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不会爱你(我可能不会爱你小说)一看就会
第1章金陵城外,大雪纷飞。黎云姝坐在茶楼窗边,听着说书人的声音。“圣上病重,铎王萧宁铎征战三年得胜而归,百官敬佩百姓爱戴,被封为历朝权柄最盛的摄
第1章金陵城外,大雪纷飞黎云姝坐在茶楼窗边,听着说书人的声音“圣上病重,铎王萧宁铎征战三年得胜而归,百官敬佩百姓爱戴,被封为历朝权柄最盛的摄政王”“更有传言,摄政王本与将军府二小姐定下婚约,却移情丞相府独女周雪落,只怕这王妃的位置,要换人咯。
”有人在旁接了句话:“摄政王骁勇善战,周姑娘医术无双,本就是佳偶天成”咔嚓!黎云姝掌心的茶杯发出碎裂之声,滚烫的茶水瞬间溢出她垂眸看着发红的手心,心底却一片寒凉她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夫婿萧宁铎,在征战一年后遇到此生挚爱,那人却不是她。
而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周雪落可相识十年,萧宁铎一直对她疼宠有加,她以为那是心照不宣的爱意甚至三年前出征那日,在天佛寺的梧桐树下,他还珍重的在她额头烙下一吻“云姝,等我回来,定娶你过门”可如今,萧宁铎忙里偷闲买了糕点去的是丞相府,去姻缘庙求签带的是周雪落。
黎云姝鼻尖发酸,低喃出声:“那你对我的承诺,又算什么呢?”马匹嘶鸣声骤然打断她的思绪黎云姝往窗外看,正好看见萧宁铎扶着周雪落下来的一幕她从不知道,原来生性淡漠的萧宁铎,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或许黎云姝的视线太过炙热,萧宁铎若有所觉的抬头。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黎云姝下意识就想扬起笑脸可萧宁铎却淡漠收回目光,带着周雪落转身离开黎云姝怔住,随即抬腿朝两人追了过去片刻后,她拦在两人面前萧宁铎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将周雪落护在身后:“有什么事?”他这样防备的姿态,让黎云姝疼的心脏发抖。
她勉力扯开一抹笑:“你每次出征回来,都会给我带小玩意的,这次,没有吗?”萧宁铎眉心蹙起,寒声道:“从前本王是怜悯将军府人丁凋落,如今将军府日渐兴旺,还请黎姑娘莫要像个乞丐一样跟本王伸手讨要东西”“免得旁人笑话将军府,连这些小玩意都拿不出来。
”“至于婚约,不过是长辈戏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你我,各行其道”黎云姝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恍惚起来眼看着萧宁铎牵住周雪落的手就要走黎云姝心里一慌,下意识想像从前那样拉住他衣袖萧宁铎身形后撤,墨眸冰冷:“黎姑娘,此处不是挥鞭策马的军营,还望自重。
”他眼底的厌恶清晰明了,黎云姝的手难堪的停在半空她看向站在萧宁铎身边安静如水的周雪落,又看了眼腰间垂下的长鞭,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黎云姝忍住眼中泪,退到一边:“王爷恕罪”两人从她身前走过,带起的冷风直吹心脏。
在街边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冷透,黎云姝才踩着雪回了将军府让她意外的是,今日的将军府,不仅有二哥,连嫁出去的姐姐也在黎云姝踏上台阶,问道:“姐姐今日怎么回来了?”黎雲清看着她,眉眼柔和:“自然是为了你”黎云姝心里一沉。
这时,站在一旁的黎长铮开口:“你们跟我来”黎云姝跟着二哥穿过长廊,看着他推开了祠堂大门祠堂里,长明灯不灭,照亮无数牌位黎云姝脸色肃然的走进去,跟着兄长叩头跪拜等她直起身来,却见二哥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她。
“云姝,自父亲跟大哥战死沙场,我执掌黎家已有五年,忠君爱国从不敢忘,但萧宁铎不顾婚约让你难堪伤神,二哥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祠堂外寒风呼啸,祠堂内却寂静一片许久,黎云姝深吸一口气:“不必了二哥,等圣上醒来,我便去求他退了这门婚事。
”第2章十二月初七,年关将近,太医署传出风声,圣上醒了黎云姝收到消息,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才命人备马,入宫面圣太极殿内久病不愈的皇帝脸色苍白,但看见她,仍是笑了“宁铎才回京一月,姝儿竟得空来见朕,真是稀奇。
”慈爱中带着揶揄的语气,让黎云姝心头一颤从她有记忆开始,眼前这位坐拥四海的陛下一直对她很好她儿时在尚书房跟公主皇子打架,陛下第一时间赶来抱起的是自己;少时拔了皇后亲手栽在太清池的莲花,结果第二日陛下就送了好几盆去将军府。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全是陛下润物细无声的关怀黎云姝鼻尖一酸,重重叩首在地:“臣女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成全”皇帝沉声道:“且说无妨,无论何事,朕都会为你做主”黎云姝忽然想起,她表露出喜欢萧宁铎时,陛下还抚掌大笑,说以后要当她的证婚人。
可如今,自己却要生生断了他这份欢喜黎云姝心痛难忍,愧疚、苦涩齐齐涌上,竟让她一时失语她狠狠咬了下舌尖,终是开口“臣女自认愚钝,难与摄政王相配,恳请陛下下旨,废除婚约”太极殿内,突然寂静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黎云姝,她明明该活泼张扬,此刻,怎就委屈至此?。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此事,朕明日给你答复,可好?”黎云姝眼眶骤红,她再次叩首:“谢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福寿安康”她走出太极殿时,正好看到从台阶下走上来的萧宁铎黎云姝一愣,飞快的低头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
萧宁铎在殿前站定,声音冷淡:“黎姑娘”而后他朝太监总管道:“本王有要事与皇兄相商,烦请苏公公通禀”随着苏公公脚步离去,太极殿前,唯有风声黎云姝低着头,看见的,除了皑皑白雪,便是萧宁铎的玄色衣摆不多时,苏公公出来了:“王爷,陛下宣您进去呢。
”萧宁铎抬步就走,与黎云姝擦肩而过这一瞬,黎云姝习惯性的竖起耳朵,想听见他说‘你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出来’就如同曾经的许多次,萧宁铎只要见了她,一定不会让她独自离开他们会去新开的糕点铺尝尝鲜,又或者一起去城郊喂马。
可是,黎云姝等到的,是太极殿的门轰然关上的声音她的心也重重一震黎云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长长的宫道回到将军府的她回到房间,入目所见,皆是冷肃左边的书柜上,是父亲为她开蒙时讲的兵书,她已能倒背如流右边墙上挂着她及笄时大哥亲手铸造的盔甲,也有些穿不下了。
床边竖立着二哥寻得千年寒铁炼成的红缨长枪,透着森森寒光她看了许久,才走到床边,躬身将她一直珍藏的匣子抽出里面,全是萧宁铎曾送给她的东西,街边活灵活现的泥人,西域走商卖的口琴,只有千里之外的边城才有的妆奁……。
以及,厚厚的一叠信曾经的萧宁铎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她寄信回来,讲述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所遇趣事他说:“外面风景辽阔,你没看见实在可惜,日后我定要带你游遍大好河山”黎云姝伸手触碰着那些信,心里的苦如浪潮翻涌誓言犹在耳,却再无来日。
黎云姝怔然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突然笑红了眼“你要的我做不到,我有的你不想要,原来不相配,早有预兆……”黎云姝狼狈合上箱盖,抱着那箱子泣不成声夜里,黎云姝睡梦中突被院内声响惊动,她猛然睁开眼她披了衣服往外走,正好看到匆匆跪在她面前的小厮。
黎云姝心里有些不安,尽量冷静的问:“何事慌张?”“二姑娘,家主进宫就您的婚事与摄政王当面对峙,两人争执不休,圣上龙颜大怒,让摄政王禁足府内无召不得出,并命家主派兵看守”“可那丞相府周姑娘却找去了王府,家主奉旨拦门说不得进,可那周姑娘竟直直往家主的刀上撞去……家主被下了狱,圣上闻之,旧疾复发,再度昏迷!”。
黎云姝身子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去叫上府内医官,立刻跟我去摄政王府!”雪夜长街,黎云姝策马奔驰,不消片刻便到了摄政王府她慌张下马,却踉跄着险些跪倒在地黎云姝咬牙站定,抬步便往王府里冲,只是刚到门口,她便骤然顿住身形。
王府院内,萧宁铎跪倒在地,向来矜贵傲然的人此刻却眼眶红透,看着像要滴出血来!白雪落满他的全身,可却盖不住躺在他怀中女人,身下溢满的那抹刺眼鲜红……第3章周雪落竟重伤至此!?黎云姝一怔萧宁铎怒然起身,拔出侍卫腰间配剑,直指她的心口!。
‘噗嗤’一声剑尖没入黎云姝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萧宁铎眼里杀意翻腾:“黎云姝,若不是有陛下护你,今日,我定要将军府满门陪葬!”胸上伤口明明不深,可黎云姝却觉得心被捅了个对穿,痛意蚀骨以前,她习武磕破一点皮,萧宁铎都会急的去太医署拿药,满眼心疼的替她敷上。
如今却能对她当胸一剑,眼也不眨萧宁铎对上她几乎破碎的眸光,脑袋突然涌起一股针扎般的疼痛他抽剑转身,寒声吩咐“从今日起,将军府的人不得踏足摄政王府半步!”黎云姝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王府大门缓缓关上这一瞬,仿佛她与萧宁铎的那十年,也随着这道关的闭门,轰然崩塌。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仿若点点红梅身后医官慌忙上前:“二姑娘,我先替你止血”黎云姝惨白着脸,涩声开口:“不必,这一剑,是我们欠他的”说完,她看向身后黎长铮的亲卫吴明:“我二哥被关在何处?”“回二姑娘,在天牢。
