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然变色的意思(蓦地勃然变色什么意思)学到了
纯情鲛人黑化短文一则
纯情鲛人黑化短文一则01(1)藻涧连杀了十七个看守后, 原绣倒提起长刀, 一刀斩在他华美森冷的鱼尾上鲛人的血黏腻可怖,灰调的闷青色,溅满她半张明丽面容原绣顶着一脸鲛人之血,收刀入鞘, 对他冷冷开口道:"你闹够了没有。
"鲛人耗光了力气, 伏在花砖上挣扎,腰上三道箍身符让他动弹不得他饱含恨意的目光直射向那高高在上的冷漠女子, 淬了毒一样绝望,失水后的窒息使他只能大口大口喘息, 逐渐模糊的视线中, 他看到那女人俯下了身,凝白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明眸清冷如皓月。
"见了血的鲛人留不得"她轻声道:"研究失败了,你也就无用了"记忆中最后的图景,那柄利刃精准插入他胸口,他痛到嘶声吼叫,随即落入黑沉的深渊(2)再醒来时,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硕大的寒玉上鲛人血凉,寒玉是最好的疗伤媒介,灵气缓缓修补着一身伤痕, 他抬眼, 又见到那双皓月一样的眼睛。
在久远的过去,大海上的古鲛人对月而歌, 可自从人类修道者大肆捕杀鲛人后,月光下只余一滩湿漉漉的礁石, 昔时唱歌的古老种族沦为人类的奴仆, 再无法发出空灵的吟唱人类修士杀入离恨海时,他的母亲拼死逃出,将他送至一方生了绿藻的山涧里,藻涧,这是他名字的由来。
而如今,他又再次沦为人类的宠物他挣扎起身,想咬断眼前女人的喉咙女人出手利落,瞬间用刀鞘把他按回寒玉上,对他道:"不准动"醇厚的灵力注入体内藻涧讶异,皱起青鳞覆盖的眉,以不纯熟的人类语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对方无情道:"闭嘴"略替他处理了一番伤口,那叫原绣的女人闭眼调息,拖着他没受伤的半截鱼尾,把他从玉上拖去一只大水池里,素手微扬,在池边封上无数结界藻涧冷笑:"你怕?"原绣斜睨他一眼,掐动法诀,藻涧登时口中一麻,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不自量力的种族,杀人的本事学不会,养了一年,就单学会了聒噪"她嘲讽道五道金色的锁链从她掌心蔓延而出,将愤怒的鲛人牢牢锁在池中忽地,洞府门口传来彬彬有礼的叩门声,她目光一凛,将鲛人的头狠狠摁下水面藻涧发不出声,也无法看清池子外的图景,只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年轻人对原绣道:"……师妹可有受伤……那鲛人……逃……"
"无妨,"原绣的嗓音如钟罄雅音,带着她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调子:"他带着一身伤,逃不远,即使回了水里,也活不过三天""师妹这鱼池近日可有什么新花样?"那年轻人道"还是老样子,不过多养了几条蠢鱼罢了"原绣淡淡道:"改日剁了送给师兄的猫儿吃。
"藻涧在水下龇了龇牙,泄愤般捏碎身旁游过的大胖锦鲤(3)原绣打发走师兄,赫然发现自己珍藏的灵鲤都进了藻涧的肚皮罪魁祸首指尖还残留着鲤鱼碎肉,他舔着苍白尖利的手指,挑衅地看着她原绣眯了眯眼藻涧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抱住鱼尾,一年多的囚禁生涯告诉他,一旦这个女人露出这样的神色,那她的刀柄马上就会将把他抽出满身淤青。
孰料,原绣没有毒打他的意思,而是从一旁的食箱里又取了几条鱼出来,信手扔给了他藻涧嫌弃地捏了捏她扔来的死鱼,又再度开口:"你……"他能说话了原绣大约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一面侧身清除头发上的鲛人血,一面回道:"救你自有我的用处,你打听得越多,我的耐心就越少,到时候还是你挨揍。
"说罢,她转身束发,三千青丝流泻如瀑回想起原绣那狠辣的出手,藻涧暗暗咬牙:若不是年少体弱,无法回海中接受鲛人族的传承,他又怎么会受制于一个人类?身上的伤口传来丝丝钝痛,鱼池亦狭小逼仄,他不甘心,愤然甩尾,却见面前那道结界不知何时消失了,鲛人尾拍起的水花直接溅到了原绣身上。
女人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宽大飘逸白绫留仙裙被浸湿,勾勒出窈窕的身体轮廓藻涧一时呆愣,怔怔地盯着她看下一秒,那道纤细的白影就已闪至他面前,原绣清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池水从她头顶淌落,那些水珠沿着脸颊往下,没入她的衣襟前。
他只来得及看清她里衣上绣的兰花纹,头发就已经被一双玉手掐住,往后拽,她凑近他,近到两人间只有毫厘的距离,鼻息纠缠,幽幽兰花香飘过鼻尖藻涧打量着她细嫩的脖子,那里看起来很脆弱,青绿色的血管在轻轻跳动,只需一口……。
原绣猝然收紧五指,口中念出一段法诀藻涧瞪大了眼,剧烈挣扎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他痛,他痛极了,这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即使不见外伤,依然能把他折磨到痛不欲生一阵尖锐的疼痛过后,原绣收了手,鲛人脱力般坠入池中,眼神空洞,乌黑长发如浓墨般随波飘散。
人类女子站在池边,冷眼看着他脆弱的模样,半晌才开口道:“藻涧,我既然敢救你,自然也有控制住你的本事,你在这儿老实待着,我得偿所愿后,自有一日会放你离开,可你若是敢逾矩”她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劫心咒乃上古禁术,被折磨者轻则痛不欲生,重则神志错乱,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多试几回。
”(4)受制于人,接下来几日,藻涧乖乖盘踞于这个通风不畅,水质浑浊的池子中,准备伺机而动原绣给他食物,为他疗伤,却绝口不提救下他的具体原因一年前藻涧被抓来这个门派时,负责教养他的是一个老修士,修士一心向财,捉住了他后只强迫他哭泣制珠,可藻涧硬是一次都没有哭过,修士用尽手段都无法靠他压榨钱财,吃了几次瘪后,把他甩去了另一个年轻姑娘手中。
这个年轻姑娘一心修道,每日从他身上抽取鲛人血以滋补精元,藻涧有一次趁她不注意,用长针刺瞎了这姑娘的眼,姑娘勃然大怒,正打算杀了他泄愤时,原绣突然出现,问掌门要走了他,于是,她成了他的第三任主人与前两任主人不同,她只是关着他,偶尔在他身上试验一些繁杂的咒文,他瞟过几眼她手中的书本,上面记载的全是上古时凶险的禁术,或许眼前的人类女人是个难得的天才法修。
他很多次想杀了她,可都未能如愿,反而挨一顿又一顿毒打,浑身没一块完整鳞片女人面冷心硬,像熬鹰一样熬他,但许是时间还不够,今日让他逮住了空隙,连杀了她十七个师侄孙,无奈最后惜败于她手下但她偏偏留了他一命这让藻涧觉得迷惘:为何要多此一举?
