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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衣而睡的意思(和衣而睡的意思和造句)满满干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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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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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传杂症,旧病复发。

和衣而睡的意思(和衣而睡的意思和造句)满满干货

 

人的睡眠质量,和精神状态大有关系睡得好,是心理素质高的表现,在庄子眼里,能一直睡得好,甚至是成为真人的一项指标:“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庄子·大宗师》)真人遥不可及,连庄子自己都还做梦,一会儿蝴蝶一会儿骷髅的,凡俗之人,更少不得大梦一场。

然而彻底睡不着,问题就比做梦严重了,参考庄子的认识,其根源在有“忧”《诗》中也说:“耿耿不寐,如有隐忧”,睡不着怎么办?“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反侧也睡不着,就可以像刘桢那样,起来写诗了——“终夜不遑寐,叙意于濡翰。

”(《赠五官中郎将》)

庄周梦蝶刘桢所处的建安时期,是个时局动荡的年代,那阵子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有的是紧张,有的是亢奋,有的是压力大……总之结果是失眠症高发,这都有诗为证王粲《七哀诗》说:“独夜不能寐,摄衣起抚琴”阮瑀《杂诗》云:“揽衣起踯躅,上观心与房。

”刘桢向五官中郎将曹丕倾吐失眠之苦,而曹丕自己也失眠:“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杂诗》)“耿耿伏枕不能眠,披衣出户步东西”(《燕歌行》)吟诗的,弹琴的,观星的,散步的,真是文学史上一段苦闷的夜生活而据说这段历史的主宰者曹操本人也睡不安稳,“我眠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觉”(《世说新语·假谲》)。

惟此病又异于常人的失眠,社会危害太大,可能不便写进诗里

曹操睡不好,后果很严重失眠症大概是遗传的,因为曹家到了第三代,曹叡仍然声称“静夜不能寐,耳听众禽鸣”(《长歌行》)不光曹家,阮瑀的儿子阮籍,睡眠也出现了问题: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

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咏怀》之一

阮籍《咏怀》阮籍是庄学专家,有自然至真的追求,照理不该堕入失眠一族,可是他的症状,确实与建安前辈没有什么不同:睡不着,于是弹琴,这本来是王粲的事迹;弹着弹着,注意力又转到清风明月,很像刘桢的“明灯曜闺中,清风凄已寒”(《赠五官中郎将》);继而听到孤鸿翔鸟,参照“飞鸟翔故林”(王粲《七哀诗》)、“朝日照北林……孤雁飞南游”(曹植《杂诗》)、“孤雁独南翔”(曹丕《杂诗》)这些句子,可知这只孤独的鸟,也早就在建安失眠期出过镜。

至于“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的结尾,也和乃翁的“还坐长叹息,忧忧安可忘”以及曹植的“形影忽不见,翩翩伤我心”(《杂诗》)貌合神同尤其有意思的是,阮籍的用韵,和王粲《七哀诗》、曹植《杂诗》都是一样的,连他的韵字,王粲和曹植的诗里也都用到了。

如果我们把王、曹诗中各拆出几句拼起来,就可以重新生成这样一首诗:独夜不能寐(王),摄衣起抚琴(王)迅风拂裳袂(王),白露沾衣襟(王)孤雁飞南游(曹),飞鸟翔故林(王)形影忽不见(曹),翩翩伤我心(曹)这和阮籍的原作,又差得了多少呢?