”黎云姝心一震,天牢,是皇族关押死刑犯的地方她咬牙上马,全然不顾心口的伤,策马朝天牢赶去只是刚到天牢门口,便有看守将拦下“摄政王有令,将军府的人不得踏入天牢”黎云姝正要开口,却见天牢侧门中走出来两个狱吏。
“不愧是黎老将军的儿子,遭了这般酷刑也不认罪,命真硬啊!”黎云姝整个人一抖,下意识就要往天牢里冲可面前倏然闪过寒光,看守瞬间拔刀以对其中一人好心提醒:“黎姑娘,摄政王下了令,擅闯天牢者,株连九族!”这句话如当头棒喝,将黎云姝钉在了那里。
她盯着黑漆漆的天牢,眼圈立时泛红身后马蹄声起:“二姑娘!”黎云姝转头,只见府邸管家慌张奔来,他趔趄着从马上滚下“二姑娘不好了,周姑娘她……死了!”黎云姝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周雪落死了,以萧宁铎做事的狠辣程度,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胸口刺痛蔓延,黎云姝捂住胸口,声音急厉:“快,带我去摄政王府!”“来不及了二姑娘!摄政王要将死去的周姑娘封作王妃,奉为亡妻,现已带着人浩浩荡荡朝丞相府去了!”闻言,黎云姝眼前一阵阵发黑哪怕周雪落死了,萧宁铎也要娶她进门,情深至此,那她二哥焉能有活路!。
思及此处,黎云姝的脸色,简直比地上的雪还要白上三分身上的痛与心底的苦交织在一起,黎云姝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蓦的,她脑中闪过什么:“扶我上马,回府!”黎家世代簪缨,圣上钦赐免死金牌,她要用那个保住二哥的命!。
黎云姝好不容易才从父亲的书房中翻出那块免死金牌温润的边角深深嵌入掌心,黎云姝眸光颤动若是用了这法子,她和萧宁铎,只能彻底走向决裂她闭了闭眼,架马从小路朝丞相府赶去小路昏暗逼仄,寒风吹来,如刀刮骨颠簸之中,黎云姝胸前的伤势越裂越深,血越流越多。
可二哥危在旦夕,她顾不上这些,只能咬着牙攥紧缰绳,策马往前路的尽头,隐约传来一阵乐声,黎云姝猛然抬头,咬牙冲了过去果不其然,是正从丞相府回程的萧宁铎他穿着喜服策马缓行,正带着他认定的妻子归家黎云姝眼中悲恫,曾几何时,她以为终有一天,萧宁铎也会这般来迎娶她。
可如今,他就站在她面前,却是和旁人生同衾死同穴,恩爱不疑黎云姝将眼中热泪逼退,策马拦在了萧宁铎面前她强撑着翻身下马:“王爷,周姑娘一事臣女愿一力承担,恳求王爷对我二哥从轻发落!”萧宁铎眼里的冷意几欲化为实质。
“用你的命承担?你也配?”“若不是本王大婚不宜见血,你二哥,今日必死无疑!”黎云姝指甲掐进掌心,腰间金牌有如千斤重,她仰眸:“王爷与我二哥相交多年,该清楚我二哥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萧宁铎垂眸看她:“我只知,黎长铮视妹如命。
”话毕,他一勒马绳,就准备绕开黎云姝马蹄抬起的那一瞬,黎云姝终于下定决心她抽出金牌,直直跪在萧宁铎马前,神色决然“臣女斗胆,以免死金牌之名,求王爷放过我二哥!”长街之上,瞬间落针可闻半晌,萧宁铎冷冷笑开。
“好好好,不愧是将军府的人,果然深受圣上眷顾!”黎云姝看着他眼底的讥嘲,呼吸都开始颤抖“免死金牌能赦一次,但还有无数个来日,只要本王找到机会,将军府,必亡!”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宁铎,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马蹄高扬,带着风声重重从黎云姝耳边落下长街之上暗色无边她一袭白衣,胸膛染血,身后,是红妆十里,唢呐声声第4章寒风凌冽,白雪如絮萧宁铎迎亲的队伍已慢慢远去黎云姝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水覆了满脸吴明上前将她搀扶:“二姑娘,咱们回府吧。
”黎云姝意识趋于模糊,却仍是将令牌塞进他手里“用这个去接我二哥出来,一定要快!”话刚落音,她便直直朝后倒去等她再醒来,就见黎长铮神情憔悴的坐在床边,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见她醒了,他赶紧俯身:“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黎云姝正要开口,目光却顿住她那爱整洁的二哥锁骨的里衣处,竟是鲜红一片她下意识朝那处伸手,黎长却倏然后退躲避见状,黎云姝顾不上胸口撕裂的伤,忍着疼附身上前拉开黎长铮的衣领血腥味萦绕鼻尖,只黎长铮露出的那一块肌肤上,就没有一处好肉!。
黎云姝捏着他衣服的手都在颤:“哥……”黎长铮握住她的手:“我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这都是小伤,不疼的”他看着黎云姝通红的眼,又道:“你呢?你的伤口疼不疼?”黎云姝瞬间泪如雨下,她哽声开口:“怎会……不疼。
”黎长铮一怔,随即沉沉叹息一声,他将人虚虚环住,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如当年,父兄死后,他独自带着妹妹长大的时候“我们云姝长大了,也能救哥哥了,这是高兴的事,不该哭的”黎云姝抽动肩膀,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如果不是为了替她向萧宁铎讨个公道,二哥怎么会受这么严重伤?
要是留下病症,她怎么对得起故去的爹娘知道她是自责,黎长铮安抚的扶起黎云姝,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故意转移话头“云姝,我听说那周雪落,死了?”黎云姝眼神黯淡,轻轻点了点头不料黎长铮却斩钉截铁:“不,她绝不可能死!”。
黎云姝眉心一跳,下意识抓住了黎长铮的手:“二哥,此事不可胡说”“云姝,你听二哥说,当时我虽有拦人的动作,可我的刀分明没碰到她,可她却做出这样的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失手杀了她,既然受伤是假,死亡又怎会是真!”。
黎云姝脑子里嗡的一声黎长铮反握住她的手:“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明真相,拆穿这场阴谋”他眼神落在黎云姝的伤口上,缓缓道:“只要二哥在,你这一剑的委屈,我定会为你讨回来”这时,门口响起吴明的声音:“将军,圣旨朝着将军府来了!”。
片刻后,黎长铮和黎云姝跪在门口,宣旨太监扬声宣读“边境急报,突厥卷土重来,不日便将攻城,特命黎长铮即刻带兵出征!”宣旨太监走后,黎云姝目露疑惑:“二哥,突厥身处塞外,冬日本就粮草不足,怎会选在这个时候发兵?”。
黎长铮沉吟片刻才开口:“或许是穷途末路,拼死一搏也未可知”黎云姝却不赞同,只觉有些心慌:“二哥,你身上有伤,此战我去可好?”黎长铮一愣,随即笑了“你年纪尚幼,又未去过边境,如何迎战?若是雲清对我说这话,我倒真有可能应允。
”“云姝,我与父兄所愿,唯有万民安泰,今日敌军侵境,将军府义不容辞”冬月之下,黎长铮嗓音沉定黎云姝所有劝阻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她仰头看着黎长铮冷硬的下颌,轻轻握住他的手:“二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好,等二哥大胜归来,给你带突厥最锋利的宝刀。
”当夜,大军开拨金陵城外,十万兵马整军待发号角声悠然传来,气势恢宏黎云姝看着黎长铮挺括的背影,终是忍不住抬腿追上“二哥!”她急急奔向黎长铮,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蓦的抱住了他“二哥,我在府中等你归来,你不要失信于我。
”黎长铮僵在那里,好半天才抬起手,小心翼翼的顺了顺她的发“好,自我们云姝及笄后,再也没有这样对二哥撒过娇了”黎云姝鼻尖骤酸,强忍着不舍松开手看着黎长铮翻身上马,带着大军渐渐远去,再未回头蜿蜒在官道上,如同一条长长的巨龙。
直至最后一面旗帜也看不见了,黎云姝才不舍转身不想刚入城门,就见不知何时在此的王府管家见黎云姝,管家微微弓腰:“黎二姑娘,摄政王有令,命您过府一趟”过府?萧宁铎不是厌极了她,怎么可能会召见她?黎云姝眼里闪过疑惑:“夜以深,王爷何故让我去?”。
管家眼里闪过一抹暗讽:“王爷今夜举行大婚,可惜王妃行动不便”“自此,王爷有请黎二姑娘背着王妃跨过火盆,进门拜堂!”第5章黎云姝难以相信,萧宁铎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折辱她轻雪飘落,冷风通过喉咙穿入心脏,冻得她整个人都发僵发木。
许久后,黎云姝才道:“臣女,领命”王府内,乐声震天黎云姝站在门前,不由想起五年前萧宁铎被封爵位时,曾拉着她手,一字一句的承诺“云姝,待你我成亲之日,我会求皇兄赐凤冠霞帔,再予你十里红妆,让整个金陵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不过五年,竟已物是人非,他也另娶他人院内隐见人头攒动,如今摄政王府如日中天明明是一场荒诞至极的冥婚,而朝中官员竟无一敢阻止萧宁铎黎云姝按下翻涌的情绪,缓步朝里走去一进门,便看见了站在灵枢旁的萧宁铎四下贴满了囍字,衬的他一张冷脸也多了几分柔和。
“既然黎长铮不能亲自到场,那黎家的罪孽便由你来赎”看着萧宁铎眼底的嗜血,黎云姝寒意从脚底腾起,瞬间传遍全身此次出征紧急,粮草还未行若她惹萧宁铎不快,哪怕只缓个三五日,边境将士也足以吃尽苦头黎云姝闭了闭眼,挺直的背,一点点弯下去。
“任凭王爷吩咐!”萧宁铎嗤笑一声:“那便跪在门外为这场大婚高唱绸缪,直至礼毕!”这话,如雷炸响在黎云姝耳畔,有一瞬间,她眼前恍惚出现两道身影少女巧笑嫣然:“萧宁铎,日后成亲时,咱们让喜娘唱绸缪好不好?”。
少年眉宇温柔:“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可以”萧宁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怎么,你不愿?”折辱如同利刃钻心,生生将她撕裂可一想到二哥冰冷的铁甲,姐姐家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在军营苦练不缀的弟弟……黎云姝压下眼角泪意,迎着萧宁铎冰冷的视线,一步步转身走向门外。