自己是最凶狠不驯的鲛人,为什么还不杀了他,让他变成一串泡沫?(5)他又试图杀她一次他咬断了锁链,趁她闭目打坐时,从池中悄悄越出,伸出尖利的手爪,猛然向她扑去原绣反应迅捷如电,妙目一睁,就地往左侧翻滚,流云般的月白广袖拂过藻涧眼前,咔嚓,裂帛之声传来,那广袖被他指甲划过,生生裂为两截。
一击不中,藻涧扭过头,鲛人俊美的面容带着浓浓的杀意,瞳孔灿然如金黄金瞳乃是鲛人皇族的象征,只有在他们动用秘术时,才会出现这种近似于返祖的特征原绣本已祭出长刀,准备再给他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可目光触及他金色的瞳孔时,动作忽然一顿,。
藻涧孤注一掷,以残缺的力量催动鲛人族的法术,狂暴的水流自池中涌起,向她席卷而来,原绣居然不闪不避,只是握着刀,呆呆望着他那双眼睛藻涧也一愣潮水吞没她的前一刻,鲛人用力摆动尾巴向她扑来,将她整个人压在身前。
巨大的噪声过后,洞府一片狼藉,池水打碎了雅致的蒲团,琴台,鱼尾触到女人柔软的躯体,藻涧粗重地喘着气,去看被他一时脑热救下的原绣她浑身被水浸透,衣裳贴着皮肉,发丝凌乱地散在脸侧,那双眼也不再如皓月般清冷,反而染上一点脆弱易碎。
自藻涧认识她起,她还从未如此狼狈过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藻涧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假思索地做了什么,神色懊恼至极,恨恨地甩了甩尾巴,龇出一颗尖锐的虎牙,咬上人类女性毫无防护的脖子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一直觉得她的脖子看起来细白如天鹅,如果能一口咬上去,定然很令人愉悦。
血从唇齿间漫出,锈味与兰香交叠,他情不自禁,舔舐起他咬出的小小血洞"为什么不躲"他埋首于她颈间,含含糊糊问道她没有说话半晌,她才恢复如常,破天荒地伸出手,柔和地抚摸他耳后半透明的鱼鳍那鱼鳍惊慌地颤动了一下,鲛人迅速推开她,怒道:"你做什么!"。
鱼鳍近腮,是鲛人一身鳞甲中难得的柔软敏感之地,被这样轻柔抚摸,鲜少有鲛人能受得了她竟也是贪慕人鱼美色之人!藻涧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不逼他泣珠,也不取他心头血,原来她谋的是自己的容貌,难怪……一时惊怒交加,迟疑着举起利爪,他应该趁现在赶紧杀了这个女人,好过将来被迫委身,失尽尊严。
原绣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撑起结界,月白衣衫吃了水,沉重地拖在满地的水渍里,她失魂落魄地往洞府外走了几步,复又回过头,望了眼藻涧很难想象人类的眼神能表达那么多复杂的情绪,迷惘,眷恋,伤感,释然,都揉杂在这温柔的一顾里,她看着他,好像隔着万水千山,明明还站在他眼前,心绪已经飞去了遥远的地方。
许久后,她收回目光,低低道:“你想回到海里去吗”“我可以带你回去”02(6)原绣参加完宗门大比后, 开始计算去离恨海的路径她从一本偏门的术法典籍里找到了化尾为腿, 令鲛人离水而生的法门,抓了师姐的鲛奴试验了一回,效果不错,她不顾藻涧的反对, 硬是把他的鱼尾化作了人类双腿。
藻涧凶悍地向她龇牙, 好像要把她撕成碎片一样,原绣视若无睹, 用玄金锁链将其牢牢制住,一日之后, 藻涧的双腿成型, 他只得艰难学习怎样以人类的方式行走鲛人自幼颠沛流离,戒备心强,原绣难得发了好心,想去扶他一把,被他一把挥开。
这性子真讨人厌,原绣想可这样凶狠些也好,起码不像她那故人一样, 一生为了族中老幼委曲求全,最后却埋骨异乡,再也无法回到他深爱的大海里她低低叹了口气“把腿伸直, 膝盖不要弯”她道:“人类走路时, 都会摇摆手臂。
”藻涧的瞳孔又转为灿金色,他现在一定想杀了她有性格是好事, 但太暴躁也不好原绣轻敲桌面:“一月内学不会行走,你便别想离开了”(7)一月内, 藻涧学会了走路原绣上下打量他一圈, 对他道:“走吧”藻涧没有动。
他执着地问:“为什么要放我走?”为什么?原绣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先前养着他,不过是当养条不乖巧的鱼,他杀了人,是该死,但她却觉得杀了可惜,想把他留下来做咒术的实验器皿,于是瞒过了收尸的师侄,将他救了下来原打算养着慢慢用,可那日他乖张的行止让她想起昔日的异族爱侣——他们都有一张美丽的面孔,敏感的鱼鳍,灿金色的眸子,只是一个如水沉静,一个如火烈烈。
她看着他,就如同隔着山遥海阔,漫长沉寂的岁月,在看一个早已消散于天地间的旧人那一刻她在想,如果凛霜还在世间,以他温柔谦和,古道热肠的性子,定然不会弃同族于不顾她懒懒摸了把他的鱼鳍:“小孩子这么爱打听,不是好习惯。
”对方讨厌她的轻慢,不悦地躲开了“我早已成年,算不得孩子”他道:“已经到了可以交/配的年纪”是吗?原绣放肆地打量他的身形,俊秀的肌肉,腰肢,以及刚刚幻化出的,还不太稳当的腿“确实长得不错,不算浪费了我的灵鱼。
”她点评道在她的注视下,藻涧耳后的鱼鳍颜色逐渐变深,他抿了抿唇道:“你想吗”鲛人心思简单直接,他听原绣夸他身段漂亮,还抚摸他的鱼鳍,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想与他发生一些欢愉之事她很漂亮,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漂亮,如云雾缥缈的山峰上的雪羽仙鹤,这样美丽而强大的生灵,海里是没有的。
自从他展露金瞳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毒打过他,只是偶尔托腮看着他发呆,心情好时还会给他几枚灵丹进补——在他猪狗不如的十八年鲛生中,她是唯一一个会给他喂灵丹的人类虽然她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可藻涧仍对她怀有足够的警惕,她休想得逞。
……除非她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正盘算着该如何回绝她,却听原绣笑出了声,不假思索道:“不想”如此干脆利落的一声——不想他僵在原处失落混杂着羞怒,吞噬着他的理智——母亲说得对,人类都是不可信赖的虚伪骗子,说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
半晌才咬牙:“你……”原绣道:“再不滚的话,就一辈子留在我这洞府里”(8)藻涧选择了滚带着道童打扮的鲛人出了山门,原绣见到了她的师傅不止是师傅,还有师兄,师姐,一众师侄们,他们手持刀兵,立于山门口,众人俱都一脸震惊。
原绣与他们遥遥相对大师兄痛心疾首,质问她为何要保下诛杀十七位师侄,恶贯满盈的鲛人,大师姐哭着说小师妹,你快把刀放下,回头是岸啊原绣那冷玉般疏离的神情,终于破开一角她笑道:“好一句回头是岸,大师姐,你当年也曾这样哄骗于我,可然后呢?我在岸上站了三百年,每一日都活在痛苦之中,可见我这艘船,还不如当年翻了为好。
”好过在漫长的寿数中磨灭人性,也好过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惨淡结局“小师妹,你当真要为这冤孽,与山门为敌吗!”“是”原绣左手握住了刀柄她轻声对藻涧道:“你退后一些,如果我死了,你自己想办法离开。
”广袖高扬,她明眸中燃起熊熊烈火,磅礴的灵力凝成漫天风雪,她踏过长风高声吟唱古老晦涩的咒文,长刀出鞘,惊鸿贯月——为这一战,她足足准备了三百年大师姐勃然变色:“你疯了吗!”大师兄惊慌嘶吼:“快结阵——”。
她不愿杀生,更不愿对昔日同门刀兵相向,纵然她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咒术师,也难以阻挡整门联手对付她一人几招过去,她的灵力消耗殆尽,剑气反噬,她张口呕出一口鲜血今日大概要死在这儿了她心想:或许这样也好,干干净净地走,走前还能送一个鲛人自由,如果凛霜在天有灵,那……。
一缕黑发飘过她眼前,她猛然停住,捂着胸口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发丝的主人扭过头,黄金瞳在雪光中熠熠生辉“你真弱”他嫌弃道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和同门打了起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对他耀武扬威的女人居然脆弱到不堪一击,甚至连逃走都不会。
恰好,鲛人族最擅长逃跑他的金瞳如烈焰般燃烧,吹散原绣凝出的风雪,雪粒子化为浓烟,笼盖了两人的身型片刻后烟云散去,两人不见影踪(9)这一架来得莫名其妙,结束得更加莫名其妙,藻涧把它归因于人类的好斗天性,这就是一个毫不讲理的种族。
不讲理的种族中,原绣可能是唯一一个讲理的人类她心黑手狠,可起码知恩图报昏迷了三日后,原绣醒了过来,得知自己被藻涧救下,原绣问他,你想要什么回报她受了重伤,灵力消耗殆尽,气海空空如也,苍白枯瘦得像只鬼但她即使这样,眉宇间也带着天才式的桀骜,眼眸皎如山阴之雪。
