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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小说)墙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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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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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新完毕,全文共5万多字,请放心食用~的一声闷响,何晓芸重重从床上摔落,猛然睁开眼,窗外骤闪的雷电照亮她煞白的脸。

放心吧(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小说)墙裂推荐

 

已更新完毕,全文共5万多字,请放心食用~1980年7月龙陆军区家属院,夜色深深“砰!”的一声闷响,何晓芸重重从床上摔落,猛然睁开眼,窗外骤闪的雷电照亮她煞白的脸两辈子的记忆涌入脑海,让她冷汗如雨一场车祸,竟然让她重生到了五年前!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紧接着,低沉的嗓音刺破满室死寂“躺地上干什么?”何晓芸抬头望去,心跳停滞了瞬刚洗完澡的男人只穿了条短裤,古铜色皮肤上的水珠顺着腹肌划入人鱼线,刀刻般的下颚微扬着,睨来的深邃目光含着疏离。

凝着那张脸,何晓芸失神低唤:“是你?”陆邵庭,她的团长丈夫!愕然的语气让陆邵庭蹙起眉,他迈着长腿上前:“连哥哥都不认识了?”男人居高临下,淡漠斥责,却没有拉她的意思何晓芸咽了咽喉中苦涩,撇开眼缓缓站起身:“我现在真希望,你只是我的哥哥……”。

他是她的邻家哥哥,两人青梅竹马,哪怕结了婚,他依旧不让她称呼,她原以为这是夫妻情趣,可——“你在闹什么?”男人蹙眉俯身,撑着桌子,一字字揭露在他看来的违心回答:“我向你提结婚时,你说你从小就喜欢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我……”

何晓芸怔了怔,垂眸低语:“是啊,因为喜欢你,所以你随口一句,我就嫁了你,跟你随军到这里……”五年后她才知道,他娶自己只是跟别的女人怄气,而她为了他,连阿妈临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陆邵庭终于察觉到何晓芸的异样:“你后悔了?”

话是这样问,可他的手和往常一样,暗示着摩挲着何晓芸的腰,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显然,他没把她的反常当回事何晓芸心口刺痛一瞬,红着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对……她后悔了上辈子,她深爱着他,却落了一无所有的下场但没想到可以重来一世,这一定是上天给她回头的机会。

这辈子,她只求回到阿妈身边,好好照顾阿妈,而陆邵庭,她不要了……深吸口气,她转眸望向男人冷峻的侧脸:“我想抽个时间回桐州看看我妈”话落,陆邵庭干脆抽身,揉着眉心躺下,淡淡丢出句:“随便你”漠不关心的模样让何晓芸又一哽。

片刻后,她压下难过,整理好衣服躺床上,背对着陆邵庭躺下重生后的第一夜,她没有合眼起床号响起之前,陆邵庭就起身换好衣服出门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何晓芸又红了眼眶,心头自嘲结婚两辈子,陆邵庭从来没陪她吃过一次早餐,从前她以为他忙,可如今看来,他不过是懒得应付她罢了。

有幸重来,她不要再重蹈覆辙深呼吸一口,起床换好衣服,何晓芸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证件和结婚证,去了政治机关处在值班人员的诧异下,何晓芸坚定将手里的证件和结婚证放在桌上,声音清晰——“请帮我申请一份离婚报告”。

何晓芸拿到崭新的离婚报告后,去了通讯室,凭着记忆拨通家里的号码几声“嘟”后,那头传来阿妈温柔却疲惫的声线:“哪位啊?”泪水瞬间蓄满了她的双眼:“妈……”对面一愣,随即慌了起来:“晓芸,你怎么了?是不是在西北受委屈了,是缺钱还是缺票,妈给你寄——咳咳咳!”。

