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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然变色的意思(蓦地勃然变色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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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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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也爱她这个人。沉静之下曾有一颗痴心,可惜他们相识太晚,差着的十五岁,他当年投胎若是没投好,兴许落在她的肚子里,能够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不只是血肉相连的关系,心与心也挨得很近。那时他还会有悖人伦肖想她么?

勃然变色的意思(蓦地勃然变色什么意思)

 

一:冠冕十二旒的珠玉泠泠,新帝一双孤而寒的眸子从那些珠玉中间瞧过来,似也衬着珠玉似的光,烁烁其华那光是外头碎琼乱玉飞雪乱扑后斜挂檐角的冰棱,一点寒意居高临下,要直穿面前臣工肺腑先帝大行在冬日里,仓促之下太子继位登基,翻年伊始的大朝会上,臣工上来的折子上提起如何安置先帝旧人诸事。

循旧例是随先帝殉葬,新帝直言不讳,活殉不通人情,请诸位臣工商量出一个章程解决此事燕桓垂眉看着丹墀玉阶下,臣工各执一词,有言说应奉养诸位嫔妃,有子女者加封太妃,在宫中颐养天年无子女者,往宫外清修相较其他不像话的谏言,燕桓还是比较满意这个提议的,他似笑非笑定了此事,吩咐学士拟旨下诏。

似乎连一点转圜的后路都不曾有大朝会当然不止这么一件事,燕桓看着济济满堂的文武臣工,前朝旧臣,新朝显贵,还有中庸之辈,好似一场波诡云谲的棋局方开场,黑白混战中还夹杂着各人的私心,没有人甘心只做一枚棋子毕竟棋子的命运只会是丢弃。

所以在下朝之后,他面不改色回宫换下玄章沉沉的衮服之后,一路往关雎宫去的时候,毫不意外看见林如瑾已在殿中相候她俯身一施大礼,细长脖颈随着俯身的动作一齐伏了下去,耳边的珍珠坠子晃了晃,落在燕桓眼里,是她粉颈低垂,恭敬姿态十足地对他道,“恭迎陛下,荣登大宝。

”燕桓上前矮身亲自把林如瑾扶了起来,几乎在搀扶的同时,殿中小婢次第退出殿门口照进来拿一点天光,也很快在最后一个宫婢掩上殿门之后而消弥他凝视着林如瑾,甚至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从她发上的鎏金蝴蝶纹的银钗,一直到她的眼眉上。

林如瑾的眉很细,长长弯入鬓发眼睛呢?像初见那样,温柔的回应着他的审视燕桓心念一动的同时,抬手捏着她清瘦的下颌端详仿佛这样就能透过这样一双冰玉琉璃似的眸子看进林如瑾的心里林如瑾的表现在他意料之中,朝会之后的旨意应已传入六宫,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谁也不会掉以轻心。

燕桓唇边有一点笑意,那笑意是暗示,是势在必得他望着林如瑾,手指从她的下颌一直到她如玉如瓷的面庞上,屈起的食指似乎像以前一样,帮她拭去那将落未落的眼泪然而现在林如瑾是笑着的,一点盈盈笑意,似把眉眼间的清淡悉数冲散。

燕桓想,他第一次应该就是这样被迷惑的,情不自禁的引诱“静妃?”他的手指有些冰凉,从颊上移到了林如瑾的珍珠耳坠上,慢慢揉捻,“还是静太妃?”静妃是先帝封的,静太妃是他封的林如瑾闻言依然是那点子笑意,连唇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由不得让人觉得有些伪装出来的喜意。

但她姿态做的很足,唇间露出一痕贝齿,不闪不避道,“全凭陛下做主”燕桓却忽然不大喜欢这样恭谨的姿态了,让他不由得想起他的父皇在先帝龙床跟前,林如瑾似乎也是这样,一副柔弱姿态,眼眉间流泻出的脆弱极易引人怜惜,偏偏脊背上又似承着几分风骨,让人觉得和宫中的其他女子并不相似。

他终于揉捏够了,那薄薄的白玉似的耳垂,在手指与珍珠的一同作弄之下,慢慢泛上一点清透的红色,很像她情动的时候他们此刻的姿态显得格外亲密,两个人挨得很紧,仿佛只需要燕桓一低头,就能吻上林如瑾薄薄的唇他的手继续往下,还是手指游移,从耳垂逶迤而下,落在那一截细如釉彩净瓶的脖颈上,仿佛这双手稍稍一用力,这点美丽就会因为脆弱而分崩离析。

燕桓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做,他对林如瑾还有足够的兴趣强取豪夺来的美人,当然得在心甘情愿之后,才显得更加有趣,不是么?但林如瑾显然没有被强取豪夺来的意识,似她一概的淡然处之“遗诏我已经处理好了,你的封号沿用不变。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撩拨,借此掩饰内心的一点隐秘渴望这个他曾经肖想过的女人,从今以后,就得仰仗他的庇佑啦“静者从青从争,固守本心静妃娘娘,我怎么就看不清你的心呢? ”他的手一落再落,从脖颈下方落到衣襟前的蓝色衣缘上。

她穿了一身深蓝袍服,和燕桓在先帝寝宫见到的她一身素白比起来,更有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深蓝广袖下,掩了丘壑徐隆,掩不住的腰身细细一束他的手落在徐隆之上,隔衣戳到一点柔软林如瑾姿态如故,“我教陛下如何看清只需匕首一把,自心口破开,挑破皮肉,便可剖心自观。

”分明是极其狠厉的建议,被林如瑾说的云淡风轻,竟然有些同燕桓分庭抗礼的架势她一向不是那等轻易认输的人,避过燕桓的逼问,还隐约反将一军深宫谈及真心,不过是妄言罢了林如瑾自己也想,她的心究竟落在什么地方了呢。

少女时情窦初开,落在林燮身上一点包括如瑾这个名字,也是林燮帮她起的她想起林燮,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悠远与失神旧时总归还是天真过的,偌大林府,由她陪着林叙长大林帅早年颇宠幼妹,她陪着林叙,偶尔也分得一缕温柔目光。

送给林叙的新鲜小玩意儿,她也会有一份她那个时候还只叫做如瑾并没有冠以林姓直到她的命运彻底改变之后,这个姓与她再也脱不开了燕桓果然失笑,在她失神的片刻中忽然去箍她的腰,长臂一伸将她带在怀里,“所以你方才在想什么?”

他凑得近了,越发显得眉目英挺林如瑾得以看到他英气勃勃的眉眼,他和他的父皇并不相似,年轻的他没有先帝身上一点影子林如瑾猜测也许他更像他未曾谋面的母亲一些,她于是越发显得顺从,“我在想,陛下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我得怎么谢陛下这一番大礼。

”遗诏是先帝留下来的隐患在先帝即将龙驭宾天之际,他似乎显出格外脆弱的老态,眼皮稀松垂下,脸上是青白颜色,透着一股子昭然若揭的死气他身上明黄色的寝衣揉得邹巴巴的,手背上因为久病浮肿也格外显老皇帝狠狠抓着她的手,似乎用了满身的力气,几乎要折了她的手指一般,那双眼睛里只剩下癫狂与不安,他厉声道,朕百年之后,要你陪殉。

如瑾,你去取圣旨来仿佛把陪殉当做无上的光荣,林如瑾心底一片清明,招手喊了皇帝贴身伺候的太监去拿圣旨和玉玺在陪殉的话语之前,还有几句是用来铺垫,以便形容她有殉葬的资格他夸她什么呢?夸她性情温驯,贞静贤淑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个贞静贤淑封号为静的女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谋害皇帝的帮凶。

他至死也不知道,林如瑾想着陪殉的诏书,劝自己这是你自救的本能她不欠燕御什么了谢他曾经宠过,谢他教她一回,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想起来那些温柔与宠溺,也觉得像某种假象好似过往出现了某种偏差,她对燕御一颗心,早就不算什么了。

现在她对面的是燕桓,燕御欲废未废的太子,登基做了新皇燕桓搂着她说,“那你想好了吗?”林如瑾说,“想好了,仓促之间想出来,我怕陛下不满意”她眼里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钩子,笑意比之方才更甚两个人这种姿势其实并不方便,林如瑾更希望两个人能坐下来好好谈。

明明是同盟,她自己知道分寸,决计不会再在燕桓面前提及任何能威胁到他身份的细节,让他慢慢淡化对她的想法,才是当前要务这样一想,自己方才剖心的话语,还是说的有些刻意了,容易落入下乘燕桓的唇落了下来,意料之中。

先帝尸骨未寒,才送入陵寝中没多久,他这个时候找上来,目的不言而喻严格来说,这不是林如瑾跟燕桓第一次接吻他们第一次,在先帝床前,隔着厚厚的帷幕,林如瑾听见燕御缓慢的呼吸,而燕桓这个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太子殿下,欺身过来,捏着她的下颌,两人有一个血腥味的吻。

林如瑾发誓是燕桓咬的,她不甘示弱而已燕桓的声音压的很低很低,几乎是贴着林如瑾的耳廓,那点子气音从一路从她的耳朵里传到她的心上燕桓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歃血为盟?她一笑迎了上去,说当然算一痕血色沾染在她唇角,像给唇上点了胭脂似的。

落在燕桓眼里,是她周遭唯一的红二回当然更放肆一些,林如瑾一开始很清醒,乃至唇齿交缠时生出一种他们之间有什么难舍难分的感情的错觉燕桓在唇齿间呢喃道,“我对你很满意,静妃娘娘”她称他陛下,他唤她静妃娘娘,把子欺父妻的事实在谈笑之间趁机掩埋。

如果不是她确实大了他许多年岁,听起来只像个皇帝与宫嫔之间腻歪的言谈静妃与静太妃一字之差,她知道燕桓在不动声色的提醒她,也在试探她林如瑾说:“不好白日宣淫,陛下今夜再来罢,好歹掩人耳目”她说话的时候,心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风波初定,新陛下正意气风发,他要的是顺从,容不下任何忤逆之举可惜燕桓不像燕御好伺候,她的顺从不知道从何处激怒了他,燕桓抽手去解她腰带,玉带抽开之后,袍服稍稍有些散乱,燕桓声音里有些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他凝视着面前这个冷静的女人,一字一顿道,“倘若朕非得现在呢?”

他还是好奇,这张平静柔顺的容颜仿佛挂着一张假面,让他很想逼一逼她,得以窥出一点她潜藏的真性情娇也好,嗔也罢,至少是活生生的美人风情——而非泥塑木雕的一尊观音,永远浅笑悲悯世人二:“那么,我自敞蓬门相迎”林如瑾面目平静,声调也几乎没有丝毫的起伏,落在燕桓眼睛里,忽然况味更浓。

片刻之后先退却的是燕桓自己,他浑然无事一般,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腰带,大约一掌宽窄,被他捡起来之后,又认认真真帮林如瑾掩好衣襟,帮她把腰带系好林如瑾也垂着眉目,看燕桓有条不紊的动作仿佛方才的威胁都是错觉,他那样丰姿无两地站在殿中,让她的视线不得不落在他身上。

这一回见招拆招,表面上看着,像是她略胜一筹,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提议,然而暗地里,她当然不像表面上那样,能够做到波澜不惊燕桓说,“我拭目以待”他这回又不自称朕了,朕和我,细枝末节处也昭示着他的心思,让林如瑾忍不住想起来,燕桓自称孤的时候。

东宫称孤,并不排入序齿,改抢皇位的,野心勃勃,自有拥趸唯独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子殿下,未曾结党营私,在朝臣眼里十分势单力薄,独独与少师亲近林如瑾在身为静妃的时候,很少与这位太子殿下打照面即使是往中宫晨定昏省,两人也接触并不多,何况有一陈子,燕御宠着她的时候,连她这点礼数都免了。

她听宫婢们传闲话,说太子殿下如何可怜孤弱,诸多事迹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比如他的兄弟们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云云很容易在林如瑾心里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影,在金玉堂皇的大殿中,有着如鹤一般孤清的背影但其实不然,他第一回真正和他打交道的时候,是在宫中的偶遇。