通!膝盖磕在地上,寒意,痛意,从那一处直透心脏,刺的她声音都变了调“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黎云姝唱了一遍又一遍,目光却不自觉定在厅内行礼的萧宁铎身上“一拜天地!”黎云姝心如刀绞,喉间猛地涌上腥甜。
“二拜高堂!”话落,黎云姝再也无法继续唱下去,一口鲜血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她面白如纸,喉间疼的仿佛有火在灼见此情形,有人惊呼出声:“黎姑娘……”萧宁铎随意回头,瞳孔一缩他下意识想要去扶黎云姝可念头刚冒出来,脑海里骤然冒出一股尖锐至极的痛意,像是要将他的头生生劈开。
萧宁铎扶额,再回神时刚刚的念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走到黎云姝面前,眼里一片漠然“黎姑娘此举,是对本王的婚礼有意见吗?”黎云姝哪怕已经疼到难以言喻,却仍旧强撑着向萧宁铎叩首“臣女在此,恭贺王爷王妃结百年之好,白首同心,永不分离。
”黎云姝出王府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她脚步虚浮,脸色惨白守在马车旁的吴明急步上前搀住她:“二姑娘,是属下无能”黎长铮走时,特命他留下保护黎云姝,可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姑娘受苦黎云姝摇了摇头:“此事,万不可告诉我大姐。
”吴明遵令两人回府后,黎云姝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整整三天三夜,她没踏出过一步直到第四日清晨,黎云姝才打开房门走出来那瞬,就见跟她一起长大的侍女墨画脸色憔悴黎云姝轻声询问:“怎么脸色这么差?”墨画目露迟疑,犹豫着开口:“前日摄政王带着人去了栖花苑,下令将其……拆了。
”栖花苑是皇家培育名种之地当年,萧宁铎从陛下手中讨了两亩地说要养花,还说只待来日与她成亲时,花团锦簇培育成功第一株花时萧宁铎高兴的带她去放纸鸢,还在其上写‘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云姝,他们说把这纸鸢放的越高,许愿就越灵。
”当花开到一百株时,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自己要帮忙时却被他拦在门外“这花带刺,你不要碰,免得伤到,我来就行”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竟如刻刀剜心黎云姝眼眶酸胀,喃喃重复:“拆了……便拆了罢……”不想话音刚落,又见墨画猛然跪下:“二姑娘,奴婢还听闻,摄政王今日去了马场。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黎云姝的脑海下一刻,她拔腿便冲了出去只因马场中,还养着她最心爱的马驹,奔霄!那是她和萧宁铎亲自在猎场挑选,亲眼看着长大的!当时萧宁铎还说:“一匹永远也长不大的马,也就你会要了”。
“不过既然你喜欢,咱们一起养便是,马虽不行,名字得响亮,就叫‘奔霄’”黎云姝顶着寒风,策马狂奔刚到马场门口,她便听里面传出奔霄痛苦的嘶鸣——第6章黎云姝浑身一颤,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滚落来不及多想,她一勒缰绳,朝里疾驰!。
近了!更近了!当她看清马场内情景时,瞳孔骤缩!曾被萧宁铎大张旗鼓的送到她手里的小矮马,此刻被套马索牢牢困住挣扎间,刀尖入肉,血液划空,刺的她眼睛瞬间血红!往日记忆纷杳而来“云姝,这匹小矮马血统不纯,实非上上之选,听话,咱们另挑一匹。
”“萧宁铎,那我们不选它,它会怎样?”“无用的马匹,自然是送去斩马亭”“那我也于心不忍啊,就要它!”可如今……黎云姝狼狈的下了马,连滚带爬的朝它冲去“住手!”下一刻,外场的萧宁铎淡漠出声:“拦下她!”即刻便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扼住了黎云姝的肩膀。
她挣扎不脱,只能盯着萧宁铎,声声泣血“摄政王当初同我一起养奔霄时,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它寿终正寝!”“您也曾给它喂过草梳过鬃,说等它再大一点,就可以带去猎场跑马!”萧宁铎,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她的话,让萧宁铎眼神有一瞬恍惚,熟悉的头疼再次袭来。
可怔愣一瞬后,他又冷冷看向黎云姝:“你在指责本王?”哪怕黎云姝此刻痛彻心扉,也知晓此话绝不可认萧宁铎对上她倔强的泪眼,眼神愈冷:“人始终比马重要,它让本王不痛快,本王为何要留?”“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要为它求情?那本王就慢慢杀!”。
黎云姝心口一窒,却见萧宁铎身边的人已然吩咐下去场中,本就伤痕累累的小矮马迎来新的酷刑落在它身上的每一刀都不致命,可它的嘶鸣声,却越发痛苦“不要!萧宁铎我求你……”黎云姝跪在那里,只觉那刀子每一下,都是在生生凌迟她的心。
她哀求的看向萧宁铎,却只能看到他毫无波动的侧脸这一瞬,黎云姝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到了极致“王爷,臣女知错,求王爷赐臣女恩典,让我亲手了断它!”萧宁铎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冷笑开:“允”身后钳制骤松,黎云姝发颤起身,从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朝奔霄走去。
场内,只及她胸口的小矮马侧卧在地,鼻尖的呼哧声已弱不可闻可见黎云姝,它竟不顾疼痛拼命支起头来看她黎云姝跪在它身前,心脏疼到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奔霄,我来看你了”伤痕遍身的小矮马凭着本能轻轻蹭她,发出‘咈哧’的声音。
黎云姝动作轻柔的抚摸小矮马的鬃毛,声音哽咽到几乎破碎“来世……你不要选我做主人了”说完,她抬手覆上小矮马的双眼寒光骤起,又落噗嗤!剑尖刺入大动脉,鲜血如同幕布,染透黎云姝的前襟感受着剑柄下的颤动一点点消失,她终于崩溃痛哭。
“奔霄……对不起、我……也于心不忍啊……”寒风骤起,如同呜咽黎云姝抱着小矮马的头,随着它体温逐渐冰冷,她的心,好像也死了身后,萧宁铎的脚步声缓缓离去黎云姝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了她和萧宁铎,好像真的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第7章寒风料峭,雪花也盖住了地上的血迹黎云姝浑身冰冷的走到将军府时,马蹄声从她身后传来她下意识回头,却见黎雲清脸色苍白的翻身下马黎云姝出声:“大姐……”可下一瞬,黎雲清的身影快速从她身边掠过见状,黎云姝本来酸胀的心突的一沉,即刻跟了上去。
只见黎雲清直直进了曾在将军府住的闺房黎云姝进去时,正看到她毫无章程的套着盔甲黎云姝脚步一沉:“大姐,发生了什么事了?”黎雲清好似才发现她,转头看见她前襟上的血迹时,神情一紧:“你受伤了?”黎云姝竭力按下心中酸涩,朝她轻轻摇头。
“没受,我只是……去斩断了一些前尘往事”见黎云姝双眼红肿,黎雲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看来,又是摄政王!”这样发沉的语气,让黎云姝心里发慌她拉住黎雲清冰冷的手:“大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黎雲清黑眸黯淡,手指紧握成拳:“昨夜,你姐夫与同僚在府中小酌,我送醒酒汤时,在门口听见他们说……边境粮草告急,摄政王却迟迟不肯下令增援。
”“如此下去,长铮断无守住边境的可能!”说完,她抬眸,定定的看着黎云姝:“我本就觉得突厥发兵事有蹊跷,如今看来,怕是命长铮出征的那道旨意,非陛下所为!”黎云姝霎时僵在原地,整个人摇摇欲坠黎雲清握紧她的手:“若此事为真,我必须去救长铮,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般肮脏的手段下!”。
“大姐,我跟你一起去!”“不,你留下,我可以去边境,你姐夫不会不管我”黎雲清穿戴好她曾经的盔甲后,就拉着黎云姝朝祠堂的方向走去祠堂内,灯火通明,肃静阴沉黎雲清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呵护长达的妹妹,肃然开口:“跪下。
”黎云姝一怔,却还是依言照做下一刻,黎雲清沉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今家主不在,四弟尚幼,我又即将奔赴边境,这家主之位今日就当着祖宗的面,交于你”黎云姝猛地抬头,却听黎雲清再度开口“云姝,你对着列祖列宗的面发誓,说你一定会守好将军府,绝不会因儿女私情堕了将军府的威名!”。
黎云姝心脏震颤,却看清了大姐黎雲清眼中的恳求最终,她只能朝灵位重重磕头“黎云姝起誓,定与将军府同荣辱,共存亡!”房间里,烛台跳动,黎雲清的声音再次落进她耳畔“若此次我跟长铮没能回来,作为家主,你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四弟的命。
”“他和你,已是我们黎家的最后血脉”“云姝,你该长大了”字字句句都是嘱咐,此行凶险不言而喻M.L.Z.L.黎云姝本已干涸的眼眶骤然湿润:“大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四弟和将军府”城墙外,寒夜无边夜幕下,黑压压的黑甲军士威风凛凛,杀意几欲撕破天际。
黎云姝心里重重一震这便是她爹一手训练的黎家军,也是他临终之际,留给将军府唯一的底牌黎雲清手握长枪:“此行前去,我需抽走一半黎家军,另一半会留下来护住你与将军府”黎云姝扭头看她,声音似乎能被风吹走“大姐,你会回来的,对吗?”