听到阿妈剧烈的咳嗽声,何晓芸心狠狠一揪,忙说:“阿妈,我没事,我只是……想您了……”上辈子,阿妈死后她才知道,阿妈怕她在西北受苦,日夜劳累,挣得血汗钱都给她寄了过来最后累出了胃癌,自己却没能见到阿妈最后一面……。

想到这些,何晓芸恨不得立刻飞回桐州,回到阿妈身边!还不等她说下一句,身后便响起道尖利的催促:“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别耽误大伙儿打电话的时间!”她忙捂住听筒,转头看去,是隔壁吴连长的丈母娘王秀芳这老太太嘴碎蛮横,原本想把自己的侄女嫁给陆邵庭,后来陆邵庭娶了她,这老太太总时不时给她找麻烦。

何晓芸不想阿妈担心,关心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也没理会王秀芳,转身往家属院走去王秀芳朝她背影啐了一口,拉着身边的人故意高喊——“你们看她那矫情样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个家属院就她最金贵!”“听陆团长的老朋友说,他以前那个知青对象要回来了,我看陆团长迟早要和她离婚!”。

刻薄的话让何晓芸心一紧,但她现在已经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跟人闹了她只想陪着阿妈,陆邵庭和谁好,她不会再管想通之后,何晓芸一回到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刚把皮箱从衣柜拿下来,身后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是陆邵庭。

他穿着作训服,脸上还挂着汗珠,俨然是跑回来的男人扫过她手中的皮箱,脸色更沉,大步踏进来一把扯过皮箱:“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了离婚报告?”对方锐利的凝视,莫名让何晓芸紧张到冒了汗但离婚这事,她知道瞒不住,也没打算瞒。

从口袋拿出折好离婚报告,她展开后递了过去:“我想我们还是做兄妹……更合适”刚说完,手腕就被狠狠攥住陆邵庭用力一扯,她直接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鼻子发酸“结婚四年,你现在来跟我说做兄妹最好,你不觉得荒唐吗?”。

陆邵庭看都没看离婚报告,薄凉的目光像冰渣,尽数投在她脸上何晓芸只觉心头发涩是荒唐……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这段婚姻更荒唐的事吗?凝着陆邵庭浮起愠色的双眼,何晓芸问出了上辈子就想问他的话:“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妻子吗?”。

哪怕在缠绵时,她不可抑止叫出的邵庭”,都会被他冷硬纠正成“哥哥”陆邵庭沉默,神色更没有丝毫波澜半晌,他放开手,紧抿的唇缓慢张合:“下个月晋衔大会上我准备升旅长,你别在这个节骨眼给我胡闹”短短一句,刺的何晓芸脸色发白。

原来他在乎的不是离婚,而是离婚会影响他的前途?陆邵庭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她下意识伸出手,却扑了个空何晓芸看着手里的离婚报告,想起刚刚电话里阿妈的咳嗽,还有上辈子听见阿妈孤独的死在医院里的消息,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如果重来一次,还眼睁睁看着阿妈离世,那她还有什么脸活着?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阿妈身边!没成想刚跑到楼梯口,就跟王秀芳撞一块了,她没在意,谁知对方一把薅住她,劈头盖脸叫嚷“何晓芸,我放在窗户上的黄金顶针是不是你偷去了,赶紧给我拿出来!”。

何晓芸眼下正急,一把推开人可下一秒,王秀芳臃肿的身体往地台阶上一坐,哭天抢地起来——“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团长家媳妇偷了东西,还要杀人灭口啦!”老太太这嗓子,直接把楼上楼下的军属们喊了出来听见动静的陆邵庭皱起眉,脚步停了瞬后还是折返回去。

见陆邵庭回来了,何晓芸下意识要解释,却被王秀芳哭喊着抢过话:“陆团长,你这媳妇心肠可真毒啊!偷东西赖账不算,还想把我推下楼呢!”何晓芸忙看向陆邵庭:“她胡说!我没偷东西,是她非要胡搅蛮缠——”话没说完,王秀芳就捂着胸口哎呦叫起来:“你还不承认……哎,我这个心都被气得疼啊……”