那日婢女们说除了万寿千秋几个大节,皇后坐镇中宫,丝毫没有要给太子殿下办生辰宴的意思,实属不该她彼时还笑道,兴许人家东宫自己关起门来贺呢自己未带旁人,去往蓬洲瑶台那处散散心这信步一走,遥遥看见燕桓背影,伶仃独自靠着栏杆,看眼前碧波盈盈。

她本来要避开的,不成想燕桓忽然回头,避无可避她冲着燕桓一点头,燕桓却出声喊住了她,还和如今一样喊她静妃娘娘她讪笑问,殿下在此处做甚?孤在喂鱼燕桓答的一本正经,孤字被他咬的有些重,他的面容好似一下子变得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鬼使神差的,林如瑾没有立即离开,看着燕桓靠在一旁,手边摆着一个盛鱼食的盘子林如瑾看他侧脸轮廓,只觉少年气盛,分明不似她臆想中的孤鹤独善其身眼神一敛的时候,更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猛兽矫健身影蓄势待发,只等猎物自己跨入他的领地。

她是后来才明白他眼里把她当猎物的,不过当时并未曾想的太多夜色温柔弥漫开来,有一点暮色中的苍茫之感月收星疏,燕桓扬手洒下一大把鱼食,顷刻间游来一群鱼儿与之争食他只专心看鱼,仿佛她在不在旁边都影响不了他林如瑾忽然启口道,听闻今日是殿下生辰?。

是又如何?燕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迅速,有些不想提及的掩饰她在旁边看过来一眼,声音沉稳温柔,我祝殿下福寿安康,日后顺遂无虞燕桓此刻忽然转头看她,从头到脚的审视过她,仿佛她的言行举止确实不像一个宠妃所能做的出来的。

他唇角的笑容似乎显得有几分讥诮,“谢你吉言”再后来呢,有步步紧逼,有情非得已,有在仓促之下的合作同盟燕桓说他看不清林如瑾的心,林如瑾又何尝能看清他的呢?她保持着端然站定的姿态,看燕桓打开殿门,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她眼前的天光重新照下来,并不那么温暖。

冬日的余寒料峭,距离立春尚且还有几日直到燕桓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她才提着裙角走了出去关雎宫幸好不必再搬,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旧日里看惯了的,连同关雎宫上头的四方天,似乎永远都是灰白颜色,云卷云舒都在这上空盘桓。

她被这偌大的宫禁阻碍得太久了,是该好好看看外头的河山了这样想着,林如瑾吩咐婢女去准备了两炷香,原本供奉着林燮和林叙的牌位,只敢在橱柜里开着内门好掩人耳目,如今燕御已不成威胁,这点子事情,还是能够放在明面上的。

她未曾假手他人,自己把香炉和牌位都搬了出来,设了一方小小的紫檀案桌作为供台很快燃了香,烟气袅袅升腾在半空中,等到婢女们退却之后她才站在牌位面前,低声道,“该报的仇我替你们报完了,以后该去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了。

”这一年林如瑾三十有四,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在林府两位主子的牌位前,她好似忽然松懈下来她八岁被林燮带回林府林叙大她两岁,比她先进宫三年三年时间,让林叙从一个才进宫的婕妤,得以被封做宸妃有赤焰军的少帅做兄长,一时林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有着无上的盛宠。

那个时候林燮与她说,翻年她十六岁,问她心里有没有人,他能给她做媒,就在林府发嫁那日空气里有暗香浮动,是梅花罢,一点清香缭绕不绝,却连她心里的涩意半分都冲不去林燮幼子早已出生,她藏着那点子见不得人的心思,郁郁地想,等林燮出征之后她便去寻一个小庙,天天在诸天神佛面前祈求他的平安。

未料先等来的却是林燮踌躇问她,能不能趁着大选入宫帮一帮林叙那时候林叙已经不叫林叙了,燕御为她改了一个乐瑶的名字而十六岁的林如瑾,一个心散的七零八落她进宫没有帮到乐瑶什么原先那样开朗活泼的少女,在宫禁中的几年,越发的寡言少语起来,饶是如此,还被皇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早年医女出身,学过一点药理,隐约觉得宸妃盛宠而病亡的事情并不合理,却因为人微言轻没有任何证据而作罢那已经是赤焰军出征之后的事情了,否则林燮身在朝堂,如何镇不住后宫又三年,她在宫中仿佛整个被人遗忘似的,并不曾引人注意,连宫中的消息也跟着迟滞了许多。

但赤焰军谋反这样的大事,还是在事发的三个月后传进了她的耳朵里他们说赤焰军统领被乱箭穿心,林家谋逆证据确凿林如瑾一个字也不肯信,她想,林燮那样光风霁月的疏阔男儿,怎么会,又怎么能后来便是处心积虑的复宠了她有一把清清亮亮的好嗓子,素衣素裳趁燕御路过的时候唱歌,很老套却有用的法子,那回偶遇之后,又按捺了两个月,好让燕御以为只是偶然打消疑虑之后,才算真正的复宠。

燕御彼时还没到老而昏庸的地步,宠着她,一路往上封了静妃,宫中大选也照旧有新人毫不间断的进宫也是在那一年,她赐封关雎宫之后,就在里头种了石楠花林燮救她那年,用了化名有石楠二字仿佛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世上再不会有其他人知晓这件事情了。

林如瑾用了十数年,查明真相之后,借着太子殿下的手一起,耗费功夫毒害了皇帝现在还差最后一件事,等这件事办完之后,她已想好了要出宫天高海阔,尚可有另一段隐姓埋名的人生她以前跟林叙说,以后想开个医馆,能让穷人也瞧得起病。

说话的时候林燮也在旁边,笑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实在难得她哪里想那么多,只念着不至于使一身医术就此埋没,束之高阁罢了这一蹉跎十数年的光景,忍不住有唏嘘喟叹的心思,然而这么些年孑然一身,身边并无其他能够说话的知心人。

婢女们不能说,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她不能将自己置身险境所以只能藏着,藏着那些隐忍与坚韧她无意同燕桓再纠缠多久,也并不觉得燕桓一定是真的爱她两个人都是各取所需再好不过又或者,男人本质上的劣根性,有那么一种禁忌关系显得格外带感一些。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在供台前头枯坐了半晌直到宫婢传膳之后,才想着燕桓晚些时候要过来这一着迟早得过,先前能搪塞的,现在未必能搪塞用罢膳食之后,她便先行去沐浴了燕桓应下她的事有三桩,前两桩具已办妥,只差第三桩的替赤焰军平反。

快了,就快了林如瑾默念着,沐浴熏香之后,思来想去换了一件红衣,长发单单用玉簪绾着,松松垮垮欲坠未坠,风情万千往日里她穿浅色居多,天青、水碧、素白,整个人把温柔刻进了骨子里,红色倒是头一回穿多年前希冀过红衣红盖头,等那个人拿喜秤挑起,后来早息了心思,便也只能用在此处了。

偏殿点了几盏灯,她屏退了左右,自己伏在案前,胡乱翻书打发时辰三:燕桓再趁夜往关雎宫去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雀跃的心思的,先前如何狎昵风情,全然未落到实处,诚如一样空花开在眼前,今夜才好一采芳踪他撩衣入殿时,殿中诸人皆已退去,一眼便瞧见了桌边的林如瑾。

她姿态摆的甚好,长发披两肩,侧着的面庞正对殿门口,红衣红裙,散落在地上,有着一派悠然闲适的感觉昏灯、红衣、美人,此情若非在在清丽修饰过的殿中,若在山野,便彷如要吸人精气的女妖,于弹指挥间夺人阳精,误人性命。

可惜燕桓不是书生,林如瑾也非艳鬼他走到她跟前,瞥一眼她手上的书,趁着那点心情不错意气风发的劲头,笑问,“在看什么,这么入神?”林如瑾抬眉,又是那副温柔含笑的壳子,规规矩矩行了半礼后道,“等陛下的时候在看诗,正好看到这一句。

”她伸手去指,指尖落定的是一句“回看赤焰飞通衢”,她在明明白白的提醒燕桓,你答应了我三件事,还有最后一件尚未办成燕桓了然,低头去握她的发,青丝落了满掌,有一种绸缎般的质感,他道,“我记着呢,你的事我上心了。

不过,你应下我的事呢?”他俊朗眉目就在她的眼前,林如瑾情知会有这么一回,遂低眉顺眼道,“愿君采撷”燕桓的手往上游走,从她的发丝一直落到林如瑾的肩膀上,“我要看见你的诚意”林如瑾展臂,红色大袖上的烫金蝴蝶也在灯影下晃动,“这难道不足以表现么?”。

燕桓摇摇头,他的手去扯她的抹胸,“不足以,比如这里,太高了些”原本遮的严严实实的地方,被燕桓动作之间,落下寸许,那点丰盈的边缘也露出一点,似隐有沟壑浅浅,要引人去探她想了想,主动倾身,将自己送在燕桓怀里,送上一枚吻,“陛下既不嫌我年老色衰,便来罢。

”“静妃娘娘过谦了,你若年老色衰,我敢打赌,六宫里头便没有美人了”两个人凑得近,言语间你来我往,慢慢营造出一种调情的氛围来这氛围正当好,燕桓没让林如瑾那么轻易躲开,他似乎格外喜欢捏着她的下颌,于是不断加深了这个吻,在唇齿流连时对她道,“长夜漫漫,我不急,娘娘先自渎与我看吧。

”话被他说的稀松平常,林如瑾心头一紧,绷着那点子笑意,柔声道,“这有何难?还请陛下移驾”她猛地起身,大袖从燕桓面前一晃而过时,去牵他的玉带金钩,往床榻边上带去待两人在榻上坐定,林如瑾正要趁着灯远光暗时应付过燕桓的要求,岂料燕桓忽然撩开厚厚的帐子,自去端了一盏灯,薄纱罩中烛火挑动,摇曳出一抹香艳的红色,林如瑾见招拆招,只得应下。

便也不曾解下罗裙,只慢慢地伸手,从裙角处往上撩起,裙下一双玉腿相并,燕桓还是笑着,擎着明灯一盏,灯下流光溢彩,她的肌肤也像是上好的瓷面,光滑细腻那红裙扑簌簌落了满塌,燕桓饶有兴趣看她如何动作林如瑾斜斜撑着一只胳膊,再慢也有裙角悉数被撩起的那一颗,她心里矛盾古怪,既想迅速结束,又想试一试,燕桓究竟有多好的定力呢。

即使不魅惑地笑,这个姿态本身就足以彰显出流动的妩媚汩汩流泄在并不昏暗的罗帐中,她的手指纤长而又圆润,指甲被修剪得十分整齐,并不似一般宫妃们喜戴长而尖细的护甲,用来彰显自己的身份两个人此刻都不说话了,林如瑾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心里总归还是羞怯的,然而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何况燕御做尽荒唐事,男女之间无外乎皮囊肉欲,她不会也被教会了这下手指来到花户之外,尚是一片干涩未曾情动,她手捻花唇,自分蚌肉,轻入花阴,且探蓬门,教燕桓得以瞧见那只手如何在花丛之外不断动作,若隐若现上半身的衣裳还整整齐齐,她的面上仍然是平静淡然的笑容,似乎显得过于敷衍,下身的香艳便也不够那么艳了。

燕桓偏头看了看,把手中的灯放在了床榻一侧的螺钿小柜上,倾身去解她上衣,“静妃这样可就有些投机取巧了不是,自渎要玉体横陈才有看头”他去剥她的衣裳时,林如瑾眼尖,瞧见他衣下一团肿胀十分不自然,从喉头溢出一声轻笑,“客随主便。

”红衣脱落,红裙也被扔在了一旁,她的抹胸就挂在螺钿小柜边上的合欢锁上头,晃了晃,十分意趣都在此间此刻美人不着寸缕,就在燕桓眼前燕桓很享受这种他自己衣冠楚楚,而对方眉梢眼角都沾染上情欲的状态这回换他撑着手臂看她,心里欲念丛生,那点子渴望不断滋生出来,仿佛要凝成某种和欲望有关的心魔。

