国人威尔斯(H.G.Wells)的一系列科幻小说为标志,人类的未来不再是美好的了而在近几十年大量幻想未来世界的西方电影里,未来世界几乎没有光明,总是蛮荒、黑暗、荒诞、虚幻、核灾难、大瘟疫之类的世界。
在这些电影和小说中,未来世界大致有三种主题:一、资源耗竭;二、惊天浩劫;三、高度专制这些年来,我观看了上千部西方幻想电影,还有不少科幻小说,竟没有一部是有着光明未来的结尾处,当然会伸张正义,惩罚邪恶,但编剧和导演从来不向观众许诺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么多的编剧和导演,来自不同的国家,在不同的文化中成长,却在这个问题上如此的高度一致,这对于崇尚多元化的西方文化来说,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奇怪现象对技术滥用的深切担忧,对未来世界的悲观预测,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至少可以理解为对科学技术的一种人文关怀吧?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幻想电影和小说无疑是科学文化传播中的一种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好的科幻电影是一个窗口,一个了解思想的窗口,尽管真要传达深刻精微的思想,它往往是力不从心的对于其他类型的电影,我也持同样观点——将它们视为了解文化的一个窗口所以对于影片故事背后的思想文化资源,特别关注对此虽不必自诩为“鉴赏已在牝牡骊黄之外”,但与纯粹将观影作为娱乐消遣相比,至少更能自我安慰一些。
——江晓原《江晓原科幻电影指南》
生存与人性之争刘慈欣:我是一个疯狂的技术主义者,我个人坚信技术能解决一切问题 有人说科学不可能解决一切问题,因为科学有可能造成一些问题,比如人性的异化,道德的沦丧,甚至像南茜·克雷斯说“科学使人变成非人”,但我们要注意的是人性其实一直在变。
我们和石器时代的人,会互相认为对方是没有人性的非人所以不应该拒绝和惧怕这个变化,我们肯定是要变的如果技术达到了那一步,我想不出任何问题是技术解决不了的我认为那些认为科学解决不了人所面临的问题的人,是因为他们有一个顾虑,那就是人本身不该被异化。
江晓原:人们反对科学主义的理由,说人会被异化只是其中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的理由在于科学确实不能解决一些问题,有的问题是永远也不能解决的,比如人生的目的 依靠科学能找到人生的目的吗?刘慈欣:我认为人生的目的科学是可以解决的。
科学可以让我不去找人生的目的比如说,利用科学的手段把大脑中寻找终极目的这个欲望消除 江晓原:我认为很多科学技术的发展,从正面说,是中性的,要看谁用它:坏人用它做坏事,好人用他做好事但还有一些东西,从根本上就是坏的。
你刚才讲的是一个很危险甚至邪恶的手段,不管谁用它,都是坏的如果我们去开发出这样的东西来,那就是罪恶为什么西方这些年来提倡反科学主义反科学主义反的对象是科学主义,不是反对科学本身科学主义在很多西方人眼里,是非常丑恶的。
刘慈欣:我想说的是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用话语来说服你,和在你脑袋里装一个芯片,影响你的本质判断,这两者真有本质区别吗? 江晓原:当然有区别,说服我,就尊重了我的自由意志 刘慈欣:现在我就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这是我在下一部作品中要写的:假如造出这样一台机器来,但是不直接控制你的思想,你想得到什么思想,就自己来拿,这个可以接受吗? 。
江晓原:这个是可以的,但前去获取思想的人要有所警惕 刘慈欣: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谈到的一个观点是:人类对于整体毁灭,还没有做好哲学上的准备现在我们就把科学技术这个异化人的工具和人类大灾难联系起来假如这个大灾难真的来临的话,你是不是必须得用到这个工具呢? 。
江晓原:这个问题要这么看——如果今天我们要为这个大灾难作准备,那么我认为最重要的有两条:第一是让我们获得恒星际的航行能力,而且这个能力不是偶尔发射一艘飞船,而是要能够大规模地迁徙;第二条是让我们找到一个新的家园。
刘慈欣:这当然很好但要是这之前灾难已经马上就要到了,比如说就在明年5月,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晓原:你觉得用技术去控制人的思想,可以应付这个灾难? 刘慈欣:不,这避免不了这个灾难,但是技术可以做到把人类用一种超越道德底线的方法组织起来,用牺牲部分的代价来保留整体。