藻涧看着她,对她道他话音落地,山谷中一片寂静原绣眯眼,没血色的薄唇微抿“你还小”她道:“莫要成天想着这种事”“老子不小”藻涧恶狠狠地强调“……”原绣抬起眼——这条鱼真是该死的执着“好,”她道:“那等你回了海里……”。
“就在这,现在”鲛人执拗道原绣一怔,眼前已经出现了鲛人放大的俊美面容,他低头,惩罚性地咬破她的脖颈,淋漓鲜血涌入唇齿之间,她痛得浑身一颤这鱼莫不是属狗的,原绣警告道:“松口”藻涧从她颈边抬首,鲜血将他薄而性感的唇涂抹得更加昳丽,真如大海上的妖一般诱惑人心。
原绣下意识扬手,欲将其耳后的鱼鳍拔下来炖汤,孰料失了灵力后,她的手只能无力地下垂,那双手被藻涧捉起来,带着侵害的意味,拉至头顶上方原绣闷哼一声鲛人卑劣地一笑,瞳孔再次转为赤金色,宛如埋于深海的琥珀“我会让你满意,”鲛人捉住原绣的下巴,印上一个冷冰冰的吻:“你背过身去。
”原绣卧在池畔,三千青丝散乱纠缠一滴汗珠落在她颊侧,她仰头望着藻涧的眼睛骄傲,华美的灿金色她忽然来了力气,伸手勾住他覆盖着薄薄肌肉的后背,盯着那双眼睛道:“不要转身,就这样”让她看着他的眼睛(10)鲛人委实是个不挑食的种族。
原绣疲惫地靠在一棵老树边闭目养神明明还是个小孩,对自己这副奄奄一息的鬼样,他竟然也能啃得下嘴不过歇了一会儿,鲛人又坐到她身边来,犹豫了片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舔舐她的脖子像在玩弄一个新鲜有趣的玩具原绣睁开眼,恹恹道:“你再弄下去,我会死。
”对方动作一顿,有些恼恨道:“知道了”原绣懒得理他,闭目调息鲛人最近已熟练掌握了人类语言,对她道:“你的经脉都断了,丹田也空了,即使我不碰你,你也会死”原绣不理他,脸色脆如金纸,眼皮几近透明,好像一碰就会碎。
其实不是的,她忍耐力强得很,他怎样肆意,她都一声不吭藻涧道:“行了此事后,你就是我的人仆,我要带你回海里,鲛人族中藏有泣玉珠和海灵草,能把你救活”“泣玉珠?”原绣皱眉藻涧立刻自豪起来:“我族泣玉珠可以为生灵重铸肉身,海灵草能填补经脉,总有一个能让你回过来。
”原绣又陷入长久的沉默藻涧蛮横得厉害:“你是我的第一个人仆,我还没有玩够你,不能让你随随便便死了”原绣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我没记错,鲛人的第一个交\配对象,是他的伴侣,而非他的仆役”鲛人嚣张的气焰一下便熄了。
“你怎么知道?”原绣闭上眼“我又不是第一次睡鲛人”03(11)得知她睡过别的鲛人时, 藻涧心中的愤怒喧嚣而起, 只如烈火燎原“是谁”他捏紧了拳头,眼里泛起血丝,漂亮光洁的胸膛起起伏伏原绣冷漠道:“关你什么事。
”“是谁!”他又把她推到青石上,泄愤一般撕扯她的长发, 鲛人脆弱的理智在此刻消失殆尽当然也在撕碎别的东西原绣觉得冷, 拉过散碎布条,覆住胸口, 随口道:“早就死了”“坟头在哪儿?”对方不依不饶啪,原绣甩了他一巴掌。
强行凝聚的力量反噬, 凶残碾过她四肢百骸, 她脸色一变,往池中呕出一口鲜血鲛人肆虐的动作戛然而止嗓音中染上惊慌:“你怎么了?”原绣大口喘息,鬓边发丝被汗水打得湿透藻涧咬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内心天人交战良久,把她一把捞起, 抱在怀中,往林外走去。
原绣虚弱到说不出话来,过大的消耗使她经脉尽断, 形如废人, 残破的身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用不着十天, 大概就要消散于尘世了临终前睡了个生猛的小鲛人,回味一番昔日温存, 倒也不错没料到的是, 被她当抚慰工具用的小鲛人竟还想着救她,原绣心想,年轻真好啊,天真又愚蠢。
正走神时,她听见鲛人在她耳边道:“你骗了我,还打我,我应该把你扔在山顶,暴晒而死”暴晒而死?这约莫是鲛人眼中最惨烈的死法罢原绣挪动嘴唇,无声吐出两字:随你鲛人不喜欢她万念俱灰的模样他捧着她脆弱的面颊,喃喃道:“但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
”原绣心中默默翻译:你蠢得不像个人类“所以,即使你做过别的鲛人的伴侣,我也不会嫌弃你,你依然是我的人仆”他道:“我们鲛人和你们人类不同,我们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你揍过我,我x了你,我们扯平”“我带你回海里……你想说什么?“。
原绣干涸的嘴唇又再次挪动他以为她会感恩戴德,于是非常紧张地注视着她,不愿错过她的感激可她说的是:吵死了,闭嘴(12)他当真把她带回了海里一路上,他把她当伴侣照料,原绣逐渐恢复了活动的能力,只是经脉上的重伤毫无好转的迹象,身体虚弱得厉害,像一个行将就木的暮年老人。
藻涧却越发神采奕奕,离大海越近,他的灵力就恢复得越快,每日兴致勃勃带着她出门转悠原绣大多数时间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偶尔会张口吃下他递来的人类零食年轻正是精气足,躁动的时候,每当夜幕降临,他总想与她再行床笫之事,碍于原绣身子不济,只能作罢。
在抵达离恨海前的最后一日,藻涧又问她:“今天可以交/配吗?”原绣道:“你就这么想让我死?”藻涧悻悻道:“那你接着睡”原绣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转头道:“过来”藻涧狐疑地走到她近旁坐下:“干什么”原绣一言不发,垂下眼,伸出一只白得近乎透明的手。
之后一秒,藻涧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喟叹,隐藏特征的幻术褪去,耳后的鱼鳍变作深蓝色,让人想起几万米深的大海与他的情迷意乱相比,原绣的反应堪称冷淡她问道:“你怎么不变成金瞳?”藻涧喘息着道:“你喜欢?”原绣点头。
下一刻,她如愿看到金色的烈焰在他眼中燃烧她扯动嘴角道:“看着我”(13)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原绣按摩手腕,闭目养神藻涧被喂得餍足,从后面抱紧她,在她脖颈间亲亲啃啃好好一条鱼,净学狗的不良习惯原绣推开他:“别咬了。
”藻涧反而变本加厉,低声道:“我允许你做我的伴侣”又添一句:“但刚才这样的事,每天都要有”这很重要原绣道:“走开”正如她每次都忽略藻涧的抗议,藻涧照葫芦画瓢,也一样不理会她的拒绝,执拗地指着窗外皎白的明月道:“太阴仙子在上,你做了我的伴侣,那就生世不能相离。
”原绣长叹一声真不该只顾着在他身上试验法术,而对他疏于管教藻涧只当她默认,喜不自胜,无限柔情地吻着她侧颊:“绣绣,我很喜欢”原绣看他一眼然后问:“你想再来一次吗?”(14)绣绣是什么破名字原绣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肉麻过,以至于她被藻涧施了分水术,一路带去了他们鲛人族的海底水晶宫后,她依然无法把自己和这个诡异的昵称联系起来。
“绣绣,绣绣,”他在叫她:“来见见我祖奶奶”原绣回神,眼前出现一个年老的鲛人女性鲛人女性皱眉望着她鲛人寿数短,不过五百年上下,这雌性老鲛人看着苍老,实际年龄可能与她不相上下她点头当做见礼:“你好”藻涧道:“祖奶奶,绣绣比较害羞,她对孙儿很好。
”雌性鲛人猛然转向他道:“对你好?鲛人一生只得一个伴侣,你居然带回了一个人类!”原绣上次来这宫里,听了一模一样的一通训斥,一回生二回熟,她习惯了“那我走吧”原绣道:“只是我现在法力不济……”“不准走!”藻涧急道。
那雌性鲛人冷冷道:“藻涧,你年纪轻,不知人心可怖,你带她回来,可知道三百年前,也曾有另一个鲛人曾带她来过?”藻涧呆呆望向原绣原绣点头:“她说的没错”那鲛人女性冷哼一声,接着道:“你可知道我那兄长的下场?生生死在了离大海万里之遥的地方,他的伴侣袖手旁观,连搭救都没有搭救一下。
”原绣脸色白了一分她道:“是”“你竟还有脸再来!”那鲛人女性怒吼:“害死我兄长不够,你还想再祸害未来的海皇吗!”她扬起法杖,海底的水流瞬间涌动起来,撕碎原绣的分水结界,原绣不闪不避,静静合上眼,等待着潮水将她整个吞噬。
可是没有,一道更加强力的结界挡住汹涌的水流,她看到了熟悉的黄金瞳孔,在海中熠熠生辉藻涧抱住她,嘴唇紧抿他仰头,对着那年迈的鲛人女性道:“我知道的,我全都知道,可我不在乎,她就是我的伴侣,我要救活她”“痴儿,痴儿……”
鲛人女性哆嗦着嘴唇,眼中淌出清泪那泪水凝成鲛珠,莹莹然如明月生晕(15)事实证明,鲛人一族虽然历史上频遭劫难,但这些劫难并未使他们强大,这个邪门的种族永远倒霉,永远不长记性,永远重蹈覆辙藻涧带她见遍族中长老,让原绣在三日里见了无数饱含仇恨的冷脸。
藻涧却异常坚持,他是世上最后一个年轻的鲛人皇族,长老们虽然恨他任性,却也无可奈何比起上次来访,水晶宫多设了几重结界,可这结界看了直让人皱眉,这鸡蛋壳子也配叫结界?防护强度尚不如她的洞府原绣看不下去,让藻涧叫来鲛人术士,她要好好教教这群蠢鱼,什么是术法之道的精髓。