短暂沉默后,黎雲清朝她一笑:“我的孩儿尚在襁褓,你和四弟也在这里,我怎能不回”她抬手,将黎云姝散下来的发拨至耳后,突然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云姝,若我真回不来,我的孩儿,还有弟弟,就只能靠你了”黎云姝泪水在眼里打转,她轻轻回抱住黎雲清。
“大姐,我会守着将军府,等你跟二哥回来”黎雲清松开手,朝她重重点头:“好”她猛地转身,跃马扬鞭,飞雪都仿佛都退避“黎家军,开征!”甲胄撞击间声若惊雷,烈马追风时明月如钩黎雲清一骑当先,转瞬便破开风雪,融入雪夜。
鹅毛大雪飘扬,不多时便将雪地上那些离开的痕迹,尽数抹去黎云姝望着前方,眼中泪无声的淌了满脸吴明上前一步,坚定开口:“二姑娘,他们定会平安归来”黎云姝喃喃道:“一定会的”第8章待她回到将军府,已是三更天黎云姝看着空荡的府邸,再次转身回了祠堂。
祠堂上,祖宗牌位林立父亲黎佑,于大朔国二十一年,于北疆诸国死战,身陨!母亲林徽,随军被俘,自刎于敌军阵前!长兄黎承恒,于大朔国二十三年,抗击南桑侵境,身陨!十万黎家军,至今唯余一万三千人!她心口沉痛难忍,‘嘭’的一声,跪在灵牌前。
“不孝子孙在此叩求诸位先祖庇佑,护佑黎家血脉,护佑边境众将士,平安归来!”她重重磕下头去,发出沉闷声响她曾听闻,只要叩首九百九十九个头,就能让神明听见自己的愿望祠堂内,她一句一句哀求,一下一下叩首待她停下时,正好磕了九百九十个头,额间一片血色夺目。
灵前石板,已然沾染鲜红黎云姝撑着身子站起身,却脚下一错——咚!供奉桌上的香炉,沉沉砸在地面上,犹如丧钟!寒风从门缝透过,吹起层层余烬一瞬间,黎云姝面如死灰,几乎是强按下不安将香炉归位还没回神,就听吴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二姑娘,不好了!听闻摄政王下令,不许户部拨粮草军需给边境……”话落,黎云姝心一沉她强撑着不适,走出祠堂:“他如今在何处?”见黎云姝额上血痕,吴明怔了瞬才回“回二姑娘,摄政王这几日夜夜宿在烟花柳巷中,据传……他一直在找与周姑娘相似之人。
”黎云姝静默一瞬,将心中刺痛压下“带我去,寻他”黎云姝跪在王府门口,雪在她肩头落了一层侍卫眼中闪过不忍:“黎姑娘,请回吧,王爷下过令,不见黎家任何人”黎云姝眼神一黯,嘴角泛起苦涩6曾几何时,无论她何时出现在这里,萧宁铎一定会见她。
他会急急将手炉往她手里塞:“天寒地冻,以后都该由我去寻你”可如今,哪怕她在风雪中苦等一夜,也得不到他一个侧目黎云姝重重咳嗽两声,高声开口:“臣女请摄政王拨粮,支援边境!”见劝不动,侍卫叹息一声,随她去了。
黎云姝整整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王府的门忽然打开萧宁铎一身黑色狐裘,高冠束发走了出来黎云姝眼神一亮,连忙开口:“摄政王,臣女求您派兵……”“事关朝政,轮不到你来教本王做事”萧宁铎根本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萧宁铎踏上马车时,望着雪地里的身影,以及她带血的额头,心底那抹不舒服却如细藤缠绕心头。
马车渐远,黎云姝就这样顶着一张冻到惨白的脸,孤零零地跪在原地空气里,隐约飘来:“还请黎姑娘勿要纠缠本王,如此,只会徒增厌烦”吴明咬牙将黎云姝扶起:“二姑娘,要不咱们还是另寻他法吧”黎云姝垂眸:“如今陛下龙体垂危,除了他,无人能救二哥和大姐。
”“若连我都放弃了,还有谁会在乎哥哥他们?”一连半月萧宁铎总是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看见黎云姝,一盘糕点,一方砚台,一副名画,她仿佛不知疲倦的出现在他身边萧宁铎有时会莫名心软,可念头一起,便头疼欲裂长此以往,心中只有烦躁。
与此同时,塞外边境烈风呼啸,却吹不散空气中的血腥味黑土遍地,枯草连天,却有两道身影,搀扶着立于天地之间黎长铮几乎成了个箭人,鲜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他看向身侧的黎雲清,满眼痛色“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黎雲清扭头看他,胸前,一杆断裂的长枪,当胸穿过!她哑着声开口:“我们、失信云姝了……”黎长铮头耷拉着,却没有回应黎雲清抬眸,看向金陵的方向,胸腔的苦涩比痛更难忍“原来,你真的会不管我……”她觉得胸口处的疼好似少了许多,甚至也冷也感觉不到了。
黎雲清抬头,看着天纷飞的雪低声道:“长铮,你还记得……爹爹从小教我们的吗?”黎长铮嘴角滴着血:“将军……视死如甘饴……”黎雲清接道:“懔懔大节青史垂……”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了威严的父亲,面带笑意和痛色朝他们走来。
黎雲清喃喃出声:“长铮,你看啊,爹爹,来接我们了”腊月十七焦急的黎云姝再次在长街上拦下了萧宁铎的马车这次不等她开口,马车内便传出萧宁铎狠厉冷然的声音“黎家女妄图干预政事,杖责二十!”黎云姝一怔,还未回神,就被侍卫按住。
“黎姑娘今日来的不是时候,王爷刚从护国寺为王妃祈福归来,得罪了”说完,他们就将黎云姝被拖到了一边,开始杖责二十棍,棍棍到肉黎云姝未痛呼一声,几乎能听到自己咬紧的牙关打颤的声音她看向马车,却只看到车帘下,萧宁铎那双冰冷的眼。
她的眼眶陡然湿润二十棍行完,黎云姝疼的几乎起不来身,可仍旧咬着牙,一步步爬到马车前“求……摄政王,派兵支援边境!”萧宁铎眼底血色顿起,他字字诛心“可以,只要你跪在这里告诉这些百姓将军府杀害本王王妃,本王就应允你!”。
黎云姝僵住,喉间瞬间血气翻腾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扑跪在黎云姝身前看着吴明满身狼狈,黎云姝心底登时慌了“二姑娘,将军跟大姑娘,回来了!”黎云姝紧绷的心一松,却没看见马车内萧宁铎眼底的那抹暗色她忍着撕心的疼,用力抓住吴明的手站起身来。
“他们都还好吗?我的伤,千万不要让……”不想回头,就见两樽黑沉的棺木迎面而来,当头写着大大的黎字——第9章长街之上,纸钱和雪花漫天飘扬两口黑棺并排而列,被身穿黑甲的黎家军紧紧围着那些兵士,站着的,断肢残臂,遍体鳞伤!躺着的,白布覆面,冰冷寂然!。
那一面‘黎’字军旗,被人生生撕裂,只余半截,在半空飘扬!目之所及,他们每个人脸上,是亲友离世的木然,是无声胜有声的哀切,是国未破家却已亡的悲恸!黎云姝只觉眼前一黑,浑身血液寸寸凝结她忍着疼推开吴明的手,浑浑噩噩朝他们走去。
“我二哥和大姐……在哪?”鸦雀无声可黎云姝分明看见那些铁骨铮铮汉子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砸落在雪地里!她转头看向吴明:“你说!他们还在路上是不是?”吴明哽咽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二姑娘!他们已经回来了,请您接他们回府吧!”。
黎云姝浑身一颤,却倔强的不肯回头直至,身后转来兵器零散的跪地声所有黎家军都跪了下去,悲声震天——“请二姑娘,扶灵归家!”黎云姝沉默了许久后,才走向棺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让她痛不欲生终于,她看清了灵枢内的两人。
她意气风发的二哥,银甲破碎,万箭穿心;她英姿飒爽的大姐,红妆染血,长枪透胸黎云姝的泪仿佛再止不住,她颤手轻抚上黎雲清的脸,声如泣血“你不是说,姐夫会护着你吗?”“你不是答应,我守着将军府就能等到你们平安归来吗!”。
她气血翻涌,泣不成声的哭喊:“姐姐,你怎么骗我——”蓦的,她吐出一口鲜血,直直跪在灵枢前,再无意识“二姑娘!”7黎云姝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摆设她惊坐起来,凄厉的哀乐骤然入耳她朝外看,丧幡飘扬,满目皆白。
黎云姝坐在那里,泪突然就滚落下来,她终究没求来他们的平安……这时,门口响起一个沙哑的嗓音“二姐,你醒了!”黎云姝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稚嫩少年通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手中端着汤药,双眼猩红她心一颤:“宁州?你不是在城外军营,怎么……”。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黎宁州回来,自然是为了奔丧他快步进门,将药汤勺起,喂到黎云姝嘴边:“二姐喝药,以后宁州会替二哥大姐照顾好你”闻言,黎云姝心口仿佛有刀在狠搅黎家兄弟姐妹,每个人都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可要不是她和萧宁铎的纠缠,他们又怎么会死?
她指尖攥入掌心,泪一滴滴砸在被子上:“宁州,黎家……只剩我们了……”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黎云姝神情一凛,忍着疼让宁州扶她起身一进灵大堂,那两口灵枢,就让她心底如同针扎她强忍悲痛,看向站在那里的顾之安,以及他身后的一双襁褓。
“你为何不管我姐姐?”顾之安并没回答,而是高声宣告:“今日过后,我顾家的孩儿,与将军府再无瓜葛!”黎云姝浑身一震,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她大姐黎雲清尸骨未寒,她的大姐夫竟然抱着孩子在灵堂前就要和黎家划清界限!。
黎云姝死死抓住黎宁州的手腕,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她几乎从齿缝中挤出声音::“凭什么?他们也是我姐姐的孩子!”顾之安静静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因为我要他们活”他话里的意思,如当头一棒,让黎云姝头晕目眩等她回过神来,顾之安已经带着孩子走到了门口。
黎云姝突然出声:“顾大人,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大姐?”顾之安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许久,他的声音才响起:“顾之安此生,永不续弦”永不续弦又为什么不救大姐?黎云姝没忍住,终是不顾伤势朝顾之安的背影追了出去不想刚到府门,就看见萧宁铎站在不远处,顾之安躬身在汇报什么。
她猛然停下身形,萧宁铎转眸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一个悲恸,一个漠然黎云姝陡然绷不住情绪,一步步走到萧宁铎面前:“你有什么怨,都可以冲我来,黎家和那些边境的将士都是无辜的!”“冲你?”萧宁铎薄凉的凤眸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此战惨败,边境几乎失守,本王未追究将军府的过失,已是仁慈!”。
“难道黎家连几个人都牺牲不了吗!?”黎云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心底最软的那处,仿佛被人生生掏空她眼神一点点寂灭下去:“我早该明白的……你早就不是我的萧宁铎了”闻言,萧宁铎心脏猛然抽痛,像是有什么在胸腔里啃噬。
他捂住胸口,面露痛色黎云姝已被泪水覆了满脸,声声嘶哑“摄政王说的没错,将军府的使命,历来便是忠君报国,护佑万民”“我的爹爹,我的兄长,黎家的祖祖辈辈们,从不敢忘”她直直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可我大姐说过,黎家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死在肮脏的手段下!”