燕桓自己按捺,想起长夜漫漫那几句,不觉会心一笑,灯下酥乳颤颤,樱红两点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他一垂首,就能叼着一侧碾磨他没动,看她的手指重新来到了花丛芳草之外,那处颜色正好,在纤指作弄之下,隐约渗出些许水光。

林如瑾有些时日未经情事,按揉之间,自腿心处传来一点痒意,让她愈发难耐起来,淡然维持不了,只得压着喉头一点将将欲出的喘息燕桓便又道,“连这点娇音呖呖也吝啬?静妃娘娘不要忘了,我可是听过你和父皇如何行事的——”。

子窥父事,那点子伦常朝纲早就半点不剩他记起那时先帝已然开始服食丹药,信宠道人宫中年轻美人亦有,却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偌大的宫闱中存在过一般而那个时候的静妃娘娘依然盛宠不衰,他有一回御前侍奉时,小太监说静妃在里头,却并没有起意去拦他,于是他怀着异样的心思进了寝宫,在半卷的帷帐中窥见先帝早已力有未逮,却不愿意相信,故而用了好些手段折磨宫妃,好在外人看来,他仍是龙精虎猛的皇帝。

他惊异于林如瑾格外柔顺,曲意奉承,几乎委在了尘埃里,维持着她浅浅笑意,在皇帝暴怒的逼迫声里,吞咽丑陋蛰伏的阳物这种事情是燕桓头一回瞧见,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仔细观察皇帝身体的情况,视线牢牢胶着在那个清瘦的背影上,乌发长长披散在身后,雪肤生光,身上被凌虐过红红紫紫的痕迹格外鲜明,很容易激起男人的本能。

他也不例外他那个时候已有了头一回梦遗,是在蓬洲瑶台见过她之后那张面容恍恍惚惚入了他的梦,任由他心里的渴望不断滋长分不清楚是震惊多一点还是怜惜多一些,他作为并不受宠的太子,没有资格对皇帝的事情提出置喙但是他等在帘外,直到间中事毕后,看着端庄温婉的静妃娘娘双手拢在袖中,从他身边走过时对他轻轻颔首,仿佛从未遭受过他眼见的那些丑事。

燕桓看着她秀美的背影,在第二回碰见的当场,终于喊住了她,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年轻,沉稳道了她一句静妃娘娘,并没有出人意料的恭敬而他得到的,是她婉转一笑仿佛这种婉转端庄是一个看不见的囚笼,将她牢牢缚在其中,只是燕桓彼时还不清楚,她是画地为牢的自囚自保,而非他臆测中英雄救美的场景。

几乎在燕桓话音乍落的瞬间,林如瑾如他所愿低吟出声,声音里充斥着难耐的欢愉,还有一丝丝不易满足的委屈燕桓被这场景激得口干舌燥,只恨上塌前未曾在螺钿小柜上置好能饮的事物,或茶或酒不,最好是酒他几乎能想象到,盈盈一汪玛瑙色的酒液,倾倒在她的身体上,从脖颈往下,越过双丘,隐约在周身带一层薄红,如同酒中滋生的美人,白与红般配到极致,而他以唇舌去饮酒,从那细长优美的脖颈开始,一路逡巡而下,去巡视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想着想着,索性伸出手去捉林如瑾的手腕她手腕也生得细,一截冰肌玉骨,无限柔弱温存,“太浅了,静妃娘娘自己不觉得么?”他捉着她的手指进出花户,几乎把她的整根手指都没入其中,那点隔靴搔痒的感觉越发难耐,偏偏这一动作,燕桓的手也跟在幽丛之外。

他们还是面对面的姿态,他半点也不曾放过林如瑾脸上的神色果然那点端庄维持不下去,眼睛里站放开一片水光,静静不起半分涟漪脸上还是有些动容的,她咬着下唇,几乎把唇色咬得发白,燕桓看着,很担心她下一刻便将这薄唇咬破。

流出艳丽浓稠的一抹血色于是燕桓抢先去吻林如瑾的下颌,她下颌处生了一颗痣,那痣并不和肌肤一样平整,稍微有一点凸起,像她整个人的印记一般他吻的时候瞥见林如瑾的眼中清明一片,忽而有些怒从心起,连他自己都不可名状,仿若蛊惑一般,他凑手去掐那粒痣,抠着抠着,边缘渗出一点血迹,林如瑾吃痛,猫也似的唤一声,主动的去攀燕桓的手臂,软着声示弱道,“陛下,疼——”。

燕桓不是喜欢她示弱放荡么,那她就让他好好看看反正逢场作戏,怎么作不是作——你以为你逼出我另一副面目,焉知这副新面孔不会是只与你看的画皮表相?四:她张腿往他身上跨去,一下子坐在他身上可惜燕桓此刻衣衫俱在,并不能让她孟浪到底,她的声音软了又软,揪着燕桓的衣领,明明白白道,“陛下,这不公平。

”说着便动开了手扒燕桓的衣裳,却在此刻,下颌那处被燕桓抠烂的小痣,缓缓渗出一点血滴,正巧落在她刚扒开的赤裸胸膛上皮肉薄薄一层覆在上头,燕桓的无疑是年轻而矫健的她只负责解开衣襟,剩下的是燕桓自己将碍事的袍服扔在一旁,至于那滴血,也被林如瑾俯身舔舐尽了,一点零星痛意,心里却想着,她若在燕桓身上找到什么痣痕,也要往烂的抠,如此才算公平。

她俯身一路往下,燕桓那处麈柄高昂,她坐在他腰间,握着那样赳赳滚烫的物事,以花径相承时,笑道,“陛下要我自渎,我便借陛下此物,如何?”她常年将养出的一点气势,在眯眼时愈发显得高高在上燕桓打蛇随棍上,一掌去擒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一掌去揉她身前的一半丰盈,还恬不知耻道,“还请静妃娘娘怜惜一二。

”说是怜惜,他自己毫不怜惜,手上似把玩物事一般,把着一侧红樱,或捻或揉,间或两指夹在指缝间,缓慢揉搓,直至红樱挺立,明显与另一侧未经抚慰的有所不同他挺胯拱腰之际,孽根高涨入花户,林如瑾吃他愈深,愈有些许失神。

两个人在情事上不似寻欢作乐,倒像为了力争上下燕桓自己顶弄的同时,不忘配合着把着她的腰狠狠往下按说到底如何会没有情欲呢,他们肌肤相贴的时候,仿佛再亲密不过的两个人,只在床笫之间端着,装着有多么正经,干的是子占父妻的阴私之事。

至于那点不容于世的私情,更是缄默于口,全然只当时各取所需,而非因情所动,因爱所感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一开始就不能谈情爱燕桓爱极了此刻林如瑾的样子,她的唇边痣还殷红似血,一点凝出血珠欲坠不能,偏和那方红唇一样在他面前摇曳。

而他毫不留情,一下一下挺枪入户,感受到所有的紧窄湿滑,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父皇你会瞧见么?这个你引以为耻的儿子,做了你江山的新主,占了你后宫的妃嫔,往后,他还会比你做的更好燕桓自己没有见过他的母亲,皇后说他母亲难产而亡,知道后来有一次他偷听到皇后自己与婢女的筹谋,她们轻描淡写的言语,得以让燕桓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说到底,后宫中的弱肉强食是某种天赋的本能,她们有着自己的筹谋和算计不过皇帝醉酒后的产物,并无家族作为倚仗,在生产时做了手脚,从小抱养中宫名下如果不是燕桓的偶然听闻,这桩陈年旧事就此揭过,谁也不知道这宫禁中还有多少与此有关的丑事。

就连他做太子,也是在几位兄长几乎争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反倒被他钻了空子少傅教他,东宫势若,不可结党营私,不可广收门客诸多叮嘱他一一照做,当然只是表面上的姿态足了,其他皇子有母族妻族,织成罗网,密密麻麻在朝野上下交织出利益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无母无妻,东宫太子妃早年空悬,如今也是中宫空待,不知多少朝臣悔青了肠子,遗憾不曾把适龄的女儿嫁他,现在反往后宫搪塞,他又怎会如他们所愿。

她面上愈发流泻出几分媚态,在他们身体粘连的时刻,那副端庄的壳子终于像冰雪一样逐渐开始消融,慢慢融化在这个还有些寒冷的夜色中,融化在燕桓的眼前,因为沾染上情欲的颜色,声音也和素日的不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两人都默契不提先帝如何,燕桓自己心里想着便罢,倘若说出来,未免落于下乘烛火在夜色深沉中已经越来越暗,在两个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红泪燃烧殆尽,那点微弱的烛焰顿时熄灭了,帷帐中变得更加昏暗,只有殿中剩余的灯盏,在遥遥地送出一点光影。

便是在暗下来的一瞬间,燕桓猛地翻身,将林如瑾压在身下暗中他们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情,让他们的感官也不必再端着了燕桓去摸上一团丰盈,凑上前去以唇叼住之后,泄在她幽丛芳草处他俯身贴着林如瑾的耳边,轻笑一声道,“再来。

”少年人英气勃勃,那处也自是昂然再起,很快林如瑾就明白自己先前的的动作有些不尽人意,燕桓做了这场情事的主导之后,有些蛮横,年轻的躯体劲瘦有力,一下一下扣她蓬门林如瑾不是未经人事的女人,而她前头经历过的燕御,并不像燕桓这样带给她的感受陌生又有些新奇。

与燕御为数不多的一点零星情分,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与隐忍中落于虚无她长长久久地戴上了这张柔顺的假面,连她自己都险些要忘记自己也是娇娇少女,能与林叙一起玩些闺中游戏她想出神,燕桓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的手腕被他攥着,按在发顶,头发铺了满床在身下,几乎在挺动的同时,压着的头发牵扯得头皮也生疼。

她不由自主的躬着腰,并没有直接告诉燕桓,反是燕桓片刻之后感受到几分她的别扭,手从背后捞了满掌青丝,被他拨在一旁肌肤相贴时有粘腻的一点汗意,在两个人身上格外明显黑暗给了燕桓放肆的理由,他几乎带着些许粗暴,整个昂藏齐根没入,却将她玉腿并折在身前,在戳刺中隐约有些收不住的笑意。

他猜林如瑾也松一口气两人虽是初次,身体却十分契合,仿佛再合意不过,一把钥匙配一把锁,他的钥匙在锁孔中上下左右,去撞那处锁芯肢体相叠出的愉悦,连带着燕桓心里也升腾起巨大的满足男人在女人身体上自以为是的进行征服,燕桓也正是该开怀享受成王败寇的成果的,接下来就等和朝臣们斗智斗勇了,宫里头放着林如瑾,他甚至想过,学前朝那位开创盛世的皇帝,从林如瑾出宫当一回道士再掩人耳目接进宫中。

未近她身以前,他以为自己只是出于亵渎理法的一点妄念,却在这温香软玉的耕耘中有了片刻的沉溺他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一个隐晦的念头,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刺破他的心思,清晰地告诉自己你对眼前这个女人,不光是兴趣可是没有人教过燕桓怎么爱。

诸多宫妃,皇帝只有一个,原本就因为权力身份而滋生出不对等的心思,让他偏在了强取豪夺的道路上,可是强取豪夺之后呢?他清楚林如瑾还有求于他,赤焰军平反的事情一日没有落到实处,她便一日都要带着那双看厌的温柔假面对着他。

燕桓低头,指腹抹在林如瑾下颌上被他抠烂的小痣上,低声问了一句,“疼不疼?”他说完又仓促地补了一句不许说谎,好像借此就能掩饰自己出于关心的心思一样林如瑾的声音哑着,听起来悦耳中带了一点零星的缠绵,仿佛他们正是情浓,没有任何交换条件,没有彼此试探,就只是有情人奔赴风月一场,管他什么爱恨滔天。

她说,“说真话有什么好处吗?”要更随意一点,这样才能让燕桓觉得,她是因为他,才一点一点有所改变的处处是人心,处处可见算计可林如瑾心里,未尝没有一点酸涩的,能说什么,能怨什么,在她答应林燮入宫的时候,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燕桓在这条路上遇见她,又将她拉入另一段歧路而她自己心里,隐约期待着的,是平静一如当年,趁天气晴好的日子,出去为人们看诊诊金要顶顶便宜,谁都能看得起病,实在拿不出手的,便是一捧花也能充当诊金有没有子嗣丈夫都不打紧,守住自己内心的平静与孤寂也很好。