藻涧应下,原绣躺在他床上,静静调息水中忽地无声飞来一片薄叶叶片掠过侧脸,划出淡淡的伤痕原绣睁开眼刚嫌弃了鲛人族的结界,转眼这结界就被人破开了或许也不是鲛人族法师功力不济,而是藻涧执着地要带她进来,法师们迫不得已,撤去了杀灭人类的结界。
屋中暗处徐徐走出一个女人身影她默然注视着原绣,目露惋惜之色"师兄与师姐下手真狠,竟把小师妹经脉都震断了"女人道:"你是不世出的天才,为何要为了一个下贱的鲛人犯傻?"原绣笑了笑:"二师姐怎么来了?可是师傅命你来除了我?"。
二师姐白她一眼:"除了你?单是杀你一人,怎能填得平师门中十七条冤魂?"她持叶刀向她走来:"不如利用你破了鲛人族的结界,好为师侄们报仇雪恨"原绣依然是笑:"你们心里何时有过血仇,一路尾随至此,无非是贪图鲛人族的密藏罢了。
"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二师姐冷冷道:"闭嘴,山门做出的决断,轮不着你一个叛徒置喙""你如今只剩一具残躯,那鲛人竟还以为自己救得活你,真是笑话"二师姐抚摸着她脸上的伤口:"师门养你五百年,如今到了该你报恩的时候了。
"(16)藻涧回来时,原绣正在梳头发她的头发长而秀丽,再好的鲛绡亦不及她分毫这样的人,已经属于他了藻涧习惯性地从后头抱紧她,轻轻用鱼鳍蹭她的耳朵,人类有一句古话,耳鬓厮磨便可共赴白头,他对此非常期待,觉得她即使变成了白发老太婆,也是最漂亮的老太婆。
"今天做了什么?"她问藻涧喜形于色:她主动与他讲话,她定是爱上他了"去见了长老们,共商立海皇事宜,我带回来了人类伴侣,他们不愿再让我做海皇了"梳头发的动作一顿:"是吗?""是,"他道:"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我只想要你。
"原绣沉默一瞬,问道:"那泣玉珠呢?你若当不上海皇,怎么能有权借出珠子,为我疗伤?"藻涧一愣,随即笑道:"一颗珠子哪有你重要,走,我偷偷带你去瞧瞧”04(17)“这便是鲛人族至宝, 相传能为魂魄再造血肉之躯的泣玉珠么。
”水晶宫后的禁地里, 原绣抬头,注视着空中漂浮的明珠珠子幼白无暇,水波流转间发出莹润微光脚边是万丈归墟,吞噬海水与一切光亮, 三万年前天地间最后一只巨龙曾陨落与此, 一龙陨落,万物生发, 独特的灵力格局孕育出了大量灵物,乃是难得的钟秀之地。
藻涧指着大片大片的海灵草对她道:“这都是先祖留下的馈赠, 我会把我应分得的那份都给你”原绣轻柔一笑:“真的么”这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真切的笑意, 藻涧呆呆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不由自主道:“当然是真的”此刻她问他要天上的月亮,他大约也会想法子拽下来送给她。
“你真好,”女人冰凉的嘴唇贴上他的,伸手抚摸他的鱼鳍:“我想报答你”藻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喉结滚动原绣嗯了一声,冷玉般的面颊上浮现出妩媚风情:“你不敢?”敢, 自然是敢的泣玉珠散下微光,如海上生出的满月,月辉洒在一对璧人身上, 皎洁如山阴之雪。
原绣忽然诡异地一笑藻涧的动作停住, 身体一抖,喉间发出嘶哑的闷哼粘稠的闷青色鲛人血从他胸口涌出, 一股,又一股, 轻盈弥散在海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至整具躯体, 他瞳孔骤然收紧,低头看着心口处削铁如泥的短剑,终于从迷蒙情x中清醒过来。
他怔忪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伴侣,心口痛到近乎失去知觉,有泪水从眼中滚落,化为大颗大颗的鲛珠,坠落在原绣发间原绣把他从身上推走,也不整理衣物,就这样随意站起了身海灵草深谷中走出一个面生的女子,穿着与原绣相似的白衣,她轻轻一笑,亲昵地揽住原绣道:“师妹,你做得很好。
”原绣神色木然,一言不发藻涧的目光有茫然,他似乎不相信看到的这一切,不住道:“绣绣……为什么……”那女子道:“小鲛人,你还不明白么,我的好师妹叛出师门,在你眼前演上如此一场大戏,便是为了这枚珠子呀”“她引诱了你,取了你们的泣玉珠,便可重塑自己的躯体,顺便复生她昔日的爱侣了。
”那女子笑吟吟道:“爱上了一个心里藏着别人的人类,你真是可怜”“对不对,小师妹?”原绣目露痛苦之色,似乎在死死挣开什么枷锁二师姐又问一遍:“告诉他”一阵挣扎后,原绣神色再次转为平淡,她低低道:“是啊,我苦心孤诣地诱惑你,不过是为了这颗珠子罢了,你连他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上,还妄想得到我的垂怜吗。
”藻涧用力眨了眨眼,眼里满是凄凉绝望,几乎淌出血泪来心口的痛算得了什么,不及她平淡的语调半分伤人望着她走向泣玉珠的背影,他拼命伸出手,妄图抓住他亲自选择,倾心已久,却不愿爱他的伴侣“你回来!原绣!”他嘶声大吼:“不要走!”。
黄金瞳燃起,海水化为锁链,向她的背影射去,他只想亲自把她捉回来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心中若还藏着别的鲛人,那为什么答应他呢?还是说,他只是一个愚蠢的工具,从一开始她就在骗他,织下天罗地网,静静待他上钩?
他一生中受过诸多苦楚,可只有这一件最绝望,正如脚下这漆黑的归墟,竟能吞噬掉他所有的痴心妄想她在骗他,她一点也不爱他不仅不爱他,她还利用他,去复生那个早已死透的鲛人受背叛的感觉已经让他痛到了极处,更难以忍受的是,她正把他像垃圾一样抛弃掉。
她想离开他水链被凌空斩断,原绣手握长刀,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藻涧脸色狰狞可怖,狠狠道:"我不准你走,你说清楚,他究竟是有什么好,让你念念不忘三百年!"原绣眼神空洞,毫无波澜"师妹,"那女人在身后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原绣抿了抿唇,机械地挪动步子她拔出藻涧心口短剑,拖着他,一步一步向后退——身后是万丈龙渊藻涧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竟然连发狠的力气都失去了"原绣,"他万念俱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从未喜欢过我""是。
"她回答:"从未"(18)记忆中最后的图景,是她决然将他扔下龙渊她的眼眸依然清冷如皓月,不染尘埃,逐渐被深渊吞噬藻涧在一片昏黑中坠落,眼中空洞无泪,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崩溃而绝望地笑起来,声声泣血墨黑的长发一寸寸转白,如同落了一场终年不散的大雪,这场雪浇熄了他最炙烈纯粹的情感,也将他的心冻成了坚冰。
他们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他对她掏心掏肺,到头来只等来穿心一剑,她的手真稳啊,决绝到没有一丝颤抖那句"从未"还在耳边萦回不去鲛人心冷,却不及人类半分狠辣,为了一场一厢情愿的大梦,他付出了痛彻心扉的代价。
下坠中,他闭上眼,从怀中取出一片白绫,是一月前他想杀她时,无意中从她袖上斩下来的布料,他私藏许久,准备绣一方手帕送她现在看,这份真心何其可笑白绫翩然而去,如同被割舍的不堪过往(19)二师姐的傀儡术撤回,原绣恢复了身体的自主权,她拾起匕首,狠狠向二师姐刺去。
二师姐轻易躲开:"小师妹,废人就要有废人的样子,莫要喊打喊杀""你可满意了?"原绣呕出一口鲜血,喘息道:"傀儡术这么下作的手段,你也有脸用?""我又不是小师妹这般的天才,想夺得自己心仪之物,总要牺牲一二的,"二师姐打量着泣玉珠,沾沾自喜道:"你瞧见那小鲛人的脸色了吗?"。
回答她的是原绣拼尽全力的一刀"别那么恨了,这珠子得手也有你的功劳,我不会亏待你,少不得帮你将经脉重新续上"二师姐道:"大师兄约莫也带人进了水晶宫了,小师妹,忘了此间种种,和我一同回山吧"(20)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故居。
二师姐并未食言,用泣玉珠修补了她残破的躯壳,她如同一个被开膛破肚后,又缝合回去的破布娃娃,只能修炼最粗浅的法术,灵力处处窒塞,大不如前毕竟是昔日山门中最受重视的天才,即使她为了鲛人与同门动手,山门中依然对她又怜又恨,将她锁在先辈下葬的祠堂禁地中,罚她面壁守灵一百年。
原绣跪在大殿内,一言不发,提刀自裁长刀刚触及颈间,立时被弹飞数丈远大师兄迎着她森冷的目光叹了口气,开口道:"师妹,你莫要想着了结自己,你如今被那鲛人迷了心窍,先去守灵,冷静几年再说吧""滚"原绣道"同她废话什么!她明知鲛人杀了师侄们,却仍与他苟合,当真是恶心至极,连一条下贱的鱼都亲得下去!"大师姐尖声道:"大师兄何必施术护着她的性命?让她死了算了,也好全了我们山门的声名!"