萧宁铎一怔,却见黎云姝拔下头上玉簪,一头青丝,瞬间披落他眼神瞬间变了黎云姝惨然一笑:“看来摄政王还记得这是陛下给我们赐婚的信物”萧宁铎猛然上前一步,然而,‘啪’的一声脆响!那玉簪,一截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一截在黎云姝手里,沾染鲜血!。
风,吹起黎云姝的发,她满脸决绝,字字泣血“自今日起,我与摄政王,前缘尽消,日后再见,只论君臣,再无其他!”第10章‘只论君臣’四个字如利刃刺入萧宁铎心口他头疼难忍,又肝心欲裂恍惚之间,和黎云姝的过往飞快从脑子里掠过。
萧宁铎想去抓,那些画面却又瞬间消失不见寒风呼啸,黎云姝却早已无视两人,转身回了将军府接下来的几日,她和黎宁州都为黎长铮和黎雲清守灵一直葬礼到结束,朝中大臣都无一人前来吊唁昔日门庭若市的将军府,有朝一日竟落魄至此……。
黎云姝正在怅然,门外忽然走进一队皇城内卫内卫首领亮出腰牌,语气恭敬:“黎姑娘,陛下宣召”陛下醒了!?黎云姝瞳孔一震,匆匆叮嘱黎宁州几句,跟着内卫进宫皇城内,武英殿中黎云姝进门,就看见皇帝满脸疲惫的坐在龙椅上。
下方站着脸色凝重的萧宁铎和太傅见她身上还挂着孝,皇帝眼里闪过疼惜:“云姝不必行礼,此次唤你来,是想和你商议突厥如今士气如虹,谁可为国出征?”黎云姝黛眉微拧,还未出声太傅先一步出列:“陛下,眼下黎家无人,不若派其他边关将领带兵出征。
”这时,萧宁铎冷冽的嗓音陡然响起“谁说黎家无人?黎家四子不是已在军营历练五年”黎云姝心头一跳,赶忙朝着皇帝跪下:“陛下,出征一事,黎家固然万死不辞,可……黎宁州才十二岁,已经是我黎家唯一的血脉!”“请陛下三思!”
英武殿内一时沉寂无声皇帝沉默许久,才缓缓站起身:“都退下吧,此事朕还需斟酌”争执无果,三人只能退下3黎云姝离开大殿时,看见皇城风雪漫天萧宁铎和太傅各行一路,离开皇城她看着萧宁铎的背影,想起之前自己曾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
萧宁铎总会牵紧她的手:“你以后要跟在我身后一辈子”如今不过短短几年,他们便分道扬镳,各行一路黎云姝默默收回视线,走了另一条路出宫回府黎云姝一进门,就看见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她心里泛酸,转身抬步去了祠堂。
那里,多了两个牌位,黎长铮,黎雲清黎云姝跪下,认认真真的上了一炷香“大姐,宁州已回了军营,你放心,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诡谲,我都会好好护着他长大”“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也会保护宁州安全无虞”她深深叩首下去,迟迟未起。
门外的吴明看着,不由心酸自那日黎云姝跟萧宁铎决裂之后,日日不是在练房,就是祠堂黎云姝走出祠堂已是午时“吴明,当日跟着回来的那些黎家军,安置好了吗?”吴明点头:“已安置到各处了”黎云姝遥望远方,泛起苦涩:“可边境还有多少将士,在等着回家?”。
吴明心里一沉,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他只说:“只希望有朝一日,再无战事”提起战事,黎云姝又想起朝堂上的事情,心里又涌上不安她看了眼天色,吩咐道:“让墨画陪我出府,香烛不够了”“是”长街上,黎云姝看着周围的笑脸,心里的阴霾仿佛也少了一点。
这时,一辆缓缓驶过的马车,在她身边时停了下来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黎云姝熟悉的脸“二姑娘,下官正要去将军府寻你,有事相告”许时安,曾被陛下专门指派给黎家的太医院院首半刻钟后,茶楼里黎云姝跟许时安相对而坐许时安率先开口:“二姑娘,下官刚从摄政王府出来。
”黎云姝眼中闪过恍惚,只是一瞬,她神色恢复如常“许太医,我已与摄政王毫无干系,若是他有事,你该禀报陛下”许时安却摇了摇头:“二姑娘,摄政王之病,唯你可解”黎云姝一愣许时安解释:“进来摄政王总犯头疾,下官诊脉之后,发现他体内被人种了情蛊!”。
黎云姝顿时蜷紧了手指:“情蛊是何物?可会危及性命?”如今陛下病重,朝堂中还需萧宁铎坐镇许时安摇头:“蛊之一道,下官并不精通,但从摄政王脉象来看,暂无大碍”黎云姝默然片刻:“你告知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走出茶馆时,黎云姝耳边还回荡着许时安的话“这情蛊,应当是周姑娘的手笔,为今之计,只有你多出现在摄政王面前,勾起他从前记忆,让他的本能与蛊虫抗争,届时,下官自有办法”黎云姝想到萧宁铎那张冷脸,不由苦笑中了情蛊,真会将从前忘得干干净净吗?
一时间,黎云姝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许时安的话思绪混乱间,她就看到吴明一脸焦急的朝她策马奔来“二姑娘,陛下下了旨意,让四少爷带兵出征!”第11章黎云姝心直直坠到谷底出宫时陛下还说斟酌,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
她毫不犹豫开口:“去取令牌,我要进宫面圣!”一路奔袭,黎云姝好不容易到了太极殿前,却见宫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争执声她上前一步:“苏公公,烦请为我通禀一声”苏公公叹了一声,转身进去不多时,黎云姝便入了殿内。
她顾不上其他,直接朝着皇帝跪下:“陛下,家弟年幼,尚担不起边境的重担,我……”站在一旁的太傅冷哼一声“太祖曾赞誉,黎家人生下来就会打仗,黎宁州已在军中历练五年,你现在说他上不了战场,莫不是黎宁州贪生怕死?黎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讽刺声如针落入耳中黎云姝挺直脊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日渐虚弱的皇帝她缓缓叩首:“陛下,黎家不止有黎宁州,还有我,我愿代替他,带兵出征!”太傅冷笑:“一个女子……”黎云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太傅先前才说黎家人生来就会打仗,我身上留着黎家的血,有何不可!”。
太傅一噎半晌,皇帝的声音从上传下:“既已想好,那便去做吧”他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姝儿,等你归来,朕会对将军府论功行赏”黎云姝出宫时,看见站在宫门口的萧宁铎她远远看着,却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将军府的马车萧宁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当夜,黎云姝身穿黎雲清盔甲,手里握着黎长铮的长枪她跪在祠堂内,眼神落在最新的两个灵位上0“二哥,大姐,此去不知有无归期,但只要我活一天,必不会让突厥铁骑踏上我大朔国土!”“将军府用命杀出来的荣耀,也断然不会葬送在我身上。
”说罢,黎云姝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军情紧急,她没有功夫多留城门口,仓促集结的大军已整装待发黎云姝一步步走到最前方,正要开口,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她顿时气血翻涌:“黎宁州,谁准你来的!?”黎宁州握紧长枪,眼眶猩红:“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答应过二哥和大姐,会好好保护你!”。
“二姐,你只有你了,若连你都不在,我就没有家了……”黎云姝心口一刺,泪瞬间浸湿双眼她何尝不想留在金陵,护着黎宁州长大可将军府的使命职责,必须要有人来抗,她私心总是希望能护住弟弟多一些时日黎云姝忍下泪意:“黎宁州,你现在就给我出列,回府。
”“不!”黎宁州直接拒绝,泪流满面,“二姐,我不怕死,我只想和你一起面对!”看着他坚定决绝的模样,黎明眼握着长枪的手不断收紧她阖眸狠下心,猛的抬起枪打伤了黎宁州的腿黎宁州吃痛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接着就听黎云姝冷声命令:“来人!送少将军回府!”。
“是!”周围的亲兵应声,架着黎宁州回城“二姐不要!不要丢下宁州一个人独守将军府……”听着黎宁州的呼声远去,黎云姝含着泪低喃:“别怪二姐伤你,二姐只想让你平安”她按下胸腔内的情绪,高呼一声“出发!”城墙上,萧宁铎身披墨色大氅,垂眸看着远去的军队,心里莫名一空。
这时,贴身侍卫冲上城楼:“王爷,周姑娘……她、死而复生了!”萧宁铎瞳孔一缩,几乎立刻就冲下了城楼一月后,黎云姝带着数万将士守住防线前的最后一座城城外尸山血海,白雪掩盖之下到处都是将士的尸骨城楼上,她眼里难以掩悲戚,问副将:“还剩多少将士,粮草可还足?”。
“回将军,城中粮草虽只能支撑三日,但摄政王任命的运粮队,只有两日便可到”见黎云姝目露疑惑,副将接着道:“据传是死去的摄政王妃回来了,摄政王求陛下定了成亲日,咱们粮草是也是王爷高兴,下令拨的”黎云姝怔住,半晌,喃喃道:“如此,也好。
”忽然,战鼓骤鸣,城下突厥大军猛然集结,意图攻城黎云姝神情一凛,目光如炬“即刻传令,准备迎敌!”“是!”片刻后,满城伤兵尽皆于此,他们仰头看着她,眼里,是亮的惊人的死志!黎云姝按下心中涩然,一字一顿“将士们,此战九死一生,我黎云姝在此发誓,此战必将身先士卒,护城不退!”