何晓芸被她的无赖气红了脸:“你……”“好了!”陆邵庭冷声打断,她一噎,焦灼望着他寒凛的眸子陆邵庭看向王秀芳,淡声问:“顶针值多少钱?”王秀芳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军属们,眼中伤过贪婪:“可贵呢,至少五百块!”。

得知这个数,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又嘀咕起来:“何晓芸要真偷了东西连累陆团长,那陆团长的旅长位置就悬了……”听到这话,何晓芸呼吸一凝,垂下的双手不觉握紧陆邵庭视线扫向她,眉目如冰:“如今正值升职考核期间,军属偷东西,军人罚以降级处理。

”“但污蔑他人的罪行更严重,老太太如果真觉得是何晓芸偷的,那就让公安过来调查”他眼中的冷酷刺的何晓芸心狠狠揪紧话里话外都是升职,他都没多看她一眼王秀芳目光闪烁,刚想说什么,她六岁的孙子挤了过来,举着被黄金顶针卡住的拇指,哭叫着:“奶奶,卡住了!”。

王秀芳立马爬起身按下孙子的手,心虚地瞟了眼陆邵庭:“那什么,我也没想到孩子这么调皮……”碍着陆邵庭冷冽的视线,她也不敢说下去,扯着孩子悻悻回了家众人面面相觑,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散了一时间,楼道只剩下何晓芸和陆邵庭两人。

无辜被污蔑,可陆邵庭没有给何晓芸讨公道的意思,转身又要走何晓芸忍着心头委屈,又追上去拦住人:“陆邵庭!我们能再谈谈吗?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回桐州”陆邵庭寒眸一扫:“不管什么理由,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别再给我惹麻烦。

”他是铁了心不准她走之后几天,陆邵庭一直都没回家属院,何晓芸试着去办公室找他,可每回都被警卫员以“团长忙”挡在门外她心里清楚,陆邵庭不是忙,只是不想见她又是一个雨夜何晓芸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坠入噩梦梦里,阿妈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朝她伸出枯瘦的手:“晓芸……”

她还没来得及握住,那只手就重重垂下去阿妈没闭合的双眼看着她,仿佛在怪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去看她最后一面……“阿妈——”何晓芸惊坐而起,冷汗津津喘着气雨停了,天已经蒙蒙亮看着依旧空荡的另一侧床,想起梦里阿妈死不瞑目的模样,她捏着毯角的手慢慢收紧。

她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她要立刻回桐州找阿妈!何晓芸迅速起身,将签好名的离婚报告放在桌上,拎起早就整理好的皮箱离开两个小时后,她赶到火车站外何晓芸提着皮箱往售票处奔去,满心都是回家谁知却跟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在一起,她匆匆道歉:“对不起……”。

“你是……何晓芸?”何晓芸闻声抬头,瞳孔骤然紧缩何雪莹!?陆邵庭真正喜欢的人!他那个知青前任!当年他就是因为跟何雪莹赌气,才跟自己结了婚一股莫名不安骤然攀上何晓芸的心:“你怎么会在这儿?”上辈子,她不是几年后才来西北吗?。

何雪莹眼眸暗了瞬,露出个笑:“我今天调来西北工作,邵庭说会过来接我”何晓芸心一咯噔,没等她反应,手腕便被一股蛮力狠狠攒住她愕然回头,正好撞上陆邵庭深渊般的眼眸“何晓芸,你准备去哪儿?”“砰”的一声,何晓芸手中的皮箱掉落在地。

腕处加重的力道好像要碾碎骨头,疼的她脸色发白:“放开我……”陆邵庭没有放手,绷着的脸透着冷意两人都没想到,会在火车站碰见对方何雪莹见自己被无视,眼底闪过抹不甘,而后换上温柔的笑贴到陆邵庭身边:“邵庭,好久不见,我们……”。