不必青灯相照,不必古佛来陪,一个人安分守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却听燕桓道,“要是疼,我给你道个歉,以后再不抠了,或者你不忿,还能抠回来”他说话的时候,滚烫那物还楔在她花户当中,疾风骤雨停下来,竟有些温情小意滋生出来。

林如瑾抬头,仰着脖颈去咬燕桓的唇角,她尖牙利齿一厮磨,一点血气刹时散开,偏要堂而皇之的将这夜欢好摆在明面上,留下难以消除的佐证——宫中新帝无妃无嫔,只剩先帝嫔妃幽居御史台的一群,惯会捕风捉影,她等着他的回应。

燕桓抱着她,加深了那个有些粘腻的吻,他们终于都不说话了,在暗暗的一点微光里,好像沉默演绎一场彼此自己为是的救赎有人苦海回身,此心如铁;有人沉湎情事,爱欲难消在偌大的关雎宫的一隅,有喁喁切切的话语和偶尔迸溅出来的几声喘气,浓稠夜色遮掩住人们的面目,也让欢情越发迷离。

她庆幸冬末时节,外头的石楠花还来不及开放五:那夜显得格外漫长,林如瑾几乎有些忘了是何时睡将过去的,仿佛在昏昏沉沉的时候,身体上还有被填充的某种满足感而她脑中模糊闪过的,是燕桓一张年轻英朗的面容他的眉眼上汗涔涔的,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与渴求之中显得愈发老练。

一点技巧都用在了她身上,也是,风波初定,百废待兴,燕桓做了众人意料之外的新主,昨夜在某种性质上而言算是他的庆功宴罢可惜,她注定要让燕桓失望的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燕桓的身影了,大略迷迷糊糊感受到,天色冥冥未透,更鼓初响时,他又强健有力地戳刺了一回。

帐子中有很浓重的腥膻气味,林如瑾闻见了,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恶心,她撩开帐子唤过侍女,要她们备水沐浴,且将床榻上的锦绣绮被都换过一遭宫人们瞧她的眼神有些变化,名头上喊她太妃娘娘,大概对于昨夜她受新帝宠幸的事情心知肚明罢。

等沐浴更衣后,寝殿里重新薰过香,欢情流溢的感觉消散之后,她才终于闲了下来,传了早膳在用一碗银耳莲子羹,放的冰糖有些发腻用了小半碗之后,外头便通传有人求见,果是燕桓身边人,传了一道要同静太妃一并用午膳的口谕。

林如瑾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有劳您跑一趟”那太监腆着脸,言辞颇为恳切,细细交代了几句燕桓用膳喜好,她从容应声后,自有身侧宫婢去封赏小太监诚惶诚恐的推辞,奴才就是传个话儿,太妃娘娘这般,可是折煞奴才了林如瑾缓缓一笑,“不碍事,你拿着罢。

”太监打关雎宫里出去,回去的时候只给乾定宫的他的顶头上司说了一声,何曾想到他方入宫给皇帝奉茶的时候,被燕桓叫住新帝昨日大朝会发的威,迅速传遍朝野他是从东宫提拔上来的旧人,虽然不受重用,在皇帝面前也算是挂上号的。

燕桓在紫檀案桌前,手上捏着朱笔,在折子上圈圈画画,内侍垂首欲退时,头顶上忽然传来燕桓沉沉的声音问,“她如何说?”这个她不言而喻是静太妃了,内侍把几句话原样给燕桓学了一遍,听见这位不及加冠的新帝一声轻笑他笑这人昨夜才消融片刻的假面,今朝又迫不及待的戴上。

燕桓低下头时,唇角笑容稍稍扩大了些,这一动牵得唇角有些疼,不禁一闪念想起欢酣情热之际,别有动人滋味朝臣果然手脚快,递上来的折子,有催他尽快大婚的,有谏言的,有参同僚的,满篇累字叠章,燕桓从中看出来的是各人的私心,帝王权术,少傅教他制衡,教他如何与臣工博弈。

这满盘大棋,江山作赌,有人甘为棋子,在其位谋其事;有人不甘,便上跳下蹿,渴望做出改变燕桓牢记自己下棋的身份,便先冷眼旁观这群人自己先怎样乱起来的他折子瞧罢之后,心里竟然有些期待去和林如瑾一同用膳算是示好吗?他心中有些犹疑。

等跨进关雎宫的大门时,那点子犹疑当然一点也不剩了,余下的全看林如瑾她朝他一礼过后,还是那副沉静眉眼,仿佛昨夜的癫狂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臆想他朝她笑了笑,颇有些春花初绽冰雪尽消的意味,也很难让林如瑾把他和昨夜龙精虎猛干戈不休的姿态联系在一起,尽管如此,他的朗然一笑对上她的温柔浅笑,还是有些暧昧的感觉在悄悄滋生,缭绕在他们周遭。

她眼眉波澜不惊,径自问,“陛下可要传膳?”燕桓问,“太妃娘娘饿了?”这会子身边侍从皆是垂首宫廷,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个木头桩子,唯恐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引火烧身林如瑾颔首寒暄,“我是体谅陛下”她再称妾已不大合适,哀家还不足以自称,他们两人便这么不尴不尬的坐着,等侍人传膳之后,两人沉默咀嚼。

偶尔燕桓会说几句话,譬如这道银芽不错,林如瑾也给了他温柔的回应,低低道一声谢,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地有些平和,像昨夜昙花迷梦,醒来之后在人前上演这出皇帝尊奉太妃的戏码燕桓暗暗地期待起这一个新的夜晚,他能像昨夜一样拥着林如瑾,即使什么都不做,心里也生出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牵绊。

他来关雎宫用膳是大张旗鼓的,就连给关雎宫的封赏也恨不得人尽皆知以至于燕桓自己膳毕又小睡片刻回宫之后,后脚就有人来给林如瑾贺喜,兼着打听消息来的人原先燕御在时封了嫔位,现在也只是尊称一声太嫔,与林如瑾一样,膝下并无子嗣可以傍身,过一日算一日,她当然要比林如瑾年轻十来岁,是先帝最后折磨未死的女人。

封号赐的是一个“贞”字,贞太嫔一身衣裳也素净,再没有先前的招摇待婢女上茶之后,她直截了当问林如瑾,“姐姐何以自处?”林如瑾慢悠悠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新帝是个厚道人,断不会为难众姐妹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新帝果然厚道,迫不及待在关雎宫里留下了他的耳目林如瑾瞥见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下想着,面上不露分毫,只管与贞太嫔搭话贞太嫔也算个美人,鲜嫩透亮,盈盈的卷睫一颤,霎时间落下几滴粉泪,明晃晃地砸在了林如瑾的手背上,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点哭音,仿佛要把自己心中藏着的愁苦都一股脑的倒出来。

贞太嫔说,“我很羡慕姐姐的性子,看着永远悠然从容,不争不抢,屹立不倒先帝爱宠,新帝尊敬,往后还有福去享我们不一样,先帝那时候的折辱我受够了,姐姐你不知道,我听见先帝大行的时候心里头松了好大一口气,他最后一次狎弄我之后,整整养了十天,那处才稍稍见一点好。

我后悔了,后悔在这宫禁里头可是我还年轻啊,我才不过二十岁,放在外头该生养着自己的孩子相夫教子的,我不想每一天都在寂寞空旷的深宫里头,不想同人说话,不想没有帝王宠爱,一日三餐,其他如行尸走肉一般,看到的,永远是宫墙里头的四方天。

宫里的东西再好,也都看腻吃腻了”她说话的时候,眼泪并没有立即收住,林如瑾从怀里掏了帕子,在她一双芙蓉面上擦了擦她也不做声,任由贞太嫔一字一句的倾吐,狎弄她如何没有遭受,只不过她要比她更能忍一些林如瑾扬声唤侍女,说要打一些水给贞太嫔擦把脸,外头的人应声称是,果见窗下身影又闪了过去,她抓紧无人的时机,凑在贞太嫔的耳边道,“妹妹若想出宫,我这里有法子帮你。

”贞太嫔眼睛蓦地一亮,整个人一下子活了起来,她的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激动,猛地抓住了林如瑾的手,“真的吗?”林如瑾看着贞太嫔喜形于色的样子,有些不忍将她骗下去但她没有办法,贞太嫔毕竟是第一个送上门来的很快侍女打水过来,林如瑾迅速收了声,便只别过话头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比如皇帝新赐的缎子,送几匹给贞太嫔裁新衣裳。

她握着贞太嫔的手道,“就要立春了,裁几身春衫穿,也能去去晦气”她们缄口不言这晦气究竟是从何而来,却只有自己知道遭受过的苦未必是人人都苦的,有那不苦的,却早早去了譬如皇后贞太嫔谈到先皇后的时候,林如瑾眉头一跳。

皇后死在了先帝大行后的第二日,外人说是皇后本就久病,又逢着大事郁结于心,一下子没有救过来便去了皇后膝下没有嫡子,养出来的太子殿下成了扮猪吃虎的刽子手,因而是没有人为她仓促的死亡去追根究底他们都只顾自己她自己低声借着喝茶的间隙,说了一句,感觉皇后死的有些蹊跷,不然的话,她如今可是金尊玉贵的太后了,入主寿康,又占着养恩的名头,谁也不能翻过她去。

林如瑾端着茶的手略顿了顿,在贞太嫔疑惑看她的时候挑眉道,“是吗?可陛下既没提出什么异议,太医院那边言辞一致,或许真的是帝后伉俪情深,皇后不舍陛下一人仙去呢”实则两人手上都不干净赤焰军谋逆,林燮身死,这些都可以是算在皇帝头上的罪名,他猜疑算计,怕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林帅拥兵自重,先行下手。

至于林叙难产血崩而亡,皇后出手,皇帝没有阻拦便是默认她还记得她彼时新进宫的时候,林叙笑着说皇帝待她很好,春狩秋猎带她一起,封她坐宸妃,和其他人的封号比起来也更尊贵林叙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脸上还有一点陷在其中自以为是幸事的神色,林如瑾自己几乎要信了。

后来当然不过是帝王权术帝王可以宠着任何人,独独不会有爱伉俪情深实在讽刺,但却用在此处十分应景两人说话时,又趁婢女不注意的时候,约好旁的事情来日里再详谈贞太嫔临走的时候问,“姐姐,以后我能经常来看你吗?”她问的很随意,说话又轻又快,仿佛真的跟林如瑾有多么的姐妹情深。

林如瑾看她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地说,“好啊,关雎宫太空了,我还想你搬过来同住呢”她嘴上敷衍客套两句,贞太嫔果当了真,抬眉与她道,“姐姐待我真好,回头我做桃花糕来给姐姐吃”她轻轻应一声好,亲自将贞太嫔送出了关雎宫的大门。

长风一股,吹得她心头莫名一荡六:这天晚膳燕桓又来了,仿佛赖定了关雎宫一样林如瑾努力让他挑不出什么错来,跟午膳一般无两,传膳,再沉默用膳她自觉胃口不错,多挟了几回菜,燕桓忽然道,“太妃没有事情要同我说么?”。

林如瑾从善如流道,“没有陛下想说什么,大可直言”燕桓冷“哼”一声,模样有些别扭得让林如瑾觉得好笑燕桓连丝毫掩饰也没有,直接说,“你要贞太嫔住关雎宫,那朕怎么办?”“陛下是天下之主,六宫上上下下都是您的,您自然是想住哪儿住哪儿。

”她温温一点笑意,话里话外滴水不漏燕桓说,“既然太妃不怕后宫风传静妃娘娘做了两朝后妃的话,朕是不大介意长住关雎宫的”林如瑾看着他唇角被她咬烂的伤还没好,保持着一点笑意道,“陛下自己不介意挤得慌,我自然也不介意。