“诸位,可愿随我出城迎敌?”众将士也清楚,身后便是家国百姓,一步也不能退一瞬寂静后,战意直冲云霄“死战,不退!”黎云姝眼神坚定:“开城门——迎敌!”第12章大雪纷飞,狼烟四起,杀声震天双方长矛相接,不断有士兵倒下,血流成河。
黎云姝身为主将,露面的一瞬间便被敌军主将缠上伤痕!鲜血!死斗!噗!一柄刀狠狠砍在她肩头,痛意钻心!敌军主将满脸是血的狞笑:“大朔真是无人了,竟派个娘 们来迎战!”黎云姝单膝跪地,眼中却射出如孤狼般的目光。
“娘 们,也照样能取你性命!”下一瞬,她手中滑进一把匕首在对方骇然的目光中,她一手死死将他的刀往自己身体里按,一手却将那匕首送进了他心口!迎着敌军主将不可置信的目光,她艰难开口“记住,你是死在黎家军手中。
”话落,黎云姝抽出匕首,突厥主将‘咚’的一声跪下她喘着气,抬头看向空中空中雪如柳絮,黎云姝却恍然看见看见了黎雲清和黎长铮的脸“我……没辱没将军府的威名”说完这句,她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脚下都打了个踉跄。
周围将士还在不停厮杀黎云姝强撑住肩膀上撕裂一般痛意,手起刀落斩断突厥军旗!2接着扬起黎家军染满了鲜血的旗帜:“突厥将领已死,降者不杀!”一时之间,黎家军士气大增杀的突厥兵败如山倒,节节后退!终于,耳边传来同袍的呼声:“黎将军,我们胜了,我们打败了突厥!”。
黎云姝挥枪的手一停,嘴角扯出一抹笑:“胜了,我们胜了!”接着无尽的痛意和疲惫涌上来她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直直倒在了尸山血海上!黎云姝是被人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在进军营之前,她骤然拉住副将的盔甲“我要……亲自回金陵,送捷报。
”宁州在那,她答应过他,要回家的无诏回金陵,乃是死罪副将正要拒绝,却见黎云姝满眼都是祈求浑身染血的军医连忙开口:“让将军回去吧,她……就这几日了”副将右臂断时,他没哼,可在听闻黎云姝的结局时,他瞬间红了眼:“遵,将军命!”。
边境将士几乎一刻不停,连夜奔袭,终于在第三日的夜里,看到了金陵城门走在最前方的年轻小兵蓦然回头“黎将军,咱们到了!”黎云姝听见这句话,竭力抬起了头一片黑暗中,她看见城门大开里面透着万家灯火,一片张灯结彩,红绸纷飞。
隐约,有百姓高唱声传来“恭喜摄政王与王妃喜结连理,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难怪之前城内有礼乐传来,原来是萧宁铎和周雪落大婚……幸福美满,其乐融融而城外,黎云姝与众精疲力尽的将士们伤痕累累,悲意漫天仅仅一道城门之隔,却恍若像是两个世界。
寒风兮兮,落雪无情冷意裹挟着痛意,带走黎云姝身上为数不多的热意她垂眸苦笑,所有的情谊似乎在这一刻也彻底化为终结年少的一幕幕也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父亲教他们兄弟姐妹习武,母亲教兵法下雪时,他们会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堆雪人,肆意玩闹。
可现在,这世上要留下黎宁州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心如刀绞,一直强撑的意识在此刻渐渐涣散恍惚中,她好似看到黎宁州的身影逆着光从城门内奔来黎云姝视线已经模糊不清,用尽全力手也只抬起一点点“宁州……二姐……也失约了……”。
说落,黎云姝的手重重垂了下去——第13章“将军!”悲戚的哭喊声骤然响彻天地也震住了刚走到城门口的男人萧宁铎并不知道知道自己为何要走到此处来只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去看她,去看她……”他站在城门口时,身后的灯火将他身上的喜服映衬的如同火烧。
一声凄厉悲怆的‘将军’让他心口骤缩将军?如今城中无人能称将军,能被叫做将军的,都死了……蓦的,一个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萧宁铎看向黑暗中跪倒在地的那几个人,下意识抬步走了过去行至近前,躺在担架上的黎云姝就这么映入眼帘。
她身上的甲胄,每一处地方是好的,手背上,尽染鲜血,肩头,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却被草草包扎的伤口!萧宁铎愣在了那里听见脚步声的几人回头看,见了他,即刻叩首“卑职参见摄政王!”“我等乃边境将士,奉命护送黎将军回金陵!”3。
萧宁铎心口骤然传出一阵剧痛,他下意识抓紧胸口向来冷静自持的人,此刻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慌“都跪着干什么!她伤重至此,为何不去请大夫!”可面前的人,无一动作死寂过后,是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呜咽“摄政王,我们将军,歿了!”。
萧宁铎眉眼骤厉:“本王不至于连她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让人去请大夫,去!”他失了分寸,朝前两步,却身形踉跄心口的刺痛寸寸蔓延,让他失了分寸,上前两步,却趔趄着扑倒在地他的手,碰到了黎云姝的手萧宁铎眼里闪过一道光亮:“她的手还是热的……”。
可他却也清楚的感受到,那只遍布伤痕与血污的手,正在一点点冷下去他一点点握紧黎云姝的手,只觉喉间一阵腥甜,竟直直喷出一口黑血!“摄政王!”这时,他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周雪落的声音远远传来“宁铎……”只一瞬,萧宁铎心脏疼的像要裂开,他眼前黑透,重重倒在黎云姝身侧。
太医跪在周雪落面前:“王妃,摄政王的情况已然稳定下来”周雪落脸色却不好看,甚至带了一点苍白她深吸口气:“有劳您跟府中侍卫去开药,务必调养好王爷的身体”太医走后,周雪落转身进了屋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萧宁铎,久久不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男声在她耳畔惊起:“怎么,舍不得?”周雪落一惊,看见男人的瞬间脸色骤变她几步走到门口,将门关上,这才急急开口:“叶安!我说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随意出现在人前!”被称为‘叶安’的青年冷哼一声。
“吩咐?我可不是你的奴仆!若不是靠着我们南疆皇室的情蛊,你以为你能坐上这王妃之位吗?”周雪落神色几变,眼中浮现不耐:“我没心情跟你争论这些,你只要知道,唯有跟周家合作,南疆在塞外这片混乱地带,才有立足之地!”
“对了,自萧宁铎昏迷,我体内的母蛊便躁动不安,这是为何?”叶安神色阴沉:“我早就告诉过你,黎云姝不能死,是你一意孤行非要萧宁铎赶尽杀绝”“她的死势必会给萧宁铎带去刺激,但凡他想起曾经一星半点的情意,这子母情蛊就算是废了!”。
第14章周雪落骤然攥紧了手,她恨恨道:“我怎么知道那贱 人会死!”她明明只是……想折磨她而已叶安焦躁的踱步,最后停下身形“萧宁铎本就意志坚定,我们大费周章才成功控制住他,绝不能前功尽弃,我去集齐五毒,日M.L.Z.L.出之前给他服下,你需在三日内跟他圆房,如此子母情蛊才能彻底融合进他体内。
”周雪落见他要走,不由开口:“他体内的子蛊真的不会有问题?”“放心,若是他体内的子蛊死了,他也活不过三年,届时你只需要守着这摄政王妃的位置,大业依旧可成”说完,叶安径直拉开门,转瞬便没了踪影周雪落在门口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却仍有不安。
这时,摄政王府外陡然传出一声高唱“边境大捷!恭迎黎将军灵枢,回府!”门外,侍卫匆匆而来:“王妃,将军府黎将军的遗体回京了,按例,摄政王府需前往迎功臣”周雪落眼里飞快划过一抹得色,缓缓开口“命人备轿,本妃换身衣服,亲自前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此间恢复一片寂静6床上的萧宁铎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缓缓坐起身来,食指曲起,死命的抵住太阳穴,却抵不住那些破碎的记忆带来的刺痛“萧宁铎,待来年桃花开,我让你尝尝我酿酒的手艺!”“萧宁铎,陛下说等他好了,就让你休沐,同我一起去江南。
”“萧宁铎,我没有爹爹了……”“萧宁铎……”零碎的片段如同画册一般在他脑中闪过,每一张,哭着的,笑着的,都是黎云姝可他妄图抓住某个画面深入时,心脏疼的仿佛被刺入了一把尖刀萧宁铎想起,每当他想对黎云姝心软时,这样的疼便铺天盖地。
他想着先前听到的话,心里瞬间闪过周雪落的身影当初在外出征时,他身受重伤,是周雪落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让他喝下也就是在那次之后,他对周雪落动了心,甚至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如今真相大白,竟全是阴谋!他和黎云姝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萧宁铎手上青筋暴起,一张狰狞扭曲的可怖半晌,他翻身下床,踉跄着走到箱子前,从里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脑海中闪过黎云姝的身影,心脏疼的仿佛要裂开他咬紧牙关,猛地拉开衣襟,将那把刀朝着心口,直刺而下!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不自觉的发出闷哼,可手上力道,却没有半分退缩。
刀尖入肉,血流如注!不知刺了多深,就在萧宁铎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时,异样终显!他眼中发狠,刀深入半寸,再狠狠拔出鲜血从半空划过,洒落一地萧宁铎凝神看去,一个漆黑的活物,正在血液中疯狂涌动短暂惊骇之后,便是无数记忆纷杳而来,他只觉得脑袋胀的要炸开。
他对黎云姝许下此生非她不娶的誓言,却逼着她的亲人一个个送了命!曾待那个女子如珠如宝的是他,现如今推她下地狱的人,也是他!第15章当啷!匕首落地,萧宁铎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脸色发白,眼眶却红透他用力将手往身上擦,嘴里不住喃喃:“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胸前的血止不住的流下,将他雪白的里衣寸寸浸染血,越来越多,他的眼,也红的几欲滴血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捂住眼,从喉间挤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嘶吼“不……云姝……”等他将手从脸上拿开,满脸的血渍混着杀意,让他仿佛从地狱爬上的修罗。
他随意披了件衣服,拉开房门守在门口的侍卫见他胸前的血,不由急道:“摄政王……”下一刻,他便听到自家主子令人胆寒的声音“传本王的令,暗卫尽数出动,所有跟丞相府有关人等,尽数押入天牢!”“立刻派人去将周雪落抓回,关押至王府暗牢!”。
“封城,挨家挨户搜捕名为叶安的南疆人士!”“若寻到叶安,不要近身,免得被蛊毒蛊惑”另一边,周雪落坐在马车上,刚经过长街,身体猛地一颤她厉声喝道:“停车!”车夫即刻勒马,上好的宝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侍卫上前还未开口,便见周雪落慌张的跳下马,朝长街的某个方向冲去。
小半个时辰后,她冲进一个铺面,不等叶安反应,便直接开口“我体内的母蛊突然失去了对子蛊的感应!”叶安闻言,脸色顿变,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有多久了?”“一刻钟之前”叶安脸都白了:“坏了!萧宁铎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我们必须尽快出城!”。
周雪落已经慌的六神无主,眼看着叶安收拾完东西,便急步跟着他往外走只是两人刚踏上长街,就见斜对面一队穿着军服的人正在询问店家“可有见过名为叶安之人?”周雪落脚下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叶安暗咒一声,扯起她便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金陵城内,为摄政王大婚的喜气洋洋下,瞬间暗流涌动而在这一片暗涌里,萧宁铎却站在了将军府门口门口没有小厮,门却大开着,冷风从外吹到里,又从里卷到外他抬头,往日气势如虹的‘将军府’的三个大字,却只显出一种颓败来。
