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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下愈况(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怎么可以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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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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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不能说“褒贬”……

每下愈况(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怎么可以错过

 

《红楼梦》第38回,海棠诗社众人吟菊花诗后,宝玉提议再咏螃蟹,并率先成诗黛玉看了,笑道:“这样的诗,一时要一百首也有”宝玉笑道:“你这会子才力已尽,不说不能作了,还褒贬人家!”黛玉听了,也不答言,仰首微吟,已有一首。

每次看到这里,都不禁莞尔,就联想起八九十年前现代文坛上的一桩公案1929年10月10日《新月》,刊有梁实秋批评鲁迅的文章《“不满于现状”,便怎样呢?》,文中有一段说:“有一种人,只是一味的‘不满于现状’,今天说这里有毛病,明天说那里有毛病,有数不清的毛病,于是也有无穷尽的杂感,等到有些个人开了药方,他格外的不满:这一副药太冷,那一副药太热,这一副药太猛,那一副药太慢。

把所有的药方里的药都褒贬得一文不值,都挖苦得不留余地,好像一旦现状令他满意起来,他就没有杂感可做的样子,这又是什么心理呢?”翌年5月,鲁迅在《萌芽月刊》发表《“好政府主义”》反驳说,指摘一种主义的缺点或弊端,虽并非持某一主义者,也是未尝不可的。

就像一个人,被压榨过痛,就要叫喊,哪怕他叫喊时并没有想出更好的主义,当然能有更好的主张,自然更好梁实秋认为,如鲁迅,不应该老是不满于现状,老是对现实冷嘲热讽,以逞口笔之快;而应该积极寻求医治现状的良方,应有建设性的主张。

鲁迅认为,我没有良方,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不妨我对黑暗现状持批判态度,作坚决的批判应该说,梁、鲁二位持论虽水火不同,但都有各自的合理性但鲁迅在文章结尾处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不错,谁也不能说医病应该用坏药料,但这张药方,是不必医生才配摇头,谁也会将他‘褒贬得一文不值’。

(‘褒’是‘称赞’之意,用在这里,不但不通,也证明了不识‘褒’字,但这是梁先生的原文,所以姑仍其旧)的”简言之,鲁迅认为梁实秋文中“褒贬得一文不值”一语,有语病,文法上不通,只能说“贬得一文不值”,而不能说

“褒贬得一文不值”对鲁迅这顺手捎带的一笔,梁实秋似乎未作及时辩驳,但鲁迅的这个指斥,梁实秋在鲁迅去世之后,不止一次提到比如,1941年,梁实秋写《鲁迅和我》,文中谈及“褒贬”时说:“我指陈鲁迅先生的硬译之不通,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他在另一场合报复了。

我说:‘你把别人的主张都褒贬得一文不值,你自己主张什么呢?’他说:‘褒是褒,贬是贬,连着当做一动词用,而做为贬解,便是不通’我不再分辩,因为我想鲁迅先生大概是忘记了《红楼梦》里第三十八回里便有这样一句:‘黛玉笑道,“这样的诗一时要—百首也有!”宝。

玉笑道,“你这会子才力已尽,不说不能做了,还褒贬人!”’曹雪芹先生正是和我一样的不通北平的方言原有这样的用语鲁迅先生想寻找我文字中之不通处,以证明一个不通的人所指斥的他的硬译之不通,是无须置答的,从而回避了答复的困难。

这种战术是相当巧妙的”1970年,梁实秋作《关于鲁迅》(台湾爱眉文艺出版社出版),梁实秋再谈此事:“我们的国家民族,政治文化,真是百孔千疮,怎么办呢?慢慢的寻求一点一滴的改良,不失为一个办法鲁迅如果不赞成这个办法,也可以,如果以为这办法是消极的妥协的没出息的,也可以,但是你总得提出一个办法,不能单是谩骂,谩骂腐败的对象,谩骂别人的改良的主张,谩骂一切,而自己不提出正面的主张。

而鲁迅的最严重的短处,即在于是我曾经写过一篇文字,逼他摊牌,那篇文章的标题即是“不满于现状”我记得我说:“你骂倒一切人,你反对一切主张,你把一切主义都褒贬的一文不值,你到底打算怎样呢?请你说出你的正面主张。

”我这一逼,大概是搔着他的痒处了他的回答很妙,首先是袭用他的老战术,先节外生枝的奚落我一番,说我的文字不通,“褒”是“褒”,“贬”是“贬”,如果不作为贬用,贬字之上就不能加褒,(鲁迅大概是忘记了红楼梦里即曾把“褒贬”二字连用,作吹毛求疵解,北方土语至今仍是如此。

)那么,梁实秋关于“褒贬”的认识和用法有无错误?首先,《红楼梦》里,用到“褒贬”一词,的确都是指“贬”,意为“贬低,轻视,看不上”使用“褒贬”一词,《红楼梦》除第38回,至少还有三处第14回,写王熙凤协理宁国府,忙得茶饭无心坐卧不宁,“凤姐虽然如此之忙,只因素性好胜,惟恐落人。