“我让警卫员送你回去”陆邵庭扔下这句话,拽着何晓芸就往停在路边的军绿吉普走他步子大又急,何晓芸踉跄跟着,几次差点栽了跟头被塞进车时,她豁出去般抵住车门:“陆邵庭,我只是想回家!”陆邵庭面色冷淡地撇开她的手,关上车门,飞快上车后一脚油门朝军区驶去。

整整半小时,他都没说过一句话看着陆邵庭冷硬的脸,何晓芸憋在胸口的倔强也随着时间开始削弱直到车停在家属院楼下,她又被半拖半拽地带上楼一进门,陆邵庭重重松开手:“你好样的,开始玩不辞而别的把戏了”何晓芸揉着被捏青的手腕,嗫嚅着苍白的唇:“……何雪莹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陆邵庭冰冷的双眼,忍着眼眶的涩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她,我成全你们”何雪莹来这边工作,眼里只有训练的他却分心亲自接人,可想而知他的用情至深她不禁嘲笑上辈子的自己,怎么就看不明白呢陆邵庭逐渐平静的目光像是睥睨着场闹剧:“继续说。

”何晓芸心跳一顿,踌躇半晌后顶着他寒风般的凝视,生硬张口:“离婚报告我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升衔后再签,对外你更可以说……我娘家有事,所以要回去”“安排的挺妥当”陆邵庭不冷不热的“夸赞”,一步步上前:“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离婚报告,以为组织上不会提前找我谈话?”。

她后退着,冷汗津津,:“我……”“另外,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成全”陆邵庭漠然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临走之前还撂下警告:“要是不想被锁起来,你就少闹腾”何晓芸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红在他眼里,她是有多不堪,所以他可以像对阿猫阿狗一样对她?。

很久后,沉寂的屋子才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和邵庭吵架了吗?”何晓芸抬头望去,竟是何雪莹她来这里做什么?像是知道何晓芸的疑惑,何雪莹端着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招待所条件不好,邵庭特意申请了家属房让我暂时住着,就在楼上。

”说着,语气多了分挑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何晓芸的手慢慢收紧,看何雪莹的架势,倒像是准备常住也对,久别重逢,陆邵庭哪里舍得心上人再受苦何晓芸根本没想搭理,上前准备关上门,却被何雪莹抓住手何雪莹压低声音,目光阴冷:“我实话告诉你,当初邵庭因为我跟他分开才一气之下娶了你,如果你够聪明,就趁早离婚!”。

何晓芸怔了怔,她前脚刚被陆邵庭警告,后脚就被这女人威胁泥人都被揉出了脾气,她冷下脸:“如果我不离,你难不成还能破坏军婚?”何雪莹收了笑,眼中闪过嫉妒但下一秒,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就赌一赌,看邵庭会选择谁……”。

话落,何雪莹猛地后退一大步,冲着楼梯一倒,大喊:“何晓芸你别乱来,这么陡的台阶,摔下去是会出人命的!”伴着凄厉的尖叫,她滚到了一楼何晓芸目瞪口呆,一抬头,直撞进陆邵庭冷凛的眸子!何晓芸刚一下楼,陆邵庭已经疾步上前,将瘫软的何雪莹扶起。

楼里其他军属听见声响,纷纷探出身来看热闹何雪莹含泪抓着陆邵庭的手,却将惊惧的眼神投向何晓芸:“邵庭,晓芸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才推我,你别怪她……”陆邵庭骤冷的目光刺的何晓芸心一咯噔,手也不觉收紧:“我没推人!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够了!”陆邵庭愠怒呵断,眼中流出的冷意让人如置寒冬何晓芸喉间发哽,一下说不出话眼看这架势,围观的军属们也议论起来“那女人是谁啊?陆团长怎么抱上了,还一脸着急”“这女人叫何雪莹,我侄子下乡跟何雪莹一个地方的,听他说这人和陆团长之前处过对象!”。