萧宁铎抬步走了进去刚到前厅,他整个人便是一震黑漆漆的灵枢直直对着他,瞬间攫住呼吸!“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年少时,黎云姝缠着他一起去参加诗会时,轻轻念出这首词那时,周遭人都笑,同窗好友顾之安揶揄他。
“萧宁铎,云姝可是难得能文能武的佳人,你可要将她看好了,你可知京中多少儿郎都念着将军府的二姑娘”彼时,萧宁铎意气风发,满目温柔的看着站在人群中浅笑的妙龄少女,字字坚定“放心,我定然不会给任何人将她从我身边夺走的机会。
”时光如同洪流,滚滚至今萧宁铎陡然眼眶发热,他想要上前可门口跪下的人齐齐扭头,当看清他们的面孔时,萧宁铎的脚步,却是怎么都迈不出去了他们,是从边境上退下来的伤弱病残,是千千万万边境将士的缩影,是自退出战场,便被黎家照拂至今的有功之士!。
可如今,他们眼底的壮志雄心,在残缺的身躯下变得死寂,看着自己的目光怆然无比,眼底深处,是无尽的怨怼!萧宁铎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自己咽喉,几乎喘不上气来胸前的伤口汩汩留着鲜血,让他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寂静之后,终是有人忍不住开口“摄政王,卑职心中有三问,可否请您代为解惑?”第16章萧宁铎喉结滚动两下,低低开口:“愿闻其详”那人身形佝偻,左边袖管空荡荡一片,他走到他面前,满目沧桑,声若钟鸣“一问,浴血杀敌终归故土,却处处冷待,唯有黎将军愿开仓救济,我等何辜?”。
“二问,保家护国马革裹尸,却无声下葬,仅有弟妹扶灵天地同悲,离人何辜?”“三问,忠君佑民死战不退,却未有援兵,如今独留一子存活于世,将军府何辜!”每一句,都如天罚,劈的萧宁铎心神巨颤,他盯着眼前人,拳头一点点握紧。
半晌,声音艰涩的不似自己:“是本王的错”若是他小心一点,就不会中了周雪落的招,若是他没有生在帝王家,哪怕中了情蛊,本性也应当良善,断不至于醉心权谋,将黎家赶尽杀绝!中了蛊的人是他,有私心的人也是他!如今种种,皆因为他。
眼前这口灵枢,这群老弱残兵,便是铁一般的证据!只因当初的同袍之谊,他们目光如炬,悍不畏死的朝他发出质问,他们要的并非补偿,而是昭昭天理,公道正义寂寂天地间,萧宁铎突然觉得寒意侵遍全身,他忍不住想后退半步,可皇家的骨气,却让他咬牙站在原地。
不能退,伤兵之殇,将士之痛,是他应该承担起的责任将军府被他一手推下了深渊,可边境还有千千万万将士在为大朔而战萧宁铎终于退了,空阔的庭院中,他撩起下摆,重重跪下“诸位,是本王的错!”因着情绪激动,他胸前伤口再度撕裂,疼痛钻心。
可他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悲怆的脸,心脏像是在被什么敲击!他们,要比自己疼千万倍,可他们一直在等,公理正义,他们一直在等身为大朔皇室,他不能让他们彻底寒心!萧宁铎重重咳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擦去唇边鲜血“本王一时大意遭人陷害中了南疆的蛊术,于忠君爱国的将军府,有罪!”
“居庙堂之高,却一叶障目,无视为国征战的各位,本王,有罪!”“本王在此许诺,自今日起,凡边境将士,无论以身报国,还是病弱伤残,归金陵后,享月俸终老”众人看着他,可眼里却无半分喜悦有人惨笑:“摄政王,我们还能信你吗?”。
此话,让萧宁铎身体重重一震那些人互相搀扶着走过他身边,每一步,仿佛都是一句对萧宁铎的控诉控诉他的无情,控诉大朔皇室的不作为!萧宁铎捂住胸口,唇边血渍不断溢出,他看向那口漆黑的灵枢,眼前仿佛浮现起黎云姝的巧笑嫣然。
“萧宁铎,爹爹说过,在战场上,将为舟,士为水,犹如陛下治国一样,国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无论将军还是小兵,都要一视同仁”“若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大朔,也不会有我们的安宁生活了”萧宁铎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心中黎云姝的身影越发清晰。
他一步步朝着那漆黑的灵枢挪过去,膝盖生疼,却抵不过他心底的疼云姝,他的云姝……他几乎不敢睁眼去看灵枢内的场景,等他狠下心垂眸,表情突然一片空白灵枢内,无人!唯有一根断裂的玉簪置于其中!此时,门口远远传来一声叹息。
“摄政王,莫看了,黎四少,已然带着二姑娘的尸身出京了”“他说,将军府的人,不必葬在这肮脏的金陵城”第17章萧宁铎只觉得胸前伤口仿佛被一柄利剑刺入,扯着皮肉发出撕裂的疼他回过神来时,偌大的将军府空空荡荡,独留他一人。
他茫然四顾,却发现熟悉的场景中,竟是处处陌生没了黎云姝,没了曾一起可在战场交付后背的黎长铮,没了会在一旁指点拳脚的黎雲清,也没了一旁替他们助威的黎宁州……没了,什么都没了……萧宁铎咬牙,却挡不住从喉间溢出的哽咽,他伸着手,终于够到那半截玉簪,紧紧攥在手里。
“云姝……”他骤然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竟直直倒在棺材里外面的侍卫听见声音猛地冲上前来:“摄政王!”萧宁铎醒来,瞧着头顶的帷幔,猛然坐起身来,胸口传来一阵紧绷感,他垂眸看着,突的扭头喝道:“来人!”有侍卫进来:“摄政王有何吩咐?”。
萧宁铎却神色慌乱:“本王睡了多久?”“从将军府带您回府,您昏睡了约莫一个时辰”萧宁铎这才放下心来,他想到什么,即刻下令“传本王令,将军府的一切,不许任何人动,一切,等将军府后人回京再议”“再让暗卫去寻黎家姐弟,哪怕踏遍九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正要领命而去,却见萧宁铎摸了摸身上,神色陡然狠厉:“本王的簪子呢?”侍卫一愣,随即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即刻回道:“那簪子,太医见您昏着仍不肯松,便用银针刺穴,拿下来之后放在您床头了”萧宁铎往枕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硬物,他神色这才缓和下来:“你下去吧。
”他怔怔的看着手中簪子,片刻后,紧紧握在掌心,任由边角扎进肌肤唯有刺痛,才能让他觉得自己仍在活着不多时,门口闪出一个身穿玄衣的男人他几步走到萧宁铎面前:“摄政王,您要的人,已押进暗牢”萧宁铎神色骤冷,他掀开被子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袍,便走了出去。
暗牢里,周雪落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整个人情绪几乎崩溃自她跟萧宁铎在一起后,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可她也明白如今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萧宁铎现在的态度周雪落突然想起与萧宁铎的初见彼时,她爹爹正受陛下器重,过寿时,陛下特派唯一的弟弟萧宁铎前来赴宴,算是给足了丞相府脸面。
那天,她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人物萧宁铎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失去了色彩,周雪落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可是他却没有立刻进府,而是眸色冷沉的扫视一圈,这才转身,朝马车内伸出了手一只手搭在他掌心,紧接着便是眉间隐有英气的将军府二姑娘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在金陵城内,丞相府的嫡小姐,名气到底是比不过将军府二姑娘的不仅家世,还因为萧宁铎与黎云姝之间青梅竹马坚不可摧的感情周雪落看着黎云姝随意跳下马车,萧宁铎紧张的伸手扶住她,可眼里没有责怪,只有藏的极深的化不开的温柔。
那一刻,她只觉得一股不甘骤然涌上心头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拿她跟黎云姝相比,而她,永远是落了下乘的那个而现在,她一见倾心的男子,也甘愿在她身边做陪衬黎云姝,你何德何能?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紧紧缠绕在她心头,以至于黎云姝递上寿礼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黎云姝声音轻缓明快:“周姑娘,家父身体抱恙,还望见谅”周雪落紧紧的盯着她,只觉她笑容明亮的晃眼只是瞬间,她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一转头,便对上萧宁铎冰冷不虞的眼她心脏一颤,赶紧收下了寿礼只是转身的瞬间,她在心里想:终有一日,萧宁铎那样温柔的目光,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后来,她就真的做到了,萧宁铎爱的再也不是黎云姝,而是她黎云姝家破人亡,而她才是最后的赢家第18章只是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美好的回忆,周雪落抬起头,却见萧宁铎冷峻的侧脸牢门大开,她眸光一亮,猛地起身:“宁铎!……唔!”。
周雪落不可置信的垂眸,一柄长剑从萧宁铎手中,直直刺入她左胸鲜血涌出,她终于意识到痛楚,可更深的,却是震惊和恐惧她的宁铎,怎会这么对她?萧宁铎冷冷看着她:“这是第一剑”“黎家上下三条人命,本王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曾经温柔的眼,此刻却是一片冰冷,周雪落莫名又回到了当日在丞相府门前,被他注视着的恐慌她想说什么,却看见萧宁铎外袍下,胸口刺目的鲜血她瞳孔一缩,惶然开口:“你……你取蛊了?”萧宁铎漠然看着她,声音也冷:“若是本王不取,岂不是要同你这样恶心的人过一辈子!”。
没等周雪落再开口,萧宁铎骤然收回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在这空旷的暗牢,滴滴震心可萧宁铎的下一句话,却让周雪落犹如坠入地狱“来人,把她身上的血肉给我翻找一遍,务必找出母蛊!”周雪落突的尖叫起来:“萧宁铎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丞相府嫡小姐,我爹爹会向陛下参你一本的!”。
萧宁铎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丞相府”“丞相府上下已被本王押入天牢,你在此处受罪一日,本王便让人提一个头来见你,四百多口人,足够你看个够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萧宁铎看着周雪落,冷冷吩咐:“动手!”。
“萧宁铎!不!”暗牢里,顿时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萧宁铎缓步走出了暗牢,朝守在外面的狱卒问道:“叶安关在何处?”就在狱卒要回话时,暗牢外,突的走来一个侍卫“摄政王,宫中的苏公公来府中了”萧宁铎眉心微皱,淡淡吩咐道:“这两个人,给本王看好了,寻府中最好的医官给他们医治,别让人死了。
”“是,摄政王!”萧宁铎走出暗牢,却见天色黯淡无光,点星都无他带着浑身的血腥气走到苏公公面前:“苏公公,可是有事?”苏公公自然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却是眉心都没动一下,恭声道:“摄政王,还请您换身衣服,随奴才进宫一趟,陛下传召您呢。
”萧宁铎眸色黑沉:“可是为了丞相府一事?”苏公公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萧宁铎心中便有数了片刻后,马车从摄政王府出发,摇摇晃晃朝皇宫驶去养心殿内皇帝躺在塌上,看着跪在下方的萧宁铎,沉寂许久,拿起桌边的砚台砸了下去!。
砚台重重砸在萧宁铎身上,落在地上发出闷响,混着帝王的雷霆之怒!“混账东西!将军府满门忠烈,竟被害的你只剩下一个宁州!长铮、雲清、甚至姝儿,竟都死在了战场上!”“我大朔泱泱大国,对付突厥竟损兵折将至此!萧宁铎,你信不信,朕摘了你这项上人头!”