褒贬,故费尽精神,筹划的十分整齐,于是合族上下无不称叹”第19回,元妃省亲一桩事,荣宁二府都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第一个凤姐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闲躲静,独他是不能脱得的;二则本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只扎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

”第54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贾母对梨香院文官说:“你瞧瞧,薛姨太太,这李亲家太太,都是有戏的人家,不知听过多少好戏的;这些姑娘们都比咱们家的姑娘见过好戏,听过好曲子如今这小戏子又是那有名玩戏的人家的班子,虽是小孩子,却比大班子还强。

咱们好歹别落了褒贬——少不得弄个新样的……”其次,“褒贬”为什么可以只指“贬”,而忽略“褒”的存在?这是因为,在某些语境下,“褒”“贬”连用,形成的复词,是“偏义复词”所谓偏义复词,是指两个意义相反或相对的词结合在一起,这两个词,只有一个词具有实际意义,另一个词仅具有陪衬作用,这个陪衬词,仅具有构成复词的构词功能。

古汉语里,这种情形比较常见兹举《出师表》和《孔雀东南飞》中相关例词,略作说明1、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诸葛亮《出师表》)“存亡”,“亡”有实际意义,解为“灭亡”;“存”起陪衬作用,仅具构词功能。

该复词,偏义在“亡”2、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诸葛亮《出师表》)“异同”,“异”有实际意义,解为“不同”;“同”起陪衬作用,仅具构词功能该复词,偏义在“异”3、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

公姥,及时相遣归(《孔雀东南飞》)“公姥”,“姥”有实义,解为“婆婆”;“公”,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姥”4、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孔雀东南飞》)“作息”,“作”有实义,解为“劳作”;“息”起陪衬作用。

该词偏在“作”5、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孔雀东南飞》)“进退”,“进”有实义,解为“走上前”;“退”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进”6、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

孔雀东南飞》)“父兄”,“兄”有实义,解为“哥哥”;“父”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兄”另一复词“性行”,“性”有实义,解为“性格、性情”;“行”,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性”7、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孔雀东南飞》)“父母”,“母”有实义,解为“母亲”;“父”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母”另一个复词“弟兄”,“兄”有实义,解为“哥哥”;“弟”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兄”8、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孔雀东南飞》)“牛马”,“马”有实义,即动物马;“牛”虚化掉,仅起陪衬作用该词偏在“马”梁实秋另有专文《复词偏义》,诗词举辛弃疾《贺新郎》“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离合)、黄机《霜天晓角》“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

兴亡)、杜甫《送韦书记赴安西》“欲浮江海去,此别意苍然”(江海)、杜甫《收京》“克复成如此,安危在数公”(安危)、杜甫《诸将》“多少材官守泾渭,将军且莫破愁颜”(多少);古文举顾炎武《日知录卷二十七通鉴注》一大段,所谓

“词有连及”,即偏义复词现象,计有“爱憎”“得失”“利害”“缓急”“成败”“同异”“赢缩”“福祸”等八个复词梁实秋举上述13个偏义复词,是为说明,鲁迅当年讽刺他误用“褒贬”,是讽刺错了的,这种用法是古已有之的。

梁实秋举唐宋以后例子,我替他举的例子,是东汉三国时代,比他的要早几百年梁实秋在这篇文章的最后,还提到一个词“好歹”,他举例说:“万一有个好歹,我可负不起责任”这句话中的“好歹”,即“歹”,意为不幸的事梁实秋这次未举《红楼梦》例句,其实,关于“好歹”的偏义用法,《红楼梦》所用,比“褒贬”还要多。

随便举例,如:第29回:“且说宝玉因见黛玉病了,心里放不下,饭也懒得吃,不时来问,只怕他有个好歹”第34回,王夫人对袭人说:“如今我想我已经五十岁的人了,通共剩了他一个,他又长得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要管紧了他,倘或再有个。

好歹儿,或是老太太气着,那时上下不安,倒不好,所以就纵坏了他了”第53回,晴雯补了雀金裘,累得病又重了些,宝玉知道后,一面忙命人煎药去,一面叹说:“这怎么处?倘或有个好歹,都是我的罪孽!”以上各句里的“好歹”,都是偏义复词,都偏在“歹”上。

生活中,这类用法,更是不胜枚举梁实秋之所以在鲁迅故世之后,再三提及当初鲁迅讽刺他“褒贬”一词用得不通,大约是因为,这个“不通”的指责,与“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的定位,似乎是两座大山,一直压着梁实秋,使他不能轻松呼吸。

其实,梁实秋欲反驳鲁迅此点,不须上溯唐宋下至明清,旁征博引,只需拿鲁迅本人诗歌作例即可——

1933年6月21日,鲁迅为西村真琴博士书一横卷,即《题三义塔》,诗云:奔霆飞焰歼人子,败井残垣剩饿鸠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精禽梦觉仍衔石,斗士诚坚共抗流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这首诗末句