许昌文峰广场“建安七子”雕塑阮籍身上的名士色彩太重,南朝人读《咏怀》,大概能产生恍若亲见他挥麈清谈的感觉,所以有“可以陶性灵,发幽思,言在耳目之内,情寄八荒之表,洋洋乎会于风雅,使人忘其鄙近,自致远大”(《诗品》)的阅读体验。

玄风从诗坛刮走以后,解密权谋的传统兴趣又得到发挥,于是,不断有人试图从《咏怀》中读出正始前后的政治信息至于《咏怀》中最有名而被反复探讨的第一首,实属建安失眠症之旧病复发,这个无须钩沉索隐的特点反倒少有人提起。

夫子云:“德不孤,必有邻”蒙文通先生改造圣训,说“事不孤起,必有其邻”这话是讲治史的,其实读古代文学作品,也常常有同样的感觉阮籍不是一个人在失眠,“夜中不能寐”的背后,有建安诗人的作品,其实还应该有《古诗十九首》的《明月何皎皎》:“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还有汉乐府的《满歌行》:“戚戚多思虑,耿耿殊不宁……暮秋烈风,昔蹈沧海,心不能安揽衣瞻夜,北斗阑干星汉照我……”忧愁、风与月光,在这些地方都能找到来历。

自然,阮籍失眠的“其邻”,也应该包括那首归属不明的《伤歌行》——无论它是汉乐府、还是魏明帝的作品:“昭昭素明月,晖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微风冲闺闼,罗帷自飘扬揽衣曳长带,纵屣下高堂东西安所之,徘徊以彷徨。

春鸟何南飞,翩翩独翱翔悲声命俦匹,哀鸣伤我肠感物怀所思,泣涕忽沾裳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穷苍”而这些作品的背后,不就是《邶风·柏舟》的“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吗?所以,很多经典的文学构思,亦非横空出世,而是“用”了前人的创意,不过是传统的一次成功的再现。

广义上说,这种“用”也是一种用典,是以前人诗文为典,把它用到自己的作品里,黄山谷说的“无一字无来历”,也就是这个意思

书法:明月何皎皎(作者:龙坑人)对这种用法,古人其实还有更为直白的表述,比如唐人皎然径称之为“偷”(《诗式》),清人冯班亦以此为“向古人集中做贼”(《钝吟杂录》卷四)“偷”的对象,可以是遣词造句、章法设计、意象布置,总而言之,各种创意都可以“偷”,也都可能“被偷”。

“偷”的方式,有明的,有暗的,亦不尽相同风格豪爽者,甚至有整句照搬,迹近乎“抢”的,不妨也举两个大家都熟悉的例子:曹操《短歌行》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这是直接取自《小雅·鹿鸣》;往事越千年,《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也是从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里直接挖来,手段正同魏武。

这两例中,“被盗”的文本本身非常有名,拿来就用,不怕人识破来历?非但不怕,恐怕还求之不得只有读过《小雅·鹿鸣》,才能了解《短歌行》要说的意思;若非知道金铜仙人辞汉的寓意,还不能读出《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那一句讲什么呢。

从这个角度,也能体察到所谓的“偷”确实是一种特殊的用典,并非剽窃,我辈看官只有识得旧主人,才能更好地体会新主人的用意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从“偷”这件事儿,可以看出古典文学世界的游戏规则,有时候还真是比较残酷,原创默默无闻,被人“盗”去反而被奉为经典,这是常有的事建安时的“失眠群体”,当然不是无闻之辈,但到底是阮籍的“夜中不能寐”更有名。

自然这也是有些道理的,终究是阮籍写得更精炼,意脉更连贯,比起前人,他这是一次集大成的“失眠”还可以举个很类似的例子,是“偷”王绩《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的王绩这首诗写得实在是长:旅泊多年岁,老去不知回忽逢门前客,道发故乡来。

敛眉俱握手,破涕共衔杯殷勤访朋旧,屈曲问童孩衰宗多弟侄,若个赏池台?旧园今在否?新树也应栽?柳行疏密布?茅斋宽窄裁?经移何处竹?别种几株梅?渠当无绝水,石计总生苔?院果谁先熟,林花那后开?羁心只欲问,为报不须猜。