”燕桓跟着看向林如瑾一眼,她下颌的痣因为被抠过,原先是浅褐色的,现在充血变红,似小小一粒殷红朱砂痣他心中忽然一动,这粒朱砂记像是经由他的手,亲自促成的在这个暮色还未降下的时刻,朱砂记却先降在了他心头,平白多出一点红。

宫墙是红的,御批也是红的,或朱砂或曙红,独独心上这一点,殷殷屹立,任他风吹雨打,永不褪色他在夜里欢酣情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如瑾他后来在关雎宫里林如瑾的床榻旁边做了一圈围栏,半圈绕着十八盏烛台,熠熠高烧,照得帷帐中也亮光一片。

林如瑾如瓷如玉得肌肤在灯下似也散发着一点幽幽的暗光燕桓不再像头一回那样,只能趁着夜色才敢放肆跟滚烫的刺入男欢女爱犹如某种蛊惑人心的香,闻着上瘾,越陷越深,他渐渐沉溺在她的身体里,轻而易举在在灯火熠曜中做了欲望的俘虏,以至于他失神喊出了她的名字。

不带姓只喊如瑾听起来有几分亲昵,可是林如瑾殷红的眼尾沾染了情欲的颜色,却只是发出低低的娇音,并没有回应他任何期待的名姓他擒住她的腰身,在楔入时狠狠地沉下腰,对林如瑾要求道,“喊我的名字”林如瑾有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喊了一声燕桓。

燕燕于飞的燕,长平桓桓的桓燕桓在林如瑾耳边又强调了一遍,说他名字的由来时还有自嘲的意味流泻出来,他的名字不是皇帝用心起的宫人们谈论的时候,说皇后等皇帝赐名,皇帝看见坤宁宫外飞过一只燕子,取了燕还后来呢,是太傅主张改做同音的桓。

他说公执桓圭,燕桓记下了听起来终于比先前要亲昵一点了,然而燕桓自己还是不满足的,直到他加冠礼成之后,有了一个叫长平的字他开始为了彰显这种亲密,又或者是赐予林如瑾的荣宠,在床笫私语时,让她唤自己的字长平听起来包含了许多美好的期盼,在林如瑾喊出来的时候,燕桓会觉得心里轻轻地一颤。

喊一声,颤一下,像蝴蝶的翅膀,颤颤不停他恍惚觉得自己也像一只轻盈的蝶,锲而不舍的游走在她的花丛芳草处但他们两个人,仿佛只在夜里亲密白天和夜晚是不一样的夜晚的两个人互相取暖,彼此依偎,可以用名姓来彼此称呼,剥离了两个人的身份,因而禁忌也就不难么明显了。

而白天的时候,他们是陛下与太妃的关系林如瑾不知道大臣们会如何上谏燕桓的一言一行,但燕桓确实有着我行我素的特质贞太嫔最终当然没有住进关雎宫,她识时务偶尔来送一些她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或是拿着棋子要与林如瑾下棋,其实林如瑾也真真假假透给她一点消息,贞太嫔会温柔的道谢。

她身上那种正青春的激情仿佛在逐渐被这偌大的宫廷吞噬,林如瑾真怕有一天她在她身上也看见寂寞的滋味但她自己是不能的,她还有着大好山河未看尽,一路走一路行医,喜欢的地方多住几日,也看山明水净,星垂平野最好还能去两国边境那处断崖看一眼,看看林燮壮烈身死的地方,可有残魂一缕供她俯拾怀缅?

燕桓却不管不顾往关雎宫来的更多了,白日来一起用膳,夜里也搂抱在一起燕桓白日时总说她端着,未免识之情趣,林如瑾脊背挺的笔直,坐在歪着身子的燕桓跟前,她的姿态确实更加端庄一些,然而燕桓却不会因此而索然无味燕桓说,“你什么时候能放下你的端庄呢?没有外人,就我们俩。

除了床笫间见你失态,其他时候,你给我的感觉,永远都是那么温驯,那么柔顺”林如瑾道,“陛下,温柔不好吗?”温柔是最容易惑人的假象,把坚韧与隐忍都藏在骨子里,默默积蓄着能力,以备日后之需燕桓又深深凝视了林如瑾一眼,他歪在榻上,坐没坐相,是极其闲适而随意的姿态。

他越来越喜欢跟林如瑾对坐的感觉了,即使两个人说的话,大多时候都和情趣不沾边林如瑾是个合格的倾听者,但燕桓容易对他有了更多的要求这种要求是在一日又一日的对坐中逐渐增长的他说,“我想不到温柔很好的理由你温柔的像个只会笑的木美人,我想看到的是你更多更私人的情绪,想看你哭,想看你开怀大笑,想看你在我面前更放肆一些。

”林如瑾听到他说哭笑时就又笑了,还是规规矩矩一点弧度,放在外人看来会显得格外春风化雨,她眉眼沉静道,“陛下想我大哭大笑这很容易啊,陛下给赤焰军平反那日,我想我会喜极而泣,笑这世间还算有几分公平正义可言”。

她说公平正义的时候,语调还是平平,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燕桓却从中听来几分讥诮他一倾身,看着林如瑾道,“所以你还是只为了赤焰军?”燕桓后头还有话没有说出口,那样会显得格外幼稚他想说他看着林如瑾,就像飘忽不定的云,他们明明面对面坐着,林如瑾却拿这温柔假面在他们之间筑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壁,仿佛他只要稍不留意,这个人会如同天边的彤云一样四散,从此天高海阔,杳无音信。

林如瑾的眼神飘向窗外,“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外头其实春光正盛,关雎宫前头的花也开了,桃花粉红,梨花淡白,都不是什么名贵花木,所以那一丛丛未开的石楠在宫里头也不算太过显眼然而燕桓的目光顺着林如瑾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头一句还算正常,“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什么花,乾定宫里多的是,回头我差人给你送过来,就放在窗边,让你天天看着。

”他说话的时候林如瑾整个人毫无反应,极其敷衍的“嗯”了一声,燕桓被这一声听的怒从心起,他伸手过来掰她的下颌,林如瑾还不知道这是燕桓发怒的前兆,依然平静地看着燕桓,眼中有着恰到好处的疑惑问,“陛下怎么了?”。

燕桓整个人像不受控制一般,看着林如瑾波澜不惊的眉目愈加气极,掐在下颌上的手掌稍微往下一滑,就落在了林如瑾细长柔软的脖颈上他掐了上去,手背上因为用力而青筋俱起,林如瑾的面色骤然涨得通红,像极了她情动时的样子。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看什么吗?”燕桓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快意,仿佛心中藏了太多的事情,藏不住了,要不吐不快他的话毫不留情的昭示自己知道的一切,“你在看那丛未开的石楠!梅石楠和林燮是同一个人,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为赤焰军翻案的理由。

你嘴上说林家对你有恩,可实际上是林燮对你有恩,也是他送你入宫的你不希望你自己爱的人一生都背负着谋反叛国的骂名,所以你才毫不顾惜,你连更多的话都不愿意同我说”林如瑾只觉得脖子上钳制的手掌力气很大,她几乎挣脱不开,却还是涨着脸,从喉咙里憋出一句,“陛下……只知男欢女爱,心中既……无山川朗月,又怎么会……懂……我对林家的心思。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叠在了燕桓的手背上,窒息感不断传来,肺腑憋得生疼,却还是断断续续道,“林家赤胆……忠心,却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我为……他们感到寒心,君王……高高……在上,听惯了……阿谀……谄媚,怎么……分得清……忠、奸、善、恶?”。

她越说越喘不上气来,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艰难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破碎语句她知道燕桓没有真的要她的命的打算,否则只要再用力一些,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命丧当场燕桓看着她神情痛苦,终于是除了温婉端庄之外的另一种表现了,他心里竟生出一点零星的快感,却在很快回过神来。

快感被凄怆的怜惜取代,他迅速掩饰着收回了手“好一番深明大义——你觉得我会信吗?”燕桓脸上的笑容有些讥诮,他一字一顿喊她,“林如瑾,我想听你的真话”七:她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神情,像是突然没有回过神一样,眼睛发直看着燕桓,连温柔浅笑都忘了挂在面庞上。

哪有人天生爱笑,不过是人人都有自己惯用的伪装罢了她冷着脸,气氛显得十分凝重,毫不避讳的应上燕桓审视的目光,“我说的便是真话,信与不信,全在陛下一人”燕桓看着她脖颈上还未褪去的指印,像是满腔怒火无处施展,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伸手去攥林如瑾的清瘦的手腕,不言不语把她拽到了关雎宫的供案前那里光明正大的放着林燮林叙的牌位,燕桓日日过来,知道她晨昏都上着香,十分虔诚他也沉着脸,一甩袍袖抽手将那两方黑漆漆的牌位从供台上打落在地,连同上香的鎏金双耳香炉也一并滚落在地上,香灰顿时飘洒开来一些,在他们之间,像陡然消散的一点雾气,最终不得不落入了尘埃里,随即他扬声唤人取火盆来。

已入了春,炭盆早被撤了,但宫人看着皇帝震怒的神情,心惊胆战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拢起一盆火这时关雎宫里人人噤若寒蝉,供台旁边是雕花的窗棂,春光自窗外漫漫地投递进来,林如瑾的手藏在袖子里,微微的颤抖她明白燕桓是要烧去牌位。

活人迁怒一回,还要再往死物上迁怒一回她看着牌位,娟秀馆阁小字,是她当时自己写的,漆了金粉,数十年的藏在关雎宫里妄图灵位招魂,也许游荡在世间的残魂曾有片刻的停驻燕桓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格外生气。

连日来朝夕相对,压着朝臣沸反盈天的议论,几乎只恨明晃晃将一颗心捧在她面前了可她从来冷静自持,他很好奇烧掉牌位她会是什么表情,是否像方才掐在她脖颈上的时候一样失神?侍人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燕桓矮身从地上把牌位捡了起来,先扔的是林燮的。

火盆因是新拢的,火势并不大,檀木的牌位在火舌下逐渐生出一点香气,是常年供奉出的香气,混合着一缕灰白的烟气袅袅腾空从边缘烧起,一直到火舌把林燮二字也席卷而过的时候,林如瑾终于捱不住了,眼泪汍澜,从她楚楚的眉睫上颤动滚落下来。

她冷冷道,“陛下满意了?”燕桓也冷着脸,深深看了她一眼,抬脚将那一盆火踢翻在地,细碎的火星溅在他的袍服上,很快燃了几个并不起眼的小洞他迅速走出了关雎宫的大门,袍服大袖里像装了满袖的风,裹挟着皇帝的威严,将将要落下雷霆之怒。

燕桓心里恨她不识好歹,连一句软话也不肯说而他对她的眼泪分明在意料之中,却还是格外不满明明在床笫之间已经足够契合柔顺,却只在林家的事情上一点假装也不肯林如瑾看到燕桓的身影离开了,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不信燕桓爱她,却在赌他在心里至少给她留了一席之地。

果然如此,她赌赢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很多燕桓拿捏着赤焰军的事情,让她的想法迟迟不能实现她从冬末等到春末,心里头越来越着急还有另一种可能她不愿意去深想也许在燕桓没有方才死死掐着她脖颈的那一下,她会很怕自己忽然沦陷。

六宫独宠,好大的架势燕桓连多余的理由都不要,赐下珍宝无数,原本清幽的关雎宫连月来陈设摇身一变,几乎要比得上中宫的富丽堂皇所以为了不受制于燕桓,她必须要在他面前哭上一回,给他心里留下赤焰军有多重要的印象等两人冷上一阵,寻个由头服个软,只等赤焰军翻案平反,她在这深宫里便再无后顾之忧。

风月中哪有那么多真心,太奢侈了殿中的烟斜雾横,外面的宫人发现之后,急急忙忙跑了进来,看到林如瑾还呆呆坐在地上,两个小丫鬟迅速一左一右搀着她的胳膊,顾不得许多尊卑上下,把林如瑾拖了出来幸亏火势还不算太大,林如瑾只是被呛了呛,她站在晴光朗日之下,心头一片平静。