原绣站起身,持刀斩向她"你可真是疯了!"大师姐不可置信:"你……""好了,莫要闹了"原绣的师傅道:"送她去禁地罢,就当门中从未有过这个人"(21)原绣在山门陵墓中,一待就是十年十年不见天日,被囚在幽静的陵墓深处,只与香烛供果为伴,饶是原绣性情冷淡,也多次恨不能一死了之。
凛霜逝世,藻涧也落入龙渊,怎么到头来,反而是自己还苟活于世同门自恃慈悲,不愿背上杀害师妹的恶名,所以宁可将她关起来不闻不问,也不送她解脱她早已看透了这群人的虚伪本色也早已厌倦这荒诞的世间(22)陵墓与世隔绝,她不知外界春秋,在被囚禁的第十一年,山门轰然倒塌,护山大阵分崩离析。
天道昭昭,恶贯满盈的门派终归会遭报应在满门尽灭之际,大师姐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冲进陵墓要带着她共赴黄泉,可不过走过一半墓道,殷红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原绣脚边,大师姐的脸上浮现出惊恐至极的神色,死亡把她永远定格在了这绝望的一瞬间。
墓门轰然倒塌残阳如血,一缕红光照在她眼旁,原绣静静睁开眼,与那嗜血凶残的怪物四目相对灿金色的瞳孔一如当年"绣绣,"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好久不见"05(23)近百条鲸脂烛燃起, 将墓室照得明如白昼端坐棺材上的女人合上眼, 目中流出清泪。
冰冷的利爪捉住她下颌,慢条斯理地揉搓,片刻后,下巴被强硬地扳起, 她艰难地呼吸, 感受到冷厉的气息凑近她“怎么哭了呢?”他问道:“见到我,你不该高兴才是吗?”利爪所过之处, 她皮肤泛出细细的血线,可她始终紧闭着眼, 无声流泪。
在山门历代先祖牌位前, 她被粗暴地按至棺材上,原绣蠕动着嘴唇,想回过身来,脖子却蓦地被掐住,下一秒,她的下巴重重磕上了棺口身后的鲛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声音冷漠而戏谑:“怪道每回你都要看着我燃金瞳, 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继续下去对不对?”。
原绣痛极,喉间逸出闷哼鲛人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 恣肆地笑起来“他早已死了, 我挖出了他的尸骨,碾成了灰, 扬入了归墟,就像你这些好师兄, 好师姐一样”原绣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如一条被甩上石岸的鱼,即使看不见她的面色,也能想象她此刻神情会是何等惊痛绝望。
“是不是特别恨我?”藻涧轻声道:“为什么不反抗?你喜欢这样对吗?绣绣,告诉我,他也曾这样让你快乐吗?”原绣额头上滴下大颗汗珠,将她长发打得湿透她脱力地咬住下唇,身体绵软,没有生气地从棺边滑落“叫出来”对方把她捞回来,毫无温度的指节强势地撬开她牙关,声音狠戾得吓人:"或者跪下来,求我放过你。
"原绣张了张口,嗓子里发出模糊的哼声她面如金纸,虚弱不堪,双目紧闭,睫毛轻轻颤抖,如一只没了骨头的木偶,俨然变回了十一年前她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模样藻涧皱眉,把她翻转过来拍拍她的脸:"怎么像条死鱼一样?"。
原绣不语,任他施为这样的她令藻涧心头怒焰燃烧,这算什么,装死么?她以为这样就会逃过一劫?以为这样就能如从前一样,让他心疼地抱住她安抚?她做梦恨意吞噬了藻涧的理智,他的利爪渐渐收紧他多想撕碎眼前这个女人她那么会骗人,那么奸诈狡猾,不惜藏入陵墓,也要避过他的追捕。
当年被她一刀捅入归墟最深处,古龙骸骨贯穿了他的胸口,他在一片虚无中睁开眼,万丈深渊之下,被囚的巨龙魂魄对他愉悦地哼一声:哟,又来一个倒霉鬼他与龙做了交换,龙赐与他被封印的磅礴灵力,他替龙去除禁锢,带它的骸骨回东海故乡。
再度来到人间时,他听说那叫原绣的修士回了她的山门,自此后闭关修炼,不理尘世泣玉珠成了门中至宝,被锁在三十六峰最接近云层的地方他们都活得很好只有鲛人族生灵涂炭,几近灭族他走在人间的街市里,沐浴阳光,忽然笑了出来。
她不屑于要他的爱,那就来尝尝鲛人的恨这恨意足以屠戮一切,至死方休惨痛记忆浮上心头,藻涧眼中怒焰渐熄,换上一片死寂森冷虚空一抓,他手中多出一枚暗淡无光的珠子,是失了归墟灵力奉养后,逐渐枯萎的泣玉珠他走近她。
"看来你并不知该如何用泣玉珠"藻涧道:"不如我来教教你"(24)得知他想做什么后,原绣凝聚起最后的力气,狠狠往棺木撞去她是最矜傲的天才,宁可死,也不愿受人掌控更何况是这种下作的欺辱藻涧神色一凛,拽着她的长发,用力将她拉回怀中。
女人轻得像一片纸"让我……解脱……"她撞在他胸口,嘶哑的嗓子艰难地发声鲛人收紧握住她发丝的手,冷冷道:"你杀过我一次,这笔帐我尚未向你讨回,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傀儡……术……"她的肺如同一只破风箱,每一字都用尽全力才吐出。
藻涧看了她半晌,指尖微动,解去了她身上的禁言咒"原绣,你可当真舍得对自己下手"他道:"为了不在我面前叫出声来,什么歹毒的咒术都敢用"原绣的舌头重获自由,虚弱道:"不是我下的咒,当年杀你的也不是我,是师姐用了傀儡术,操控了我的躯壳,这躯壳也快废了,你想拿去,就拿去好了。
"藻涧忽然笑出了声,起先只是轻轻的嗤笑,到最后,他似乎觉得荒谬,笑得越来越厉害,笑得喉咙里能滴出青色的鲛人血原绣下巴一痛,他又死死捏住她"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么?如今你山门上下已被我尽数除去,死无对证,自然是随你怎么编造。
""我没有骗你"她道"我不信"他一字一句道他只信自己的眼睛傀儡术岂是容易的法术?再娴熟的傀儡师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可她那日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窒塞,拿刀的方式也是她惯用的反手刀,他在山门里待了一年,受尽欺凌,怎会不知全山上下,会反手握刀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瞧瞧,即使被逼上了绝路,她依然想着用拙劣的谎言欺骗他藻涧不可遏止地愤怒起来,如困兽般扼住她脆弱的脖颈,咬了上去犬牙刺破皮肤,流出浓红的鲜血怀里的女人混身战栗,忽然推开他,哇地一声吐了一地修士餐风饮露,胃中空空,所以她吐,只是吐出了一汪胆汁罢了。
原绣的后背因难受而佝偻昔日惊鸿一瞥,白衣如雪的神仙人物,而今竟匍匐在一只鲛奴脚边,痛苦地挣扎她的血还挂在藻涧唇边,欲滴未滴鲛人站在原处,脸色狰狞"我的触碰就这么让你恶心么""那从前算什么?你委身给一个恶心的鲛人,每次行事,都在强忍着吗?"。
"原绣,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他忍无可忍,将她一把拎起,方欲狠狠惩戒她一回,忽见青砖地秽物中,一痕刺目的粘稠鲜血藻涧动作一顿他望向手中虚弱不堪的女人"你抢走泣玉珠,怎么把自己修补成这副模样"他终于想起去探一回她的灵脉。
她的灵脉虚浮,窒塞,气海空空,经脉虽然完整,但竟然没有一丝灵力藻涧皱起眉原绣极轻极轻地开口道:"它只能救活我,没办法让我恢复如初""藻涧,我依然是个废人"鲛人似乎不愿相信她,举起泣玉珠,注入灵力,珠子在他手中重现光辉,明光流转,照亮整间墓室。
原绣眼中又流出清泪她终于睁开了双眼,那皓月般的眼眸此时空茫一片十年未见天日,她双目已眇(25)藻涧血洗山门后,带着他挖地三尺找出的背叛者,回到了离恨海大仇得报,他并不十分喜悦,幸存的鲛人们涕泪长流,高呼海皇,恭迎他荣归故里,却在看到他身后的人类女子时,纷纷止住了声息。
"陛下这是何意!"一名年少的鲛人姑娘顿时气愤地喊道:"她背叛了陛下,应该被抛上蓬莱岛最高的山顶暴晒而死,为什么要将她带回宫里来!""人类狡猾,陛下三思啊!"义愤填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原绣始终表情木然,一双眼直直注视前方。
直到有鲛人向她扔来挥舞巨钳的螃蟹,藻涧才挥动手臂,虚空划出结界,挡在她面前"够了,"他道:"鲛人族被屠戮的惨案皆由她而起,自她背叛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我的伴侣"——说得好像她当初答应了做他伴侣似的原绣不合时宜地想。
"如此滔天大祸,单让她死了,就太便宜她了"藻涧淡淡道:"我欲罚她入水晶宫为奴,终尽一生无法返回陆地,死后掷入归墟,不允准祭扫,以偿还她的罪孽"众鲛人心中不忿,能入水晶宫为婢,是何等尊荣,岂能算是惩罚?但见海皇神色郁郁,眉下一股阴寒之气,只得悻悻依从。
(26)原绣成了鲛人族的奴仆藻涧寻来了族中的巫医替她治眼睛,巫医不善人类病症,且又极其厌憎原绣,只道此为顽疾,无药可医藻涧又带着她上岸,绑来了一个人族药师,让他来治,人族药师起初也道无法医治,但后来不知藻涧怎样威胁了他,他又改了口,说可以,但要等。
于是,原绣乖乖地在药师的医庐里住下,靠着一根长杖行走人族药师不问她与那凶神恶煞鲛人的恩怨,只告诉她她身子底子太差,差到多少天材地宝都补不回来,只能熬着,眼下已经快油尽灯枯了,过不了多久,大约就要死了原绣摇头:"没事,死了也很好。
"药师听不得病人一心求死,劝道:"等你眼睛恢复了,日子就好了"原绣听到藻涧暴躁的脚步声,无声地勾唇一笑药师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鲛人抱起原绣,一言不发将她扔到床榻上许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热衷这种事,只是他从前会对她温柔,怕伤了她的身子,如今泣玉珠在手,他没了顾忌,每次都把她折磨到虚脱。
事毕之后,他会喂她千金难求的灵丹妙药,让这具身体再次回到可以承受他的状态鲛人体魄强健,原绣却身材纤细,每每行事,那药师都在庭院里猛拍大腿,生怕这猛鱼把他的病人折腾没了,到头来还医闹06(27)药师忙活了一个月余, 终于攒齐了为她医治眼睛的药材。
一剂麻沸散灌下去, 原绣利利索索睡了一觉,醒来时眼前当真朦朦胧胧有了光感,她循着那光起身,被一双冰凉的手按回榻上"躺着"对方命令说罢, 也不顾原绣能不能受住, 又去解她襟前的扣子药师见状,赶紧抓起药瓶子跑了, 心里骂一句真禽兽不如,这鱼是多缺女人, 对病秧子都能下得去手。
边走边听到屋子里传来原绣低哑的声音:"……你怎么不燃黄金瞳了?"窗纸上鲛人的轮廓骤然凝住, 随即响起更加密集的撞击声他很愤怒,并将这愤怒尽数倾泄在她身上望着窗纸上交缠的影子,药师目瞪口呆,拳头紧了又紧到底医者仁心,他冒着被鲛人掏出心脏的风险,用力敲了敲门,在外提醒:"你这样放肆, 她是真的会死的!"