“瞧这样子,陆团长明显对何雪莹余情未了,那他怎么娶了何晓芸?”“何晓芸那妖娆的样看着就不是好的,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逼陆团长娶得她,我看她现在八成是嫉妒何雪莹,想下死手杀人!”一字一句,漫天指责像千万根针扎着何晓芸的耳膜,和上辈子重叠。

比起前世,何雪莹早来了几年,可这女人给她带来的污蔑,很上辈子没差却见何雪莹果然趁势捂着伤口,装柔弱哭泣:“邵庭,我好疼……”陆邵庭眉目紧拧,拦腰将她抱起:“我先送你去医院”何晓芸瞳孔一缩,慌乱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样抱着她去,就不担心被人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影响你升——”。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男人的话像寒刀,直直扎在何晓芸胸口,痛的她脸色乍白陆邵庭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吩咐警卫员:“把她看起来!”说完,他抱着何雪莹,毫无顾忌冲了出去何晓芸垂下的手颤了颤,凝着男人紧张的背影,泪满盈眶。

见陆邵庭走了,王秀芳才敢高声奚落了句:“该啊!这回陆团长是要大义灭亲,非得把你这杀人犯抓去坐牢!”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何晓芸被警卫员“请”回了屋门被关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地上,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这一晚,陆邵庭一直没回来何晓芸就这么在地上坐了整夜“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打破沉寂何晓芸木然的脸终于松动她撑起僵硬的身子,拉开门,当看到门外的人时,瞳孔骤然紧缩:“阿妈?”心心念念的阿妈此刻站在门外,她提着个大布袋,沧桑的脸满是汗。

“晓芸,你瘦了好多”何母眼中满是慈爱何晓芸看着她斑白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她来随军前,阿妈的头发还是乌黑的,这才一年就白了这么多两辈子的思念让何晓芸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妈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泪水险些决堤何晓芸终于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义——

她要弥补上辈子的亏欠,好好照顾阿妈!母女两人抱了很久,直到何母拍了拍她的后背,何晓芸才不舍退开,拉着人进了屋子刚坐下,何母粗糙的手就抚上她的脸颊:“妈给你带了肉过来,等会儿给你做红烧肉,好好补补……”看着阿妈更加消瘦的脸,再想起上辈子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何晓芸鼻子一阵发酸:“妈,您怎么过来了?”

“上回打电话,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我就特意过来了看看”说着,何母往房里头看了看:“邵庭呢?你们俩还好吗?”何晓芸面色一僵她不知道怎么跟阿妈说自己要离婚的事,毕竟在这个年代,离婚女人不如草她强扯出笑:“邵庭训练去了,我们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还打算带我回桐州。

”才刚说完,有人突然出现在门口“何晓芸,陆团长举报你涉嫌故意杀人,让你我们去接受调查!”何晓芸脸色大变,身边的何母脸色更难看她握紧何晓芸的手,把人护在身后,疾声反驳:“杀人?同志你们可不能污蔑人,我女儿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呢?”。

“你们一定弄错了!”何晓芸凝着挡在自己面前苍老的声音,又是温暖又是心酸她强作镇定,温柔安慰:“阿妈您别急,只是一些误会,我过去说清楚就行,别担心”安抚完,她才白着脸跟着人出去一路朝前走,烈日当头,何晓芸却觉有股寒意渗进了心底。

陆邵庭居然说他涉嫌故意杀人,难道真想王秀芳说的,他要开始所谓的“大义灭亲”吗?这时,何雪莹的声音忽然传来——“邵庭,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特意叫车来送我回去的”何晓芸停下脚,抬头望去只见陆邵庭扶着何雪莹站在吉普车旁有说有笑,亲密的样子刺的她双眼发疼。