因为现在人类的道德底线是处理不了《冷酷的方程式》(克拉克的科幻名篇)中的那种难题的:死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一块儿死? 江晓原:如果你以预防未来要出现的大灾难为理由,要我接受(脑袋中植入芯片)控制思想的技术,这本身就是一个灾难,人们不能因为一个还没有到来的灾难就非得接受一个眼前的灾难。
那个灾难哪天来还是未知,也有可能不来其实类似的困惑在西方好些作品中已经讨论过了,而且最终它们都会把这种做法归于邪恶就像《数字城堡》里面,每个人的e-mail都被监控,说是为了反恐,但其实这样做已经是一种恐怖主义了。
刘慈欣:我只是举个例子,想说明一个问题:技术邪恶与否,它对人类社会的作用邪恶与否,要看人类社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江老师认为控制思想是邪恶的,因为把人性给剥夺了可是如果人类的最终目的不是保持人性,而是为了繁衍下去。
那么它就不是邪恶的 江晓原:这涉及到了价值判断:延续下去重要还是保持人性重要?就好像前面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人性没有了,但是人还存在;一条是保持人性到最终时刻,然后灭亡我相信不光是我,还会有很多人选择后一条。
因为没有人性和灭亡是一样的 刘慈欣:其实,我从开始写科幻到现在,想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到底要选哪个更合理? 江晓原:这个时候我觉得一定要尊重自由意志可以投票,像我这样的可以选择不要生存下去的那个方案 刘慈欣:
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我现在要强调的是一个尺度问题科幻的作用就在于它能从一个我们平常看不到的尺度来看传统的道德判断不能做到把人类作为一个整体来进行判断我一直在用科幻的思维来思考,那么传统的道德底线是很可疑的,我不能说它是错的,但至少它很危险。
其实人性这个概念是很模糊的,你真的认为从原始时代到现在,有不变的人性存在吗?人性中亘古不变的东西是什么?我找不到 江晓原:我觉得自由意志就是不变的东西中的一部分我一直认为,科学不可以剥夺人的自由意志美国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地方政府听从了专家的建议,要在饮用水中添加氟以防止牙病,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对,其中最极端的理由是:我知道这样做对我有好处,但,我应该仍然有不要这些好处的自由吧? 。
刘慈欣:其实在上个世纪80年代曾经有一场争论,那就是科幻到底姓“科”还是姓“文”,最后后者获得了胜利这可以说是新浪潮在中国的迟来的胜利吧目前中国科幻作家大多数是持有科学悲观主义的,及对科学技术的发展抱有怀疑,这是受到西方思潮影响的一个证明。
在我看来,西方的科学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到了该限制它的时候,但是中国的科学思想才刚刚诞生,我们就开始把它妖魔化,我觉得这毕竟是不太合适的 江晓原:我有不同的看法科学的发展和科学主义之间,并不是说科学主义能促进科学的发展,就好像以污染为代价先得到经济的发展,而后再进行治理那样。
科学主义其实从一开始就会损害科学 刘慈欣:但我们现在是在说科幻作品中对科学的态度,介绍它的正面作用,提倡科学思想,这并不犯错吧 江晓原:其实在中国,科学的权威已经太大 刘慈欣:中国的科学权威是很大,但中国的科学精神还没有。
江晓原:我们适度限制科学的权威,这么做并不等于破坏科学精神在科学精神之中没有包括对科学自身的无限崇拜——科学精神之中包括了怀疑的精神,也就意味着可以怀疑科学自身 刘慈欣:你能说说在中国,科学的权威表现在哪些方面吗? 。
江晓原:在中国,很多人都认为科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此外,他们认为科学是最好的知识体系,可以凌驾在其它知识体系之上 刘慈欣:这一点我和你的看法真的有所不同,尽管我不认为科学可以凌驾在其它体系之上,但是我认为它是目前我们所能拥有的最完备的知识体系。
因为它承认逻辑推理,它要求客观的和实验的验证而不承认权威 江晓原:作为学天体物理出身的,我以前完全相信这一点,但我大概从2000年开始有了一个转变,当然这个转变是慢慢发展的原因在于接触到了一些西方的反科学主义作品,并且觉得确实有其道理。
你相信科学是最好的体系,所以你就认为人人需要有科学精神但我觉得只要有一部分人有科学精神就可以了 刘慈欣:它至少应该是主流 江晓原:并不是说只有具有科学精神的人才能作出正确的选择,实际上,很多情况下可能相反。
我们可以举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就比如影片《索拉里斯星》的索德伯格(《飞向太空》),一些人在一个空间站里,遇到了很多怪事,男主角克里斯见到了早已经死去的妻子蕾亚有一位高文博士,她对克里斯说:“蕾亚不是人,所以要把她杀死。