“相逢一笑泯恩仇”中的“恩仇”,只能作偏义复词理解,即“仇”,仇恨也该诗最后一联,1980年,中共领导人邓小平还曾抄录送与国民党元老陈济棠之子、时任美国圣卡勒那大学教授的陈树柏先生,表达了对国共两党重修旧好的美好愿望。

现在我们再回到“褒贬”公案上来鲁迅自己写诗,都用到偏义复词,那么他知道不知道古汉语有所谓偏义复词的现象?我想,鲁迅应该是知道的进一步问:鲁迅知道不知道,梁实秋“他把所有的药方里的药都褒贬得一文不值”一语中的

“褒贬”也是偏义复词的用法?回答是:不好说鲁迅知道与否因为,偏义复词是临时组合而成的,不具有足够的固定性和永恒性,一旦语境有变,它就不再是偏义复词比如:《红楼梦》第59回,探春说李纨:“这大嫂子也糊涂了!我拉扯谁?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

好歹,你们该知道,于我什么相干?”这里的“好歹”就是反义复词,是各自有其实义的,不得作偏义复词解1999年版《辞海》,设有“褒贬”词条,义项一是“赞美和贬低”,例句是“褒贬是非”;义项二是“指责,批评”,例句是“不落褒贬”。

《现代汉语词典》近几版,“褒贬”一词,均设非轻声条目和轻声天目前者释义“评论好坏”,例句有“褒贬人物”“一字褒贬”“不加褒贬”等;后者释义“批评缺点”,例句是“有意见要当面提,别在背地里褒贬人”这就是说,作为偏义复词的“褒贬”,学者们已为之单立条目,并指出该条目下“褒贬”的“贬”读作轻声。

前面说,不好说鲁迅知道“褒贬”偏义否,还因为,借词语使用打笔仗,在鲁迅有时是故意为之如1925年,鲁迅在《华盖集·答KS君》里,谈章士钊:“《甲寅》第一次出版时,我想,大约章士钊还不过熟读了几十篇唐宋八大家文,所以模仿吞剥,看去还近于清通。

至于这一回,却大大地退步了,关于内容的事且不说,即以文章论,就比先前不通得多,连成语也用不清楚,如‘每下愈况’之类”鲁迅在这里,是说章士钊在1925年8月1日的“孤桐杂记”里,把成语“每下愈况”误用成了“每况愈下”。

“每下愈况”,语出《庄子·知北游》:“夫子之问也,固不及质正获之问于监市履狶也,每下愈况”该成语是说,(买猪时怎么知道猪的肥瘦呢?)越往下(猪腿)摸,(猪的肥瘦情况)就越明显愈况,愈甚也在庄子的故事里,该成语用来比喻越是从低微的事物上去推论,就越能看出“道”的真实情况。

后来,该成语多用来指,情况越往下越严重,越糟糕如梁启超《新民说·论进步》:“若夫专制之国,虽有一二圣君贤相,徇公废私,为国民全体谋利益,而一国之大,鞭长难及,其泽之真能遍逮者,固已希矣就令能之,而所谓圣君贤相者,旷百世不一遇,而桓、灵、京、桧,项背相望于历史,故中国常语称一治一乱,又曰治日少而乱日多,岂无萌蘖,其奈此连番之狂风横雨何哉?进也以寸,而退也以尺,进也以一,而退也以十,所以历千百年而。

每下愈况也”但是,该成语,后世多写作“每况愈下”而且这种写法,自宋代苏轼便已有之章士钊使用该成语,沿用宋代以来的另一写法,实无可厚非,但鲁迅斥之为“不通”(鲁迅后来斥梁实秋用“褒贬”一词,也用“不通”)。

鲁迅是否知道“每下愈况”早被误用成了“每况愈下”?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既然章士钊并非用错该成语的始作俑者,鲁迅也知道章士钊只是沿用成例而已,为何还要对之加以不屑呢?鲁迅在《坟·从胡须说到牙齿》一文里,说得清楚:。

“一翻《呐喊》,才又记得我曾在中华民国九年双十节的前几天做过一篇《头发的故事》;去年,距今快要一整年了罢,那时是《语丝》出世未久,我又曾为它写了一篇《说胡须》实在似乎很有些章士钊之所谓‘每况愈下’了,——

自然,这一句成语,也并不是章士钊首先用错的,但因为他既以擅长旧学自居,我又正在给他打官司,所以就栽在他身上”《从胡须说到牙齿》写于1925年10月30日,发表于11月9日《语丝》;《答KS君》写于1925年8月20日,发表于8月28日《莽原》,前后。

时隔两个月罢了这样看来,鲁迅之嘲笑章士钊“每况愈下”实属文字游戏,随意挥洒一类据此,鲁迅之嘲笑梁实秋之用“褒贬”,谁又知道迅翁本意呢?也许,我们能说的只是,其实梁实秋也好,章士钊也好,他们使用的“褒贬”“每况愈下”并无过错;而鲁迅。

先生著文,虚虚实实,难以究竟,但这两件事,却很落了一些今人的褒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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