当看见她,何雪莹脸上羞涩的笑瞬间消失陆邵庭也看了过去,神色微沉地把何雪莹扶上车:“回去吧”何雪莹点点头,暗暗朝何晓芸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车子远去,何晓芸看着陆邵庭冷硬的脸庞,出来时的憋屈化成了怒火“何雪莹明明没事,你为什么让人在我妈面前说我故意杀人?我妈身体本来就差,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她从没有过的强硬让陆邵庭脸色骤沉:“你这是在指责我?”何晓芸倔强看着他,难道她说的不对?陆邵庭脸色越来越难看:“犯了错就该接受处分”说着,看向带着她过来的人,冰冷吩咐:“关她禁闭,让她好好反省”何晓芸终于忍不住红了眼:“陆邵庭,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你妻子!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你就算不喜欢我,可我妈也是你的长辈,她千里迢迢来看我,要是因你关了我而气坏她的身体,你难道不要负责?”一字一句,越说,陆邵庭眸中愠色越浓一旁的警卫员看不下去,小心调解:“团长,老太太来时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而且何同志也没什么大碍,不然算了……”。

话还没落音,就被陆邵庭一个冷眼堵住了嘴随后,陆邵庭冷着脸朝回走警卫员识趣让人放了何晓芸回去的路上,何晓芸始终跟陆邵庭隔了三步远,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家门口,何晓芸远远就看见阿妈站在太阳下,脸都被晒白了她还没过去,阿妈就跑了过来,紧紧握起她的手:“晓芸,你没事吧?”

说着,又望向她身后的陆邵庭:“邵庭,好端端的,你怎么说晓芸涉嫌故意杀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见状,何晓芸唯恐男人说出什么坏话,抢先说:“没事儿,都是误会,您看他不是陪我回来了吗?”“您身体不好,太阳又这么大,万一中暑了怎么办,进屋吧。

”听了这话,何母才松了口气陆邵庭倒是没有拆台三人一块上了楼,或许是因为顾及长辈影响升职,陆邵庭难得留在家里吃饭饭桌上,何母不断给两人夹菜,笑眯眯提醒:“邵庭,晓芸,不是妈催,你们结婚也快一年了,也时候要个孩子了。

”何晓芸手一顿,她捏紧筷子,抢先回答:“妈,我们都还年轻,这事不急”已经提了离婚,她早就没了要孩子的心思何晓芸看向身边的陆邵庭,只看他冷着脸,没有接话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何母准备睡觉,何晓芸想陪她,却被推向陆邵庭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邵庭成天训练,你要乘着他得空多陪陪,不然孩子哪儿来?”在何母的注视下,何晓芸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一进去,便见陆邵庭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何晓芸心微微一滞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陆邵庭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何晓芸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但见陆邵庭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何晓芸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何晓芸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何晓芸怔住,心里五味杂陈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何晓芸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何雪莹”陆邵庭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何晓芸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何晓芸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轰!”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忽然,何晓芸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陆邵庭幽暗的眼眸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陆邵庭抽身躺下何晓芸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雨还在下,何晓芸却开始做噩梦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桐州的车上,途径黄河旁的国道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要!”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车子坠入河水,血光中,她恍惚看见阿妈死不瞑目的眼……“阿妈……”“何晓芸!”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何晓芸惊醒!陆邵庭低看着惶恐抱进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何晓芸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陆邵庭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何晓芸回过神,陆邵庭早就不见了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天亮吃早饭时,何母突然说:“晓芸,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邵庭好好过日子……”。

何晓芸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何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吃完早饭,何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何晓芸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邵庭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何晓芸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何雪莹和陆邵庭的对话。