行当驱下泽,去剪故园莱中间的大段问句,读着实在啰嗦我们总怀疑,要是赶上阶级斗争年代,这首诗是不是得给王绩找麻烦,肯定有人批判说,光看那一堆问句,一个老地主的关怀就暴露无遗可正是用王绩的构思,王维以四句话二十个字便解决了问题:。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这种“偷”按照韩愈的说法,是所谓师其意而不师其辞。王维很知道诗人该问什么,也知道怎样让诗意含蓄不尽,所以他的成果有名得多。

篆刻名家陈鸿寿“问梅消息”印,殆取自王维诗意诗之传与不传,名与不名,有时也是运气大家都知道,晚清学者俞樾有句诗叫做“花落春仍在”,这是他道光三十年庚戌(1850)科保和殿覆试诗的首句这年覆试的题目是“淡烟疏雨落花天”,参照大清朝已经开始走向风雨飘摇的状况,不得不说这试题倒也应景。

俞樾的句子,大概也正是因为读起来充满正能量,特别为考官曾国藩激赏自然,俞樾自己对此也很得意,他不仅书斋叫春在堂,文集叫《春在堂集》,还经常自己写诗回味这件事比如:回忆端门覆试时,玉阶扣砌昼迟迟姓名谬许群仙冠,文字曾叨一日知。

击节乐天原草句,沉吟小宋落花诗至今春色终何在?未免赪颜对绛帷——《丁卯五月至金陵谒湘乡师相赋呈四律》为惜残英尚艳姿,又教抬举上高枝零脂剩粉无遗憾,翦月裁云有巧思佛手拈来自成片,神针穿就不须丝居然花落春仍在,重忆衰翁廷试诗。

——《曾孙女琎取牡丹花坠瓣用竹丝穿插成朵缀之枝叶间人不能辨为赋一诗》

今天俞樾故居的春在堂之所以说“沉吟小宋落花诗”,是因为当初曾国藩曾将“花落春仍在”与宋祁的“将飞更作回风舞,已落犹成半面妆”相比这两句诗在理趣上确实神似,可是还有一位宋代诗人曹勋的诗是这样写的:花落春犹在,人存事已非。

草侵迎仗路,尘满旧薰衣独立空怜影,当歌但敛眉羞见长门月,曾同步辇归——《深夜谣》我们不能断然排除俞樾在考场与古人发生暗合的可能,但肯定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偷”了曹勋的句子要是这样,命运对曹勋就真有点不公平了,因为俞樾也没对这句子做什么打磨,只是把调子换了换,转悲观为积极,巧切了场合,于是同样的文字在他那儿就成了金句。

最皆大欢喜的情况,当然是前面原创也成功,后面“偷”得也到位,比如谢庄《月赋》这几句:“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这在张九龄那里就变成了“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望月怀远》)杜甫则把思念移植到太太身上:“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月夜》)东坡呢,他改改给了兄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水调歌头》)说起来都是一轮明月、两处相思,构思雷同,但不妨都成为名句

谢庄《月赋》局部(图片来自网络)说来说去,“偷”的背后,其实是应对文学传统的一种态度面对强大的文学传统,一味强调“非傍诗史”、“陈言务去”,有时候等于是把自己逼上绝路与其避之不及,乃至铤而走险,倒不如回过头去利用这份丰厚的资源。

理想的“偷”,当是既有创造,又把创造控制在有文学史依托的基础上当然,有了这个依托,写边塞诗的未必去过塞外,叹蜀道难的未必走过蜀道,面对越来越出神入化的“偷”的手艺,读者也得具备名探的资质,警惕眼前的作品是简单地源于生活,还是也源于文本。

就像阮籍为什么“夜中不能寐”这宗千年悬案,自古以来参与讨论的人可是不少了,但既然人家的失眠是遗传性的,那么调出失眠症的若干旧病例,看看其他人是碰到什么事儿失眠,这不也是一条破案线索吗?

(本文选自于溯、程章灿合著《何处是蓬莱》,凤凰出版社,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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