燕桓这边怒气冲冲回了乾定宫之后,还是自己先按捺不住,折子放在面前,满纸都像写着林如瑾三个字他气的连灌了三杯茶,火气都没能平平稳稳的压下去实在着急时,在乾定宫中来来回回的踱步,在一旁伺候的小太监眼尖,看见龙袍上烧出来的痕迹,心里一震,出去之后跟乾定宫的总管商量了一下。

总管耳目众多,指了个人去关雎宫里探了探,然后他寻了个空子进了内殿,对着依然焦急踱步却不肯主动问话的燕桓道,“陛下,听说关雎宫烧了起来,把窗户边儿上的帷帐都烧着一点了”他觑着燕桓停下步子,补上后半句,“静太妃娘娘无碍。

”他心里头透亮,自作主张把探听来的火起时静太妃自己不曾出来的消息瞒了下来燕桓沉默片刻,挥挥手让人出去了他负手站在殿中,厚重的殿门随后被合上,像他一道难得叩开的心门,也在摇摇晃晃那日之后燕桓很久没有踏足关雎宫,而在底下人自作聪明又呈报了几回关雎宫的琐事之后,燕桓终于勃然变色,狠狠地发作了一通。

林如瑾自己还是该吃吃该睡睡,林燮的牌位烧坏之后,她很快又制作了新的一块,还放在原先的位置上好似燕桓来与不来,于她而言,干系并不大不过脖子上被掐过的痕迹还是存在,翌日醒来有了淤青的痕迹,手劲之大,让她隐约生出一点后怕。

燕家的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疯劲儿燕桓还年轻,尚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燕御呢,投身炼丹大计,又被美色掏空身体,疯的才不那么彻底林如瑾细细挑了一点珍珠粉,按在脖子上,没能完全遮住,索性那几日闭门谢客,只穿了领口很高的对襟立领衫,一排珍珠纽子被脖颈下遮了,做着聊胜于无的掩饰,也算给燕桓留了一点颜面。

等贞太嫔提着一盒海棠酥来看林如瑾的时候,看着她悠然从容的样子还有些不解在林如瑾只吃了海棠酥的一小瓣之后,贞太嫔便迫不及待的问,“听说姐姐惹了那位不快,宫里头谣言四起”“她们都说什么了?”林如瑾好整以暇问。

贞太嫔偷偷瞧了瞧林如瑾的神色,见她并无不快,低声道,“都说是那位对姐姐心有不轨,这才撕破脸面”林如瑾想,何止心怀不轨,简直都已经登堂入室她端着茶啜饮一口,随即说,“你也说是谣言,清者自清,不碍事”贞太嫔环顾四周,声音更低了几分,“那姐姐先前说的那桩事情,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林如瑾表现的很是胸有成竹,稳着贞太嫔道,“不急,届时自然有人会去找你”为了取信于贞太嫔,林如瑾要了她一只珊瑚耳坠子,与她约定好,等真正要出宫的时候,带着这枚耳坠的人自然会去找她贞太嫔又问,“怎么不去求一求那位,如果有机会放我们出宫呢?”。

林如瑾想她果然也不笨,斜斜睨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没有求过么?陛下说,要么老死宫禁,要么去皇家的寺庙里苦修你愿意去吗?”贞太嫔老老实实摇了摇头她自去拈托盘里的海棠酥,酥皮掉落下来一点,内里还是如海棠一般的红色。

她一早起来,捣碎花瓣,和上面皮,包括拌上猪油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可她在关雎宫里,从来没有一次偶遇到新帝他们说新帝龙姿凤表,说他如何宠着关雎宫这位贞太嫔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一点浅浅的怨恨和野望,她比林如瑾年轻十多岁,难道还不比她更吸引人吗?如果攀上新帝,却也未尝不可。

只是害怕太过刻意反露了行迹,林如瑾口风也紧,几乎没在她面前露出任何把柄,而且还反过来拿了她的信物的, 单看那时候红口白牙如何说了关雎宫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比她住的殿里要好上很多她的珊瑚坠子还是先帝赏的,林如瑾带的却是一只翡翠八宝的耳挂,上好的翡翠,细细一痕绿,荡漾在她细长的脖颈上,显得格外春情动人。

有那么一刻,贞太嫔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胆大的想法又三日,她再往关雎宫,送来新的一种酥她挽着林如瑾的脖颈,异常亲密道,“姐姐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林如瑾温柔道,“怎会?你来,我欢喜”两人备茶手谈,林如瑾的视线不动声色落在贞太嫔身上,看她几乎没怎么用新拿来的糕点,自己拿起来闻了闻,便把那也只用了一块便停下来了。

两局之后,林如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推说头晕要去小憩片刻,让贞太嫔自便她对贞太嫔在糕点里的把戏心知肚明,甚至包括贞太嫔为什么会滋生出这种想法,也是她在言辞之中一点一点诱导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解开她和燕桓之间的僵局。

这一点,她得好好谢谢贞太嫔于是在这一日的傍晚时分,关雎宫十分罕见地往乾定宫里递了话,只说是静太妃病了燕桓在震惊之余,心里竟然有一点早该来了的想法他这些日子忍着不去见林如瑾,为了便是让林如瑾低头,他堂堂天子,难道还能去伏低做小哄人吗?。

何况燕桓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在他看来,林如瑾就是过于重情,沉湎在旧日已经逝去的往事中,连一点真心也不愿意给他吐露他其实是想,以真心换真心的纵然一开始有那么多的算计,谁能料想到真心这样不经撩拨,在每一日耳鬓厮磨的快活中,那颗心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燕桓这日换了一身白色的袍服,衣袖上隐隐有银线织就的云纹与飞龙他以往总爱穿深色的,这样会显得格外有气势白衣或许更温和一些,又或者还是黑色好?万一林如瑾嫌他太面嫩呢燕桓心里的纠结旁人是无从知晓的,他这一纠结好歹只在心里的,可是把那点子运筹帷幄的聪明劲儿给别到脑后了,整个人像初尝人事的愣头青一样,格外的有些心热。

谁知去了关雎宫,侍女们大都在外头,有个面生的在偏殿迎他,嗫嚅含混的一句,娘娘在偏殿等他喜意在眉梢几乎收敛不住,一心以为林如瑾是低头和解的,便也没有想太多走了进去,何曾想在偏殿的帷帐中,玉体横陈罗衫半解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燕桓有些猝不及防八:几乎是燕桓刚掀开西偏殿的床榻上的帷帐时,正对上林如瑾清凌凌的一双眼,他怒极反笑,“原来是你将计就计”他闪念之间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所在,贞太嫔不知怎么的把林如瑾扔到西偏殿这儿睡觉,而她自己借着林如瑾的名义请来了他,又去了他们惯常用的东殿,还那般姿态。

燕桓向来对送上门的美人嗤之以鼻,因为比起这样,他更喜欢自己亲自弄到手上的人比如林如瑾,她也算是他谋求来的林如瑾姿态一如既往的恭顺,他的质问显然在意料之中,“什么都瞒不了陛下”真到了此刻,燕桓反而绝口不提他们前些日子冷战的根由了,他在关雎宫中处罚了贞太嫔又去找林如瑾的时候,看见供台上换了新的牌位和香炉,那处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变化的只有他自己越发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没有料想到林如瑾会对他有怎么大的影响,强取豪夺与虎谋皮的境地,硬生生赔进去一颗滚烫的心然后燕桓沉默着进了帷帐之中,去剥她的衣裳,去吻她的薄唇,仿佛要以唇舌去温暖眼前这个人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林如瑾才最会骗人不过,温柔浅笑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平易近人,实际上等接近了才能觉出来这温柔的壳子是冷冰冰的,借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林如瑾顺从的攀上燕桓的脖颈,他们再次厮缠在一起,春衫薄罗被燕桓撩起,悉数堆在林如瑾的腰际此刻还并没有完全入夜,在黄昏的时候,殿里没有点上灯盏,室中颇有些孤清的意味,他们不说话,只是吻着,开始这场沉默而迅猛的燕好敦伦。

燕桓越来越爱她下颌那粒小痣,唇舌在上头辗转吮吸,一下再下时彼此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再喊什么昭示亲昵的名姓和字了,燕桓拥着她,昂藏高涨,长驱直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稳稳当当劈入她的鞘中,严丝合缝世间无匹林如瑾动情的时候,眼尾腮下都是红的,薄薄一层,不似胭脂也醉人。

在燕桓的揉搓之下,丰盈上的两朵红樱也渐渐红了,蓓蕾初绽,浅褐乳晕也似花瓣旁边已经开过即将要落的花,颤颤各有风情他逐渐明白他爱她身体上的每一处,爱她情动时蜷缩起的一双玉足,或是盘在他的腰际;爱她那方薄唇,即使他吮吻半晌,第二日也并没有多少红肿;爱她花径蜜穴,仿佛为他量身生出来的,正能毫无缝隙地箍着他的刀身,翻搅出满身的情欲。

或许他也爱她这个人沉静之下曾有一颗痴心,可惜他们相识太晚,差着的十五岁,他当年投胎若是没投好,兴许落在她的肚子里,能够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不只是血肉相连的关系,心与心也挨得很近那时他还会有悖人伦肖想她么?。

燕桓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了,名义上的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若以寻常人家关系论,姑且算个姨娘,和生身母亲到底是不同的,但顺着话头想一想,似乎也未尝不可礼义廉耻,纲常人伦算什么,少傅教他的再多,也不能把他从歧路上拉扯回来。

在他偶然停下的瞬间里,林如瑾花阴忽地一绞,燕桓迅速大幸,元阳一泄如注,洒落在花径芳草边上他环抱着她,头埋在林如瑾的肩窝,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林如瑾,我会如你所愿”一句方出,胜负已定——他先动的情,他先低的头。

林如瑾摸索着去捧过燕桓的头,扬起赤裸的手臂从他的发顶拔下簪着头发的赤色玉钗,扔在了团花软枕边上燕桓头发盘的紧,并没有立刻散下来,她眼里终于漫出了一点狡黠的神色,和以往的端庄大相迥异,但是燕桓没有机会瞧见时,她抬起手臂拨乱了燕桓的长发。

散着头发的燕桓看起来格外像个姿容俊逸的少年郎,几乎没有了生杀予夺的磅礴气势林如瑾抬头,主动吻上了燕桓的眉眼中间,她听见自己心中低低一声叹息,然后在迎来燕桓铺天盖地的吻之前,她说,“多谢陛下”燕桓咬着她的唇,好似不忿她把他拉入了皇帝这个身份与囚笼里,他声音里流泻出一点恼意,“朕更希望你能恃宠生骄。

”她于是去咬他的喉结,模模糊糊一声轻笑,柔声道,“好,那我也如你所愿”他果然说了这样的话,在她意料之中恃宠生骄这个名头真好啊,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更嚣张一些,更承他的情一些,实际上却给了她更大的方便她觉得自己离自由更近了,也忽然冷不丁的想起,不知日后燕桓知道她逃遁出宫,回顾过往种种,会不会追悔莫及呢?