屋里没了声息半晌,门被拉开,一只利爪捏住药师的道袍鲛人面无表情看着他药师艰难抬眼望向屋内, 屋中的榻上盖着锦被, 被子下伸出一只葱白枯瘦的胳膊,上面布满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药师光是看一眼便觉不忍, 大着胆子道:"她身子虚弱,且眼睛还未好透, 架不住你这么胡来一气。
"鲛人轻笑一声, 俊美的面庞上满是阴鸷戾气:"怎么?心疼上了?"他回头望一眼床榻道:"连个药师都能被你勾住,绣绣,我从前怎么不知,你竟有这份功力?"药师一时没琢磨明白,这究竟是吃味还是医闹,愣个神的功夫,整个人已被甩飞出去,落在草药堆上。
疼得他龇牙咧嘴他闻见了酸味,并判定这是一起吃醋导致的医闹事端因她而起,而那女人竟然一声未吭,药师气得眼前昏黑,行吧,算他多管闲事,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一个大夫上赶着护她做什么?"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嘟囔着爬起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玩儿生死绝恋去吧,关老子卵事。
"(28)屋中,原绣蜷缩着身体,如一只坏掉的傀儡一样,静静卧在锦被中"为何不为他求情"藻涧居高临下道原绣将大腿挪动一寸"求情有什么用,我如今说任何话,你都不会信,反而会迁怒于人"原绣自嘲道:"究竟要我说多少回,你才会相信,当年我确实被师姐所操控,我若真想杀了你,夺得泣玉珠,我早就这么做了,用得着演这出大戏来骗你?"。
藻涧皱起眉她接着道:"你得了龙族的传承,却还是如此见识短浅,我当年一人便可阻挡一门攻势,缺你们鲛人族那颗破珠子么"她讥嘲地抬起无神双眼:"你以为那珠子珍贵,殊不知世上多的是与其相类的重宝,它若是当真有腐肌化生,重塑神形的神力,我的身子何至于破败至此?"。
她伸手,引着藻涧触碰丹田的位置:"这儿早枯竭了,藻涧,你是探得出来的"藻涧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猝然收回了手"你在胆怯些什么呢"盯着眼前的阴影,原绣轻声问道:"你早就猜到了我没对你说谎,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藻涧执拗道:"你分明就在说谎,你杀我那日是反手握剑,而你那师姐是正握"原绣打断他:"你当我们人类和你们鲛人族一样愚蠢,做事不知变通?""可笑你们口口声声说人类阴险狡诈,却断定我们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原绣那张冷淡凹陷的面庞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轻蔑:"师姐说得不错,鲛人悟性低下,神识也不济。
"话音刚落,藻涧掐住她脖颈:"你怎敢诋毁鲛人族!"约莫是底气不足,这回他用的力气并不大,即使虚弱如原绣,也能轻易挥开他"我明白你在愤怒些什么"原绣淡淡道:"是因为嫉妒吧""凛霜是我一生中唯一爱过的伴侣,我当初愿与你燕好,也的确是因为你长得有几分像他。
”“但我从没想过要为他再塑一个躯壳"“莫要说了!”藻涧喝止她听得凛霜二字,妒火几乎把他吞噬殆尽唯一爱过的伴侣,这称呼有多深情就有多刺耳,他恨得眼里几乎滴出血,凭什么他能得她青眼,凭什么他能阴魂不散,就凭那鲛人早生了几百年么。
他们都是鲛人皇族,都有灿金色的眼瞳藻涧从龙渊中爬上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施术剥离皇族血脉,那时他发疯一样想摆脱这双和她故人相似的眼睛,哪怕受血脉剥离之苦,也非要这样做幸而祖奶奶清脆地扇了他一巴掌,生生把他打醒。
年迈的祖奶奶带他去了东海之滨那儿方方正正立了个衣冠冢,铭文乃是用原绣的鲜血写就,只要她活着,字迹就不会淡去她写的是——吾夫凛霜之墓,妻原绣敬立"你看明白了吗"祖奶奶道:"她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凛霜一人,哪怕你剐去了双眼又如何,你便是把心掏出来剁碎了,你也及不上他。
"他看着那刺眼的墓志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29)当时的恨意还留在心口,他拼命维持着一丝理智,咬牙道:"你偷走泣玉珠,不是为了他?"原绣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悲凉"你当真以为我不懂怎么用泣玉珠吗?"她道:"我早便知道,要重塑神形,补齐亡者的三魂六魄,单用珠子是不够的,还要用八十一个有道行的生魂献祭,可我不愿意,凛霜也不愿意,所以我宁愿与爱人天人永隔,也不想拿无辜之人的命来换得他复生。
"藻涧久久无言,竟显得有些无措原绣安静地躺在榻上,失去光泽的青丝覆盖着肩膀,那瘦弱的肩上还留着他方咬下的牙印不知多久后,鲛人跌跌撞撞走出了屋子,腾云远去原绣披衣而起,行至院中那药师还在院中晒草药,见她来了,冷哼一声:"还活着呢。
"原绣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你同我说实话,我的身子究竟还有没有救"(30)药师明确告诉她:没有"全身筋脉尽断,靠那颗破珠子顶什么用?见过狗尾续貂吗?大约就是这样,你看着是续上了,但一运灵气,就原形毕露"。
药师边搭脉边翻白眼:"那蠢鱼还妄图让我把你医治齐全,怎么可能呢,喂天材地宝也要你能消化灵气才行啊,世间钟灵气而生的法宝是多,但没一样能救活你"原绣道:"其实是可以的,但要拿八十一个修士的命来填,另加童男童女若干,以血气催动鲛珠……"。
药师吓了一跳:"这是邪术,要遭天谴的"原绣点头:"是啊,要遭天谴的"(31)无辜被抓来看病三个月后,原绣的眼睛恢复了七七八八,藻涧打发了药师,把她带回了离恨海鲛人们对她依然不假辞色,只是碍于藻涧的威严,不敢对她如何,藻涧如今当上了海皇,搬进了水晶宫里最大的寝殿,原绣被安排在寝殿边的一间小屋里,屋子周边种满了刚移栽的海灵草。
他竟然还未放弃就活她原绣恪守一个人仆的本分,撑着身子伺候他穿衣洗漱,但这样做了不过两日,藻涧就先受不了了,他似乎极厌恶原绣一步三喘,硬打精神的模样,只让她好好回屋子歇着去大约是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原绣如今对活着也没什么指望,他让她回去,她就毫不含糊地回去,他不再强拉着她燕好后,原绣每天都无所事事,仿佛回到了当初在陵墓里的寂静时日。
她的眼睛好像真的恢复如初了,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别扭大约是自己多心了吧这段时日,藻涧不来找她,她也乐得清净谁知道那蠢鱼心里在想些什么?吃了那么多亏,力量倒是长进了,脑子却没半分进步,还是拧着,一边恶劣地对待她,一边没完没了消耗灵力,试图修补她的灵脉。
她说了没用,他非不听原绣感叹,鲛人就是如此固执的种族海底不见天光,全由海珠照明,某一天原绣坐在屋中发呆时,忽然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她刚扭过头,就看见藻涧向她游来鲛人眼睛发红,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地走上前来,冰冷的吻落在她唇上。
他身上有酒气可鲛人是不会喝酒的,因生理构造有异,他们的酒量极浅,当初她与凛霜在一起的时候,每次她邀他共饮,他总如临大敌般躲开到底是不一样的她垂下眼,任他亲吻半晌,他狼狈地挪开脸,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破釜沉舟一般,板着她肩膀,咬牙道:“你说,你喜欢我,你不会离开我。
”原绣道:“不,我不喜欢你”她没有说谎的习惯藻涧原先恨她的欺骗,如今更恨她连骗都不愿骗他但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有办法,他也不会浮上海面,摇摇摆摆进了人类的村庄,望着窗里渔民夫妻温情脉脉的画面,呆呆喝了整夜的酒。
他醉倒在月光下,脑子里空空如也,唯独她那双清冷如皓月的眼睛格外清晰只是这双眼睛已经瞎了,他只能给她换一双他对她爱恨交加,又含着怨怼,但却不愿意放手所以他回到了海里,回到了她身边然后对她说:“你对我无意也罢,只消留在我身边,我会治好你,把世间珍宝捧到你面前。
”真好的誓言啊,原绣恍惚地想,三百年前,也曾有另一个鲛人对她这样许诺过只是,她或许没有时间等诺言兑现了鲜血从她鼻孔里滴落,一滴,又一滴藻涧呆呆看着那血迹,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绣,原绣,你怎么了”原绣张了张口,忽然呕出一口污血。