”高文博士的判断是完全符合科学精神和唯物主义的最后他们面临选择:要么回到地球去,要么被吸到大洋深处去克里斯在最后关头决定不回地球了,而宁愿喊着蕾亚的名字让大洋吸下去在这里,他是缺乏科学精神的,只是为了爱。
当然,索德伯格让他跳下大洋,就回到自己家了,而蕾亚在家里等他这个并非出于科学精神而作出的抉择,不是更美好吗?所以索德伯格说,索拉里斯星其实是一个上帝的隐喻 刘慈欣:你的这个例子,不能说明科学主义所作的决策是错误的。
这其中有一个尺度问题男主角只是在个人而不是全人类尺度上作出这个选择反过来想,如果我们按照你的选择,把她带回地球,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你不知道她的性质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能量,更不知道她会给地球带来什么? 。
江晓原:有爱就好人世间有些东西高于科学精神我想说明的是,并不一定其他的知识体系比科学好,但可以有很多其他的知识体系,它们和科学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 刘慈欣:科学是人类最可依赖的一个知识体系我承认在精神上宗教确实更有办法,但科学的存在是我们生存上的一种需求。
这个宇宙中可能会有比它更合理的知识体系存在,但在这个体系出现之前,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信科学呢? 江晓原:我并没有说我不相信科学,只不过我们要容忍别人对科学的不相信面临问题的时候,科学可以解决,我就用科学解决,但科学不能解决的时候,我就要用其他。
刘慈欣:在一个太平盛世,这种不相信的后果好像还不是很严重,但是在一些极端时刻来临之时就不是这样了看来我们的讨论怎么走都要走到终极目的上来可以简化世界图景,做个思想实验假如人类世界只剩你我她了,我们三个携带着人类文明的一切。
而咱俩必须吃了她才能生存下去,你吃吗? 江晓原:我不吃 刘慈欣:可是宇宙的全部文明都集中在咱俩手上,莎士比亚、爱因斯坦、歌德……不吃的话,这些文明就要随着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举动完全湮灭了要知道宇宙是很冷酷的,如果我们都消失了,一片黑暗,这当中没有人性不人性。
现在选择不人性,而在将来,人性才有可能得到机会重新萌发江晓原:吃,还是不吃,这个问题不是科学能够解决的我觉得不吃比选择吃更负责任如果吃,就是把人性丢失了人类经过漫长的进化,才有了今天的这点人性,我不能就这样丢失了。
我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奋斗,看看有没有机会生存下去 刘慈欣:我们假设的前提就是要么我俩活,要么三人一起灭亡,这是很有力的一个思想实验被毁灭是铁一般的事实,就像一堵墙那样横在面前,我曾在《流浪地球》中写到一句: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这墙是什么?”那就是死亡。
江晓原:这让我想到影片《星际战舰卡拉狄加》中最深刻的问题:“为什么人类还值得拯救?”在你刚才设想的场景中,我们吃了她就丢失了人性,一个丢失了人性的人类,就已经自绝于莎士比亚、爱因斯坦、歌德……,还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一个科学主义者,可能是通过计算“我们还有多少水、还有多少氧气”得出这样的判断,但文学或许提供了更好的选择我很小的时候读拜伦的长诗《唐璜》,里面就有一个相似的场景:几个人受困在船上,用抓阄来决定把谁吃掉,但是唐璜坚决不肯吃。
还好他没有吃,因为吃人的人都中毒死了当时我就很感动,决定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一定不吃人吃人会不会中毒我不知道,但拜伦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丢失人性 我现在非常想问刘老师一个问题:在中国的科幻作家中,你可以说是另类的,因为其他人大多数都去表现反科学主义的东西,你却坚信科学带来的好处和光明,然而你又被认为是最成功的,这是什么原因? 。
刘慈欣:正因为我表现出一种冷酷的但又是冷静的理性,这种理性是合理的你选择的是人性,而我选择的是生存,读者认同了我的这种选择套用康德的一句话:敬畏头顶的星空,但对心中的道德不以为然 江晓原:是比较冷酷 刘慈欣:
当我们用科幻的思维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就变得这么冷酷了。 上文原载《新发现》杂志2007年第11期,内容略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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