这样想着,身下很快感受到燕桓昂藏贴着她的花心,他们再次陷入了情欲的漩涡男欢女爱,食色性也——应当及时行乐燕桓身强力壮,少年人耐不得撩拨,往往容易在情事上不知疲倦她有些困了,燕桓还一如既往的兴致勃勃,锲而不舍的埋头苦干。

至于没有被他们提及的贞太嫔,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她衣衫不整被燕桓下令从关雎宫扔回自己的采薇宫里禁足不得出,招摇过市的格外丢人,早知道还不如把曼陀罗花粉再多放一点呢可转念一想,静太妃医女出身,万一闻出来就不计划啊胎死腹中了。

更要命的是,她在皇帝掀开帷帐的那一瞬间,终于看清楚了新帝在华盖之下的一张脸那眼眉原也是欢喜温柔的,一双飞扬入鬓的眉,下颌有些瘦削,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清隽的感觉她还待再细看,皇帝却已看清了她的脸,勃然变色后,仿佛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她战战兢兢之下,想一股脑把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事情往静太妃身上推可不知怎的,就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句完整的陛下还没说完,就被喊人扔了出去,闹了好大的没脸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舍了脸面往新帝身上扑呢贞太嫔颇有些幽怨地想着,心里却知道这宫里头时越发待不得人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此时她就是不走也得走了退一步想,外头她就不信找不着如意郎君人都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贞太嫔那时候还不知道代价是什么,可是当她最后知道林如瑾的后果时,沉默着素衣披发,自请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

燕桓很痛快的允诺了她,仿佛当她是毫不起眼的蝼蚁一般漫漫长日,光阴如水一般流泻而过等贞太嫔一个月的禁足方过的时候,宫婢们的闲谈才让她既震且惊她们说静太妃公然喊陛下的小字长平,御史台那帮子人都闹翻天了再多了却也没有人敢传出来,他们脸上带着一种人人都很熟悉的隐晦神情,仿佛男女之间不就是这档子事么,所不同的是,因为带上了当朝皇帝,静太妃又比皇帝大了十五岁,显现了出人意料的几分诡艳与淫靡。

林如瑾先如了燕桓的愿,他行事越发张狂不管不顾,几乎是夜宿在关雎宫里,就连去参加大朝会的时候,也是从关雎宫大清早的回乾定宫,流言不断甚嚣尘上,燕桓并不在意,林如瑾想着要走,身后名大概也没有要管的必要,故而只是放任,甚至还在某一日,几乎要晚了上朝的时辰时,乾定宫的总管拿着朝服匆匆赶到关雎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喊醒了燕桓。

她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架势,越发觉得自己有当妖妃的潜质了而那夜正好欢酣情热之际,燕桓应下她要在朝堂上提出重审赤焰一案林如瑾为了安燕桓的心,故而自己很快穿戴完毕,是披着头发,将燕桓送到殿门口,笑容格外温柔的替他拨了拨额前冠冕十二旒的穗子,她说,“陛下,我等你。

”等他回来用膳,等他将结果告知于她晚些时候燕桓回来给她邀功,说御史台那群老匹夫那大义压他,非说赤焰军是先帝在时一力主张办下的案子,不能先帝尸骨未寒便要去推翻这一切他呀,就几句话堵的朝臣没话说,又选了铁血新贵去主持此事。

末了他对林如瑾道,“估计很快便会有好消息的”林如瑾给他挟了一筷子小菜,做足了贤惠不避讳的姿态,她说,“好啊,便等陛下知道消息了头一个告诉我,好让我回林家祠堂,给林氏一族满门忠烈都上柱香,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燕桓沉默了片刻,过来把他自己的手覆在林如瑾的手背上道,“好,届时我与你同去”林如瑾垂下眼睑,“陛下日理万机,怎好同去?”她这么一说,燕桓反而心中一动,随口道,“那你说,倘若赤焰平反了,我再以林氏孤女的身份接你入宫,你觉得如何?”他说到此处,忽然紧了紧握着林如瑾的双手,当着满屋宫人的面,掷地有声道,“不要做静太妃了,做我燕长平的皇后。

”“皇后”二字一出,林如瑾的心沉了沉她本想各取所需,无意沾染上燕桓的一段情根却又念着她应下燕桓的,要活泛自如一点,于是敛下心思,噗嗤一笑,“陛下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好好的静静太妃怎么做新朝皇后,何必自欺欺人呢?”。

“我偏要自欺欺人,哪怕只欺我一人”燕桓目光灼灼,抓着林如瑾的手放到自己心口,“我只问你,肯是不肯?”九:良久,林如瑾才迎上燕桓灼灼似要烫伤她的目光,轻声说,“陛下容我好好想想”她一时间眼睛有些发酸,生生把一点子涩意逼了回去。

她以为她的算计会让她在燕桓心里有一点与众不同,正好方便行事;她以为燕桓对她只是一时兴趣,不会长久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与林如瑾的初衷相差甚远她在心中本想权衡一二,可一头是无拘无束天高海阔,另一头还是巍峨重叠的宫墙,与以往并没有任何两样。

如果不是燕桓眼中款款情意的话,她当仁不让的要选择天高海阔那毕竟是她为之期待数十载的目的而她现在的境地,仿佛一只雀鸟不知疲倦的飞啊飞,终于要从一个巨大的牢笼中飞出去,飞在岑蓝天空中的时候,有人指着笼子对她说,你也可以做笼子的另一个主人,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

扪心自问,她愿意吗?自然是不愿意的林如瑾足够清醒,她至今也不肯相信燕桓对她的爱能有多真,纵然现在是很好很好的,再过十年,他方至而立还是英姿勃勃的样子时,她已四十有五,几乎半截入土如何堪配?又怎么能保证以后他不会再对旁人有这样的兴趣?。

毕竟人这短暂的一生,可以遇见很多美丽姣好的皮囊,动心动情,只在旦夕之间与其把余生寄托在虚无的情爱上,还不如完完全全的掌控属于自己的人生林如瑾低头不语时,燕桓给她布了菜,他们此时已经熟稔到她会拒绝她不喜欢的东西,燕桓把这当做林如瑾对他试着敞开心扉的某种表现,于是那点子拒绝也就构不上忤逆了。

有时退了众人,燕桓自己想腻歪的时候,便把林如瑾抱在怀里,一记一记的轻吻他对整个后宫的掌控无疑是面面俱到的,但还有他力所不及的地方临近清明,关雎宫外的石楠,已经有些开花的架势了,冒出小小的,零星的,丝毫不起眼的花骨朵。

燕桓过关雎宫的时候,皱着鼻子闻一闻,道,“这花未免有些难闻”他对花的名字心知肚明,连带着对花也不满林如瑾在殿中,就坐在燕桓身边,她笑了笑,安抚意味极浓,“我坐在这儿,就只闻得见陛下身上的龙涎香了”一点香气也矜贵,明晃晃的昭示着身份。

关雎宫近日来的香用的快了许多,夜夜欢情后白日里都须遮林如瑾越看燕桓,越觉他有时玩耍作弄,冷不丁得以窥见他的几分天真这天真以往隐藏在筹谋算计之下,非有心不可见,而林如瑾自己的天真,早就不知道扔在旧年林府的某个角落了。

她心里有一点点密密的疼,但她总归是要离开他的燕桓会事无巨细的告诉她平反一案的进度,说如何寻了当年的人证,如何从军情奏报中分析的事实他一路看着赤焰军的案子,心里也不禁有着一点惋惜毕竟也曾保家护国,捍卫江山。

英雄总是格外悲壮的,不死于贼寇,而死于朝廷他自己很享受这种迟来的安闲,也庆幸之于林如瑾的对他态度上的转变像一块冷凝而成的冰,终于要被他融化一些了燕桓后来才明白,冰雪其外,她一颗琉璃似的心,或许从无他一席之地。

那时却怎顾得许多,夜里且贪声色,伏在林如瑾怀里,把从春宫图册上学来的手段一样一样往她身上招呼,然后惊异于她身体上的柔韧如此惊人,每一种姿势都能探索白日里他也越来越不避着她,兴起时把小半个乾定宫都搬了过来,就在关雎宫里瞧折子。

弹劾静太妃的奏折雪花片一样飞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安排人尽去烧了,态度摆了十足,就是一意孤行的架势夏天很近得时候,关雎宫里上上下下已经召了尚衣局来裁制新衣,主子十二套起,宫人也有一人三套的恩赏,那时贞太嫔的禁足方解,她几乎按捺不住来见林如瑾的时候正碰上尚衣局的人还没走。

月余不见,贞太嫔整个人都清瘦了一圈,腰身仿佛不足一握,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感觉,原先的鹅蛋脸儿双颊也陷了一点林如瑾眼尖,瞥见她身上的罗裙,还是去年先帝给封赏的,于是亲亲热热拉过贞太嫔的手道,淡淡对尚衣局的人吩咐道,“给贞太嫔一并裁上十二套夏衣吧,料子么?”她引贞太嫔走过来,“妹妹你来挑。

”“谢谢姐姐”贞太嫔承情,胡乱点了几样她喜欢的颜色,便见林如瑾温温柔柔笑道,“却是巧了,这几匹料子我方才便选了”贞太嫔连忙讷讷道,“那我换一下”林如瑾挽住她的胳膊往内殿里走去,“你喜欢便不必换了,反正咱们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 贞太嫔又谢一回再踏足关雎宫,她想起先前未成的事,趁侍人出去奉茶的罅隙,伏地便跪,自承那日的酥点之事,林如瑾矮身将她扶了起来,“都过去了,往后你我还是姐妹”她感激不尽的被拉起来,林如瑾有心捡些趣事引她说说话,贞太嫔经此一吓,却有些唯唯诺诺的了,身上原本那股子劲儿也散了大半。

林如瑾便在她耳边密语,等清明时节等干什么,后半句不言而喻,贞太嫔心下了然,眼里又有些期许了她笑了笑说,“好,等清明节我做青团给姐姐吃”林如瑾便含笑点了头清明前一日,赤焰军一案的真相大白天下,燕桓一封旨意翻了先帝定下来的案,霎时间,士子群情激愤,对此诸多议论。

听闻还有那等狷介狂生,于闹市之中,敞衣醉酒,一路且行且吟,做成一首长诗怀缅林氏有好事人一路跟随将长诗完整抄录,帝都上下,传诵者甚众燕桓也拿到了一份,开头两句是“忆昔林将军,英烈在帝都飞弓射青鹘,提枪杀胡儿——”他心烦气躁不想看下去,便弃置一旁,前往关雎宫时,林如瑾已在供案前头。

还是肃着眉目长跪在蒲团上,垂着眉眼,双手合十燕桓在一旁等了半晌之后,林如瑾才睁眼之后,见他一笑,“陛下来了多久?”燕桓避而不答,只道,“你方才在想什么?”林如瑾道,“没什么,左不过一些陈年旧事,陛下神通广大,都是知晓了的。

”燕桓伸出手,林如瑾从善如流搭在了他的掌心里,燕桓一牵一引,几乎把她带在怀抱中他们靠着窗相拥在一起,旁边是小小的供台和缭绕你的烟气,窗外是大好晴光,燕桓圈着林如瑾,她的脊背正靠着窗,神色显得有些黯淡燕桓低头,鼻尖挨上了林如瑾的鼻尖,黏黏糊糊的问她,“那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她肯不肯的事情林如瑾不想与他对视,眼神只飘到一旁去看燕桓整整齐齐的鬓发,她道,“陛下再容我一日,我明日出宫去林府拜祭一回,回来之后再给你答复成么?”她尾音落下的瞬间,头稍稍偏了偏,一枚吻递在燕桓面前。

燕桓很喜欢她主动,这次也不例外,于是他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加深了这个吻,在唇齿呢喃间,轻轻两个字,依你好在只是一个吻,没有上升到白日宣淫的境地他们坐在一起用膳的时候,林如瑾说,“等明日回来我亲手试试做青团,贞太嫔说要教我。

”她必须足够冷静,才能让自己不露痕迹燕桓敏锐,察出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道,“宫里头那么多御厨,非得她教不成,换个人”林如瑾点点头,“好,听你的也是人家说了,盛情之下,我不大好拒绝也是许多年没有下过厨,倘若做的不好的话,陛下也得吃。

”她刻意解释了后半句,燕桓果然面色和缓,“那是自然”一来一往,有一种寻常夫妻的脉脉温情渗透出来分不清是谁先沉溺进这场假做的恩爱里,白日烟火寻常,夜里情欲滚烫,两人一同做戏,不分彼此,相互拥抱着一同沦亡只是不知,最终谁会亲手来打破这一切?。

他们夜里如故,燕桓找了新册子与林如瑾同看,林如瑾的羞怯已经伪装的足够好,便是那种似嗔非嗔的神情,格外动人情欲中冰雪消融,他们如同久旷未见,一腔热血赤诚,都要尽数倾灌在林如瑾的身体里燕桓逐渐习惯了自己整整齐齐的发髻被林如瑾拆下来,就像他一只一只拔去她头上的钗饰发梳一样。

有时往素里打扮,左不过几只金钗,卸一只扔一只,找不见了再送一套新的来有时往贵重了打扮,头上珠翠盘桓,长发高高束起,额前挂一只金宝嵌珠分心的坠子,端庄贵气,让他一厢情愿的觉得,很有皇后的仪态他的唇落在她的下颌上的时候,模模糊糊低低一声,仿若喉咙里逸散出毫无意识的呓语,“林如瑾,你可千万千万,不要骗我。