这血的颜色竟是陈红色,她的五脏六腑已开始衰竭鲛人惊恐的目光中,她的身躯如倾塌的山崖一般晃了一晃,随后轰然坠地被强行延长的生命终将走向衰亡失去意识前,她想起她最意气风发的少女时代那时她还是山门百年难遇的天才,恃才傲物,桀骜不驯,孤身一人去杀海中的吞舟巨鲸,不料耗光了灵力,无力对敌。
正以为自己要葬身大海时,海面掀起水幕,兜住她下坠的身体漫天水花中,她看到一对金色的瞳孔鲛人甩起银白色的长尾,那鱼尾的颜色皓白无暇,如山阴处渺渺的雪光她看得呆愣住鲛人回身,大尾巴不轻不重拍在她脑门上他懒洋洋道:“人类,你同类没教过你,打不过赶紧逃吗。
”往事如走马灯般晃过眼前,她的人生有过明媚的春日,可斯人已逝,往后余生都覆盖在终年不化的冰雪里还不如当初就随他一同归去生命尽头,她居然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鲛人泪水化作的珠子溅落在她脸旁藻涧的声音从未如此凄厉过:“原绣,原绣,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07(32)我怎么还没死原绣再度睁开眼时, 发出了如是疑问房中空空, 医治她眼睛的那药师又被抓了回来,一脸生无可恋,抱着药杵机械捣药屋外传来隐隐的争吵声她咳了两咳,轻声问药师:“怎么回事?”药师翻了个白眼, 转头向她展示藻涧对他下的禁言咒。
门内猝然推开, 藻涧气势汹汹入内忽见她苏醒了,他一怔, 神情软化下来“你可好些了?我让他给你施了减轻疼痛的术法……”原绣明白了,难怪他费了大劲把药师也抓来海底, 原来是龙族传承里没有疼痛纾解咒的确, 这咒术管用,她不但不疼,连基本的知觉都快失去了。
她动了动眸子:“何必费这般功夫呢”“你不用管”藻涧蛮横得厉害:“你只需记住,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死”来来回回就是这一句,原绣倦了,不愿与他争辩, 索性把眼一闭,对他道:“随你”(33)她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昏昏沉沉,大多数时候在昏睡, 偶尔会醒上一两次, 睁开眼就见藻涧守在她面前,翻弄一些鲛人族秘藏的书籍。
起初他还能维持着稳定的情绪, 即使发疯,也只是阴沉着脸把海灵草碾为齑粉, 可时候久了, 他越来越暴躁,这暴躁因恐惧而起,哪怕她温言安慰,也无法消弭他深重的不安从某一天起,千金难求的灵草不再是她的主食——他开始喂她喝他的血。
海皇的心头血蕴含充沛的灵力,当年他被人取血,戳穿了那人的眼睛作为报复,却有一天心甘情愿地用长针刺破心脏,只为救回弥留的伴侣人类的感情受冲动支配,可鲛人的心一生只动一回说不清他这股子偏执从何而来鲛人心头血带着浓重的腥味,原绣不喜欢,藻涧就硬撬开她牙关去灌,直到后来药师都看不下去,呜呜地手舞足蹈比划:别喂了,没用。
藻涧大怒,又把他甩出好几丈远药师习以为常,熟练地就地一个鲤鱼打挺,飞速道:“你喂了也没用,她根本汲取不了灵力,她时日无多,你应该去带她吃她爱吃的食物,带她去想去的地方,而不是关着她,让她像囚犯一样度过最后的时日。
”原绣遗憾自己身子太弱,不然非要坐起身,为他这席话鼓掌喝彩藻涧却依然执拗,拒绝相信这一切,咬牙道:“我能救活她”“你即使救活了我,我也不会愿当你的伴侣”榻上的女人低声道:“当年随你回水晶宫,只是我想在死前看一眼他的故乡。
”鲛人的身影蓦然僵硬,面色灰败如死好像她握着那根长针,冷静地往里又扎了一寸这个女人不爱他,并且连骗他都懒得骗他恨她恨到想把她锁起来,让她缠在自己身上,再也下不了榻,却又不忍她油尽灯枯,在困苦无望中溘然长逝。
她本该是站在云端的仙鹤,白衣胜雪,一剑惊鸿可因自己的一厢情愿,她被卑劣又贪心的鲛人拖至海底,在一次次损耗与修补中挣扎,只余一副千疮百孔的残躯不管怎样,当年原绣身受重伤,是为了救他他如今,只是在还她恩情而已。
藻涧捂住心口,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勃勃跳动,她爱不爱他有什么要紧?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离不开她罢了“我不在乎”他道:“我只想让你活下去而已”(34)自那日后,原绣从昏睡中醒来,就不太见到藻涧了,药师被下了禁言咒,和几个陆上捉来的渔民姑娘,一同照料她起居。
原绣意识到不对,问他:“藻涧呢”药师指自己的嘴,然后摇动手指,意思是:我不能说话原绣道:“嘴禁了,手也瘸了吗,莫要告诉我你不识字”药师恼了,指着水晶宫正殿的方向,做了个杀头的动作他身体语言还挺丰富的原绣淡淡一笑,目光骤然变得锋利。
“我这眼睛,不是我原来那一对吧”药师勃然变色原绣便知自己猜对了,难怪自己全身经脉器官都在衰竭,唯有眼睛的感知未受影响,依然能清晰视物“用了谁的招子?”她伸手覆住眼眶,淡淡问道:“我不喜欢别人的东西”药师还以为她要强行剐眼,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立刻连连摆手,做嗝屁状。
“横死之人的眼睛?”原绣垂下眼:“呵”药师吃不准这呵是什么意思,心有余悸比划了个小圆圈,示意她安心原绣道:“眼睛是横死之人的,五脏六腑也能替换吗?”这当然不能啊,药师嘴里发苦,又不是真的傀儡娃娃,哪里拆了补哪里,人的躯体是个精密运行的系统,牵一发动全身的,若有灵力护体,或许换了的脏腑能强行融合运转,但原绣这种内外一起衰败的,如今续命已经续到了极限,再接下去就是逆天而为了。
原绣也想到了此处,神情越发凝重她想起甚久不见的鲛人上回相见时,他胸口多了道新伤,看形状,应是陆上的兵器劈砍所致她抿紧了唇,半晌才道:“他是不是想为我重塑躯体,去陆上屠杀人类了?”药师大惊,冷汗簌簌而落,万没有想到这女人虽然时睡时醒,神思恍惚,但洞察力没受到丝毫影响。
这是有多不在乎自己身子啊他试图稳住她,比划道:你在这里躺着,他杀人,是他背杀孽,不关你的事原绣捉住他的手道:“你出去,把鲛人族的长老们叫来”“不然……”女人露出一丝森冷的笑意:“我就告诉那蠢鱼,你勾引我,欲同我共赴巫山。
”(35)藻涧杀灭又一个当年屠戮鲛人奴隶的修士,剖开他的肚皮取出内丹,然后如同扔一片破布一样,把他丢下山崖而今各大山门风声鹤唳,都知这一代鲛人中出了个狠角色,实力深不见底,卧薪尝胆十载后,屠遍过去圈禁他的山门,而今连其他的小宗门都要受到清算,引得众修士纷纷加强护御,以图抵挡他的攻势。
藻涧将那人的内丹收好,点了点数目,已有七十三枚了,再有八枚便可着手布阵,催动泣玉珠,为他的伴侣重塑神形只是内丹容易收集,取童男童女的命却不易,他们手无寸铁,无力抵抗,按理来说是天下最脆弱的人类,可是正因如此,杀害孩童者会遭天道惩戒,故非万不得已,没人想对他们下手。
思及此处,藻涧亦觉无奈只可惜除了这个法子外,也没什么别的能真救回原绣她的灵魂力量微弱,甚至不足以支撑她入轮回,身体就更是千疮百孔,藻涧有时都困惑,怎么她会把自己折腾成这破败的样子?他腾云向离恨海赶去,确认她平安无恙。
走进那间小屋,海明珠散出莹莹微光,榻上的女人尚在沉睡,肤色比明珠晕光还要白三分他化出双腿走过去,怔怔抚摸她的侧脸女人睁开眼,轻声道:“你去了哪儿”“出去办些小事”他道“杀了几个修士了?期间可有屠戮孩童?”她望着他的眼睛,淡淡问道。
藻涧目光一凝,微微慌乱“是谁与你多嘴!”他后退一步:“是那治病的小子对不对”“我又不傻,何须他来告诉我”她道:“你手上的血腥气太重了”原绣慢慢支起身体,坐直,亵衣空荡荡挂在枯瘦的身体上:“藻涧,我信奉以杀止杀的道,可是,我平生最恨杀害无辜之人,你若这样做,那与杀了凛霜的那些暴徒何异?”。
空气中灵力波动,蛰伏于四周的鲛人武士们尽数跃出,数十条水链凌空甩来,将他牢牢控制在原绣面前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如同当初在洞府时那样“我对你虽无男女之意,但也算教养了你一段时日,藻涧,滥杀无辜最令人不齿,莫要做傻事。
”他突兀地惨笑一声,面容扭曲,声音凄楚:“你又算计我一回”女人叹了口气,眼里有慈悲怜悯,有无奈不忍,唯独没有他想看到的情意不论多少次,他都会因她的无情痛苦“不算计你,你会铸成大错,天雷加身,万劫不复”原绣道:“我的命不值这些牺牲。
”“我没有杀无辜之人,”他听见自己道:“但我别无他法”鲛人们一片哗然,万万想不到,他们的海皇居然当真对无辜众生起了杀意原绣抬起手,轻轻抚过他额头“我选择不复生凛霜,自然也不屑于靠旁人的生魂续命”她道:“我爱凛霜,因为他永远会敬重我的任何选择,我也会尊重他,哪怕他已经故去了几百年。
”“藻涧,你还年轻,不明白喜欢是占有得到,而爱是尊重与克制”藻涧目含悲意自幼在外漂泊,爱是什么,没人教过他原绣是他唯一想好好珍藏的人,但她偏偏心怀明月他不知道该怎样做,她才能对他眷恋地温柔一顾要尊重她么?可她一心求死,他难道要真的要满足她的心愿?