“邵庭,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陆邵庭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未几,脚步声响起,何晓芸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陆邵庭。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然而,她才刚开口,陆邵庭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何晓芸的心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只见阿妈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阿妈!”何晓芸扑过去,惊慌扶起何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阿妈?你醒醒!别吓我!阿妈——”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何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病房里何晓芸握着何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阿妈到底怎么了?”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何晓芸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该来的还是来了……何晓芸脸颊贴着阿妈的手,哑声呢喃:“妈,晓芸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作训服的陆邵庭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陆邵庭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凌厉的目光刺的何晓芸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陆邵庭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何晓芸心里惦记着医院的何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话还没说完,陆邵庭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何晓芸,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何晓芸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陆邵庭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何晓芸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何晓芸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陆邵庭,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说着,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陆邵庭的眼睛:“陆邵庭,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何晓芸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陆邵庭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男人的冰寒刺的何晓芸一阵无力“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沉寂间,陆邵庭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何晓芸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即便知道陆邵庭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陆邵庭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何晓芸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病房里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何晓芸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何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何母何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晓芸,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何晓芸酸着眼摇摇头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她握住何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晓芸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何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何晓芸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听到这些话,何晓芸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之后几天,何晓芸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何母,而陆邵庭连个面都露过这天下午,何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听了医生的话,何晓芸心一咯噔她也着急,可陆邵庭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何晓芸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何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叩叩叩!”“进来”得到政委的允许,何晓芸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陆邵庭寒凛的目光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政委一脸疑惑:“何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何晓芸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陆邵庭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陆邵庭离婚”一说完,陆邵庭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陆邵庭抓住手“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何晓芸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陆邵庭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何晓芸!”陆邵庭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何晓芸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何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说着,他看向陆邵庭:“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何晓芸只觉手被狠狠松开,陆邵庭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何晓芸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四目相对,陆邵庭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何晓芸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陆邵庭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何晓芸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果然,对陆邵庭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终于奔到病房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何晓芸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何晓芸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轰!”何晓芸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然而,无人回应“咚”的一声,何晓芸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何母的手:“阿妈,快醒醒,晓芸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这句安慰瞬间撕裂何晓芸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滴答!滴答!”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何晓芸一遍遍呼唤,可何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三天后傍晚,何晓芸抱着装了何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悬崖下,河水涛涛何晓芸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何晓芸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何晓芸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接连一个星期,陆邵庭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邵庭,你跟何同志怎么样了?”。

陆邵庭皱起眉:“她还是想离”“那你呢?”政委的问题陆邵庭蹙眉,心头更烦躁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何雪莹,结婚是为了和何雪莹赌气?”。

陆邵庭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何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何晓芸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陆邵庭抿着唇,没有说话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说着,他拍了拍陆邵庭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陆邵庭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他以为,那不过又是何晓芸闹腾的借口!“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陆团长,有您的急电”“马上来”陆邵庭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陆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何晓芸是您妻子吗?”陆邵庭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陆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何晓芸?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陆邵庭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何晓芸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一刹那,陆邵庭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何晓芸、遗体、遗物……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陆团长?陆团长?”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陆邵庭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陆邵庭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团长?”“把车开过来,去临安”陆邵庭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陆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碍于陆邵庭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等办公室重新只剩陆邵庭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他绝不相信何晓芸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

陆邵庭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何晓芸,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何晓芸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陆邵庭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她怔了瞬,忙跑过去:“邵庭,你去哪儿啊?”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陆邵庭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邵庭?邵庭!”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陆邵庭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陆邵庭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四个小时后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陆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陆邵庭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陆邵庭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陆邵庭看去,隐约可见的‘何晓芸’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陆邵庭伸手阻拦:“我自己来”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半晌,陆邵庭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陆邵庭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不是何晓芸!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何晓芸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陆邵庭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何晓芸。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但陆邵庭已经否认,他也只回局里重新调查从停尸间出来,陆邵庭径自去了护士台:“同志,能让我打个电话吗?”正值班的护士见他是个军人,大方点点头陆邵庭拿起听筒,指尖犹豫了瞬才按下记忆中何家的号码。