萧宁铎一动未动,他叩首在地:“皇兄息怒”皇帝瞪着他,一双灰败的眼里满是泪意“当初黎佑伤重不治时,曾给朕寄过一封绝笔信,字字不提功勋,字字牵挂儿女,这么多年,朕对将军府从无亏待,唯恐寒了将士的心!可你呢!你要朕如何息怒?”。
他想到很早便认识的那个少年将军,未语泪先流“萧宁铎,你要朕如何去九泉之下见黎大哥啊……”三子两女,竟只余下那个最小的,其他的都走在了他的前头!第19章许久之后,皇帝才喘匀了气他一字一句:“身为朕一母同胞的兄弟,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若解释不了,你便当着天下人自刎谢罪!”。
萧宁铎再度叩首:“臣弟被南疆中人下了情蛊,忘却了与云姝的曾经,做下重重错事,悔不当初”这一刻,萧宁铎像个迷失了前路的孩子,在唯一的亲人面前,眼眶发红,声音无措至极“可如今,对将军府,臣弟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若臣弟一死能换回将军府众人,臣弟,万死不辞!”。
皇帝看着他如此,不由心软,沉声道:“南疆,还真是贼心不死,竟让你爱上周……”话到此处,他眸子微微眯了眯:“这就是你将丞相府全家押入天牢的原因?怀疑他们跟南疆勾结?”萧宁铎冷冷道:“皇兄,那日臣弟听周雪落亲口说出丞相府与南疆勾结,断不会有错,丞相府的人不承认,便杀到他们愿意说为止。
”“事关重大,宁错杀,不放过”他的杀伐果断让皇帝不由一惊,他细细看着萧宁铎,这才发现他异于平常的苍白脸色,出声问道:“你怎么变得如此虚弱?”萧宁铎垂眸:“无事,只是近日连番遭受打击太大,一时心绪波动”他太清楚皇帝的个性,若是知道蛊毒能强行取出,哪怕只有三年寿命,皇帝也必然会做!
可他是大朔的天子,是一国之君,此等险招,绝不能用皇帝咳嗽两声,低声道:“宁铎,朕预感身体越来越弱,恐时日无多,可这乌烟瘴气的朝堂,边境外虎视眈眈的豺狼,实在让朕放心不下”他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惋惜,可萧宁铎脑子里却突的划过一个想法。
他缓缓开口:“皇兄,臣弟刚想起来一个猜测,还请皇兄屏退左右”皇帝不疑有他,依他说的做了萧宁铎盯着皇帝,缓缓开口:“臣弟想,周家既然与南疆勾结,皇兄身体衰败,不知与蛊有无干系”“臣弟已抓住叶安与周雪落,关押在府中暗牢中,若是皇兄肯信臣弟,不若让臣弟严刑拷打,必将万全的取蛊之法呈给皇兄。
”皇帝脸色骤变,他下意识摸了摸心口:“若此话为真,丞相府一干人等,交由你处置!南疆余孽一事也交由你去办”皇帝面色铁青,他不怕死,却不能任由自己是这等憋屈的死法萧宁铎脸色一凝“既如此,臣弟也是中蛊之人,不若让御用太医同时把我与皇兄的脉,一探便知!”。
皇帝气的手都在抖,厉声喝道:“苏钟!传御医!”萧宁铎起身走到了一边站着临出门前,他换了身衣裳,倒是看不出来胸前的伤了他静静体会着胸口的疼,丝丝缕缕连绵不休萧宁铎却想,黎家人在沙场奋战时,也这么疼吗?黎云姝呢?她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刀剑破开她血肉的时候,她疼不疼?怕不怕?
只要这样一想,萧宁铎便觉得心口这点伤不算什么他护在掌心的云姝,被风吹雨打,再也不复往日光亮而如今,更是生死不知萧宁铎闭了闭眼,死死压抑着心底的情绪片刻后,御用太医方冠临背着药箱来了萧宁铎拦在在他面前,面带寒霜,沉声道:“你给本王把脉之后,再去探皇兄的脉象。
”方冠临一愣,随即依言照做萧宁铎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审视虽说南疆蛊毒诡谲,可眼前之人一直负责皇兄的病,真就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吗?第20章他昨日才去了蛊,但体内余毒决计不会这么快消除,若是方冠临还是以往的说辞……那也没必要留着了。
方冠临在他的目光中,额头一点点渗出冷汗,他收回手,胆战心惊的开口:“摄政王的脉象……”见他欲言又止,萧宁铎不耐开口:“有什么说什么便是”方冠临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抖若筛糠“摄政王似有中蛊之相,如今气血两空,日后要好生调养着,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方冠临只当自己说出此话要遭受好一番惩罚,却不想面前之人身上寒意顿消萧宁铎俯身扶起他,朝身后道:“皇兄,让方太医替您诊脉?”皇帝满意的看着方冠临:“允”方冠临惊惧之下,依言照做,只是刚摸脉片刻,他便顿住了。
是了,陛下的脉象跟摄政王的脉象,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便是皇帝脉象比摄政王更乱!皇帝见他表情不对,不由问道:“朕究竟是怎么了?”方冠临起身退后,拱手道:“陛下,微臣该死!竟从未将陛下龙体往蛊之一道上猜测。
”此话一出,皇帝心里微有明悟,他看向萧宁铎,低声道:“看来,你猜测的是真的”却半句没说方冠临的不是皇帝怒极之下竟笑了声:“南疆余孽,竟能渗透宫廷,苏钟!”苏钟慌忙跪下:“陛下”皇帝咳了一声,声带杀伐:“把这宫里每一个人都给朕好好查一遍,但凡发现可疑者,严刑拷打。
”“就按宁铎说的,宁错杀,莫放过”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并非虚言苏公公离去后,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方冠临身上,龙目逐渐泛起冷意方冠临后背顿时汗如雨下一片寂静中,萧宁铎突的想起一件事来幼年时,黎云姝在宫中跟皇后娘娘的妹妹打起来,势单力孤的受了伤,太医院不敢得罪皇后,竟无一人去宫中为她诊治。
唯有方冠临,夜里抹黑去了黎云姝住的宫殿,细心的给她上了药,还耐心的宽慰着她后来,黎云姝同他说起这件事时,仍心存感激:“萧宁铎,那时我父兄都在外征战,姐姐又嫁了人,我也不想老是麻烦皇伯父,方太医的善举,让我记了许久。
”皇帝的咳嗽声,将萧宁铎从回忆里拉回来“宁铎,在想什么?”萧宁铎即刻开口:“方太医一直为皇兄诊脉,虽未查出蛊毒,却也尽心调理着皇兄的身体,臣弟以为,不如给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萧宁铎的话,让皇帝一时沉默,片刻后,皇帝闭上了眼:“就依你说的办。
”萧宁铎走出养心殿,转身定定看着方太医“你的家人,本王已经命人看住了”方太医面色如常,在宫中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不过,他今日能保住命,还是依靠眼前这位的搭救,他点头应是,朝萧宁铎一拱手:“摄政王宅心仁厚,微臣,感激不尽。
”方才在殿内,他分明感觉到皇帝身上的杀意,却被摄政王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萧宁铎看着殿前纷扬的雪花,静默了很久,才低低开口。“本王只是……在赎罪而已。”转载自公众号:经常看吧主角:黎云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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