磅礴的灵力一夕爆发,压制他的水链瞬时震为破碎水珠鲛人武士们无不被弹飞极远,一时灵力震荡,浮波涌动,他们自乱流中往上看去,见海皇甩动长尾,怀抱着羽毛一样轻的人类女子,向海面游去他们纷纷想起去追,被年迈的祖奶奶拦下。
她仰头望向遥远的海面,叹道:“罢了,随他去吧”08这样好的月光, 已有许多年未见了原绣被藻涧抱在怀中, 清冷月辉把礁石照得透亮,她的白裙子散落下来,尾端微湿她何等明慧,见藻涧目中疯狂之色逐渐淡去, 换上深重的悲戚, 便知这鲛人其实本性善良,被她当头棒喝后, 也熄了拿无辜孩童的命去救活她的心思。
他抱紧怀中瘦弱的身躯“当初为什么要救我呢”“为什么不刺穿我的心脏?”他道:“我宁可死在那时候”好过之后受尽求不得之苦,也好过在苦痛缝隙中捉住一点甜, 却发现这丝甜味不属于自己而现在, 她要走了,很快,他连苦涩的味道都要尝不到了。
失去伴侣的鲛人,与行尸走肉无异,往后漫长的余生,只能与孤月青冢为伴泪水从他眼中滚落,滴成颗颗明珠, 她伸手去接,轻声道:“别哭”她即将化为山川湖海,去见昔日的爱侣了, 明明是一场解脱, 他又何必为她伤怀呢?。
“你还年轻,许多事情还不明白, 待你长大一些,你就会知道, 这世间除了你自己, 没有东西值得你放弃性命”她道:“我当初对你疏于管教,忘了教你如何爱自己,爱众生,是我的错”鲛人是凭着本能活着的生灵,所以他的爱恨都显得如此生硬,莽撞,恨她时恨不得拆出她的血肉,爱她时又变得绝望而痛苦,困囿于本能,无法自拔。
她望着他,鲛人双目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清瘦得像一片云,月辉皎然照在她眼睫上,她明眸有泪光闪烁藻涧道:“你没有错,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原绣一笑:果真还是个小孩子记忆中爽朗的故人面孔,与眼前这张脸相叠,她褪去了往日无悲无喜,冷淡疏离的外壳,平和自然地对他道:“当初没有挽回凛霜,是我平生之憾,放了你补全了我心里的空洞,按理来说,我应当感激你。
”在生命最终的时刻,她终于能放下跨越半生的执念,恍然间又见到当年惊鸿一瞥的俊美鲛人,他在月光下甩起银白色的长尾,尾鳞皓白,如山间渺渺的雪光只是她弥补了旧日遗憾,却将另一颗真心刺得千疮百孔她是有愧的“藻涧,你很好,只是来得晚了一些,又不太走运,碰上了我这个执拗的人。
”原绣试图安慰失魂落魄,紧咬着牙落泪的藻涧:“你还有很好很长的一生,回到海里去,忘了我罢”“我不要”说不出是赌气还是撒娇“这一次我来得太晚,那下一次,我早些来就好了”他道还是天真的孩子话,原绣心想,她的神魂受了无法弥合的重伤,支撑自己走完此生已是不易,何谈来世呢。
但她难得起了恻隐之心,只平静道:“好”回顾此生,年少时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失去爱侣后枯寂麻木,如行尸走肉,临终这段日子,虽身子骨虚弱,但内心却是少有的安宁,眼下,终究是要彻底归去了海面上升出熹微的晨光,她对藻涧道:“可以再让我看一眼你的金瞳吗。
”藻涧抿紧唇,摇头“这次不是为了回忆凛霜,”她虚弱地笑:“是我想记住你的模样”鲛人沉默一瞬,眼眸转为灿金之色海面上掠过碎金光芒,潮声涌起女人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呼吸越来越轻,直至彻底消失她逝世了*藻涧替她合上双眼。
如有一根冰锥刺穿他五脏六腑,再在他胸口留下致命的腐蚀液滴,把他的心掏出一个大洞他的血在闷青色血管里流动,经由取心头血留下的疮疤,渐次往四肢百骸蔓延她死了就在她面前,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死去合上了她的双眼,藻涧觉得自己好像也随她而去,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徒劳地抱住她逐渐失温的躯体,喉间溢出模糊的嚎叫。
鲛珠滚滚而落,他泣不成声“别抛下我……”他道“可她已经死了”不知何时,祖奶奶浮上了海面,迎着晨光,轻声对他道“人死如灯灭,他们陆上的种族,死去后要归于尘土,你去挑个灵秀的地方,把她葬了吧”“祖奶奶,她可能在骗我。
”藻涧道:“你不知道,她最会骗人了”祖奶奶叹口气“她爱骗人,你自己却不爱骗自己,你是清楚的,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在的”藻涧执着道:“她的魂魄还在”“她是我的伴侣,我的命,理应分她一半“藻涧垂眸道:“我同她约好了,来生我要早一点遇见她。
”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毫无生机的躯体,祖奶奶怔然:“你这是……”可真是疯魔了“我不想让她的魂魄消散,”藻涧道:“我的生命,分她一半,这样她就能重入轮回,拥有来生了”海皇磅礴的灵力不计代价地修补她重伤的三魂六魄,强大的威压覆盖下,以他们两人为中心,碧海转瞬凝成坚冰。
“值得吗?”祖奶奶问道“值得的,”他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原绣,而且我恰好很爱她”*“故事结束了?”小鲛人不可置信:“后面没了吗?”“你还想有啥后续啊”年轻的雌性鲛人啪地把故事书合上:“就是海皇把她的骸骨埋到了她从前爱人的身边,然后耗尽半生去寻找她的来世呗,见过倒霉的痴情种子,没见过那么倒霉的,多丢鲛人的脸啊。
”小鲛人忧郁:“可是这个故事好感人啊”雌性鲛人便知这个故事白讲了,一言难尽地摇头:“妹子,你要引以为戒,陆地上的人类最会害人,由于咱们鲛人生理构造比较特殊,一生只心动一次,所以择偶一定要慎重”“那海皇陛下找到了那个人类的来世了吗?”小鲛人意犹未尽。
“没有”雌性鲛人耸耸肩:“哪有那么容易?天地万物渺渺,前世为人,今生则为海草珊瑚,鱼虾螃蟹,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我们的海皇陛下很厉害啊!”小鲛人道:“功夫不负有心鲛,说不定他能办到呢?”“还不是当年分了一半寿数和大半灵力给那女人修补魂魄,要不然海皇陛下怎么会总是闭关吐纳?”雌性鲛人一提起人类便一肚子气,只差把糟心二字贴上脑门。
小鲛人认真道:“说不定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冥冥中自有天意,原绣姑娘的来世,就在我们近旁呢?”“你今天的功课做了吗”雌性鲛人问道小鲛人一下就颓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做……咦?”正转身时,桌上种的海灵草发出温润的微光。
“你闪开些,我的海灵草要化型了”雌性鲛人陡然兴奋起来“养了好久,终于让它聚了灵魄,”她道:“精怪化人形乃是要紧之事,你莫惊扰了她”莹润微光中,海灵草款款摆动,细小光点渐渐凝聚成一个人类少女模样小鲛人望着那人形,蓦地一怔。
她目光所及,人类少女颈侧,有两颗小小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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