”林如瑾昏昏倦倦,若有似无应和了一声,又好似没有燕桓把后半句吞咽了下去——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他已过早的知晓,喜欢的东西就应该牢牢攥在掌心,不使她逃脱分毫十:清明是个好天气,晴光和煦,林如瑾早晨起来梳洗打扮的时候,瞥见关雎宫外的石楠花已经开了,白色小花,一丛一丛开的挤挤挨挨的,她在梳妆之后,去外头折了一小枝,丝毫不觉得像燕桓说的那样难闻。

她把花插在发髻下面,只余一点淡影,不仔细瞧几乎看不清楚,很容易会被她其他的金钗发梳而吸引去目光燕桓要给她安排仪仗,林如瑾拒绝了,说本是凭吊,何苦大张旗鼓燕桓如她所言,换了轻车与她,还指了羽林卫的统领前去护送。

这真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了,燕桓看着林如瑾藏在鬓发下的那点小小的白痕,目光沉了沉他不喜欢这花的气味,闻起来格外像人元阳遗泄过的味道旋即他收回目光,看了看遥远的宫门方向,亲自搀着林如瑾上马车时,不高不低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林如瑾的手在他掌心勾了一下,也报以微笑道,“好,那我今早陛下快回去罢”他们说话的时候,燕桓底下的太监也在同林如瑾带着的两名婢子中的其中一个叫做红麝的攀谈,说红麝姐姐,怎么另一个不是绿蜡陪着林如瑾兀自稳了稳心神,听见红麝冷静应对,说绿蜡身体不舒服,换了人。

这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林如瑾心头却莫名其妙有一点惊慌,贞太嫔已被她以侍女的名义先藏在了马车上,羽林卫统领曾和林燮有旧,早前她在林府是见过他,约略说过几句话,身上有着和林燮一般无两的疏阔之气旧年好花天,日月慢慢随光转。

她还记得这人和林燮一同转过雕花走廊,兴冲冲说要去喝酒她也见过林燮同他一起长枪对战,两人都只是见招拆招时隔经年,山河倏忽换了新景这个人明哲保身沉默了十多年,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仿佛被太多背负压弯了脊梁,显得格外有些老态。

可是他也不过和林燮同岁,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样子她先前假借恃宠生骄的名义,基本上已经和他搭上了线这个人说会帮她戴上贞太嫔,不是她慈悲发作,而是需要有一路人马引开万一有可能到来的追兵林如瑾心中在雀跃与沉静之间不断辗转,她心里默默与燕桓告别,在马车行将驶出宫门的时候,她挑开帘子,探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迢迢宫道尽头,好似还留着燕桓的身影,看着她不断远去。

她也看着他不断远去,去往她想要的新天新地林府早前被查封过,现下已经只剩下荒芜的平静叛国大罪,满门痛哭那时候林如瑾没有资格去看,只听说行刑后的法场,鲜血流了一地,远远在朱雀大街都能闻见传过来的血腥味儿不看也好。

她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贞太嫔已经按捺不住问,“姐姐,这样真的行得通么?”林如瑾看她宫女袍服下露出织金纱裙的一角,笑道,“你若不愿舍弃荣华富贵,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贞太嫔摇了摇头说不要,林如瑾又和和气气对她道,既然出来了,不想穿宫女的衣裳就脱了罢。

贞太嫔内里穿着新裁的夏衫,织金的裙裾在光下显得格外美丽而娇俏她们裁了同一款布料,又不约而同穿上了同一套款式稍有分别颜色很是相近的衣裙林如瑾什么都想到了马车从偏门一路进了林府,停在了林家的祠堂前燕桓与她说,是昨日平反之后有人过来清扫过的。

荒芜的草芽被拦腰割断,在地上留下浅淡的一片羽林卫统领守在祠堂外面,林如瑾自己推开了门一个个灵位像一块块小小的墓碑,整整齐齐摞在那里祠堂里的窗户开的很高,有几道被拉长了的光影斜斜地投递下来,落在林如瑾的身体上,一道剪影越发清瘦。

她上完香之后,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赫赫林氏一族,军功起家,从太祖那时便随侍左右,直到现在伶仃无一人未尝不是一种讽刺按照那人的安排,羽林卫随侍的护卫他会想办法掉走,要出城很容易,出城之后,两个一模一样的马车,她一路往北,贞太嫔一路往南,都有信的过的人护送。

出去未必走官道,也许路过哪处民风淳朴的山村,歇一歇脚,停他个三五日也不打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林如瑾心里有一点零星的疼痛,然后很快被解脱的喜悦冲淡马车一路扶摇而出的时候,她掀开帘子,看见一路逶迤过的风景,车如流水马如龙,一切景象飞速远去,是属于普罗大众的生活,与她所在的深深宫闱,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她和贞太嫔分别的时候,送了一匣珠宝与她,贞太嫔真情实感的谢过一回,两人自此分别车夫在外头默不作声,而她自己孑然一身这个偌大的囚笼终于不再能束缚她了,她靠着马车有些悠然从容的想,或许她在垂垂老矣的时候,会冷不丁想起她与燕桓短暂而热烈的这几个月的情事,也许到那个时候,心里头会滋生出浅浅的遗憾,回顾燕桓年轻英俊的面容时,隐约有种饱经风霜的动容。

可那时候谁又说得清他们之间,始于风月,终于分别,往后山川异域,她是偌大人间寻常客,他还是他的江山主大抵没有再交集的可能了马车一路走的是山路,并不平稳,车夫的沉默正好给了林如瑾捋清思绪的理由她是早上一大清早出的宫,只匆忙几块糕点垫了垫肚子,仿佛走出很久很久,一路青山绵延,她看山看水看花,看的心中平白荡漾起一股豪气。

想着也许安全一些了,撩开帘子问车夫前面可有歇脚的地方,车夫道前面有个酒肆,有客栈能落脚林如瑾就说去那里,她准备从那边重新换车马雇人估量着是下半晌了,太阳并不刺眼,晴光朗日,一处处都是辽阔等车夫说到了之后,她提着裙角下车,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酒肆招摇的酒旗前,长身玉立的人影。

许是因为有些暮色,燕桓年轻的面容上阴沉如水,他毫不意外会看见她林如瑾沉默片刻,与他隔着十来步的距离遥遥对望燕桓瞧着林如瑾一身素衣布裙,掩去那份雍容之后,她的眉眼多了几分灵动这灵动让燕桓心中一刺,他突如其来的打破了这份沉默,“这就是你的尽早?不过半日未回宫,怎么连皇宫大门往哪儿开都不知道了。

”林如瑾说,“原来陛下一早知道我要走,还拿我当跳梁小丑”燕桓说,“我给过你机会贞太嫔的警告,羽林卫的护送,包括小太监的提醒,桩桩件件,都没能改变里借此出宫的决心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酒旗上写着两个飞白外露的草字,隐约像丰陵二字,被风一卷,格外招摇。

燕桓今日穿了玄色的常服,他沉着脸的时候,那种骇人的气势霎时间显露无疑林如瑾站着没动,她声音里有故作的平静和无奈,“对,我不愿意做你的皇后,也不想与你再有任何瓜葛陛下对我的答案还满意吗?”燕桓先动了,他从酒旗下走过来,和林如瑾一步之遥的时候,仔细凝视着林如瑾的面容。

她的波澜不惊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怒火,以至于燕桓心中涌起一股十分难受的情绪他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她的筹谋,即使她行事再隐晦,猜也猜得到太傅说人心难测,林如瑾自己以为她这么多年在宫闱中惯看风雨,通晓人心她哪里懂他这么些年躲着明枪暗箭早已练就一身洞若观火的能力,可惜还是比不上风月之中的沦陷。

而赤焰军平反一事,是他能拿捏住她的最后机会,然而情爱是会骗人的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对,让他恍惚以为,也许她也像他一样沦陷了呢?燕桓低声说,“林如瑾,你别逼我”“陛下、燕桓、燕长平”她每念一个称呼都会略作停顿,她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沉静,就像他们头一回在关雎宫的对峙一样。

林如瑾继续说,“是你在逼我你又何苦在这里等着我呢你既然知道我铁了心要离开,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放我走?”“静妃好手段”燕桓面无表情道,“玲珑心思,倒赔进去我一颗心我若放你走了,我的心怎么办?”他说话的时候记起她起初说的剖心自观的言论,四肢百骸一齐叫嚣出杀戮的快感,一瞬间仿佛真的透过眼前这个蛊惑人心的女人,看到一颗鲜红跳跃的心被人捧来放在他的面前。

林如瑾轻轻叹了一口气,叹她自己豪气顿成负气,不肯妥协将就也叹燕桓执拗如此,僵局终成死局他们之间,打从一开始注定了结果林如瑾的这一声也叹在了燕桓心上,他恍惚意识到她要说出什么令他们抱憾终生的话,于是想要迅速截过林如瑾的话头,可惜晚了一步。

“你陷在我这里一颗心,那我便赔你一条命”林如瑾的笑也像昙花,仓促而逝时间久了,她只会温柔这一种笑,嗔笑媚笑朗笑开怀大笑,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空气里的一道风,像香案前的一缕烟,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砸在燕桓心上,“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林如瑾很快转过身,暮色暗下来,谁也不知道她眼角藏了泪她背对燕桓道,“陛下,我就这么走,如果你肯放过我,咱们就此作别;如果你不肯放过我,就一箭射死我吧”一步、两步、三步,她走得毅然决然燕桓僵在当场,听林如瑾声音陡然拔高些许,继续缓缓道,“我祝陛下垂拱平章,与国无疆。

福寿安康,子孙满堂”她像他们初见时那样的祝他,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走的昂首挺胸,清瘦的背影仿佛连一丝一毫的不舍都瞧不出是啊,她连让他杀她的法子都自己说出来了,又怎么能奢望她会优柔寡断呢燕桓看着视线中近在咫尺的身影越来越远,他沉默的片刻里天地俱静,只剩下他自己感受到血液滚烫烧灼,一路沸腾直迫的脑仁生疼,脑子里被另一股声音占据,那无根无凭的声音仿若蛊惑,句句都是杀。

他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臂,张手道,“箭来——”一张五十石青海弓和一枝三棱羽箭同时放在了他的左手右手上,燕桓张弓搭箭,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带着羽箭后头的白色尾羽也跟着颤了颤暮色降得迟缓,他再不出手,林如瑾就要走出他的视线,消失在长长的永夜中。

年轻的帝王声音里有着难得一见的脆弱,他高声道,“林如瑾,只要你肯回头,我当今日种种,从未发生”林如瑾没有再说话,回应他的,是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她猜这一箭终将射出,毕竟一个谋杀先帝,又迫皇后自绝,骨肉至亲尚且如此,血液里便流淌着疯劲儿的人,有什么做不出呢。

羽箭破空而去,再无回转可能他视线里那道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倒了下去,连同他心里,也像有什么在这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瞬间里射中了那枚烙上去的朱砂记,一颗心四分五裂,訇然倒塌,激起满目埃尘连带着情爱和风月,一同碎成齑粉,在他面前消散。

燕桓扔下了弓箭,他缓缓走入冥冥暮色里,走入浩浩乾坤里,走入从今而后至高无上的孤绝里很快举朝震荡,皇帝雷霆手段,拆党伐异,大权独揽越明年,风波初定,皇帝犹有不足,开始了东征北伐之路,开疆拓土无数他后来箭下亡魂成百上千,最愧最悔,莫过于丰陵酒肆前,那不能自抑的一箭。

皇帝还很年轻,却也不年轻了,他三十岁那年,宫里人都说皇帝疯了可在他疯之前,一无子嗣二无妃嫔三无旁支同宗可以过继,于是又酿出好大一场风波——难定完【感言】文档又被删了,有人求文就补一下好几年前的旧文,现在看起来有点陌生,终于明白风干的腿肉才算吃出点味道来。

翻到白白小天使的长评,依然感谢,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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