“嘟——嘟——!”然而,那端始终是长久的忙音反复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他放下听筒,眉头渐渐拧紧何母生病,她应该在医院吧……才停下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路上的人纷纷用手遮挡奔走程毅等在车上,见陆邵庭冒雨从医院里出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你回去后查查何晓芸回桐州没有,还有桐州各个医院,看看有没有她阿妈的入院记录”陆邵庭坐上车,微弓着身子,手肘撑膝揉着额头程毅本就不解,但听他这么说,倒也猜了个五六分,大概就是何晓芸因为之前的事儿负气走了吧。

……梧林市,医院病房一片沉寂,胶管中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雨水吹进窗隙,打湿了地板恍惚中,何晓芸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即将坠入黄河的车上,一会儿站在悬崖边,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晓芸……”有人在叫她?“晓芸!”

阿妈?是阿妈的声音!“晓芸,活下去,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为自己好好活下去!”“妈……”她哑声呢喃了声,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暖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但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的眨了几下眼才缓过来“你醒啦?”一道轻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何晓芸转目看去,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护士。

护士放下手里的针筒:“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听着她匆匆的脚步声,何晓芸环顾陌生的四周,满眼茫然她没有死吗?还是说……又重生了?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护士带着年轻医生过来了医生一边给她做着检查,一边问:“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痛?或者呼吸有点吃力?”。

何晓芸虚弱摇摇头,扯着发干的嘴角:“这儿是……哪儿?”医生记录着她的检查结果:“梧林市医院,同志,到底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黄河都敢跳”护士躬身捻了捻被角:“是啊,幸好被人看见把你救上来,要不然就惨了。

”听了这话,何晓芸愣了她被人救到梧林市了,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重生猛然间,她好像想起沈什么,紧张挣扎起来:“阿妈……我妈,我阿妈在哪儿?”医生像是明白什么,让护士按住她后解释:“那个盒子暂时被放在我办公室,一会儿给拿过来,你现在不能乱动。

”话音刚落,何晓芸脸色猛然一变,扭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陈医生……”“快!送手术室!”意识逐渐模糊,何晓芸只觉得耳边有很多声音,头顶的光线忽明忽暗,身体好像被冰块包围,僵硬寒冷除了肺部蚂蚁啃噬般的剧痛,她再没有其他感觉……。

“肺部感染加重,血压降低,备好肾上腺素!”伴着医生急切的声音,冰凉的药水被注射进何晓芸的身体她只觉自己又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悬崖边,万念俱灰地面对汹涌的河水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啊!她重生了,应该离开陆邵庭,回到阿妈身边,好好陪她治病,等到她康复再让她安享晚年才对啊!。

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这样残忍的打破希望?何晓芸挪动着脚步,合上眼朝前倒去可下一秒,一只温暖熟悉的手猛然将她拉回:“晓芸!”她心一滞,愕然回头,只见阿妈满脸急切担忧站在面前“阿妈?”何晓芸红着眼,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可掌心的温度好像在提醒她,这就是她的阿妈。

“阿妈!”她忍不住扑进阿妈怀里,紧紧抱着失声痛哭:“阿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嫁给陆邵庭,不该跟着他来西北,不该把你留在家里……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阿妈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不哭了,阿妈从小就跟你说过,无论阿妈在不在你身边,你都要坚强的过自己的生活,忘记了吗?”

何晓芸怔了怔,摇摇头:“可是……”“晓芸,不管邵庭爱不爱你,现在你要学会爱自己,为自己活下去”阿妈慈爱的耳语渐渐飘远,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陌生的男声“都昏迷两天了,怎么还没醒?”“她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幸好她还年轻,要不然还真挺不过去,对了,你找到她家属了吗?”。

“……我去了龙陆市一趟,没什么收获,她身上又没证件,真不容易找”“只能说老天爷让你积德,在人家跳河的时候你正好经过,顺手把人给救了”“咳咳咳……”细弱的咳嗽让正在交谈的男人一愣,不约而同朝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徐林彦赶紧催促:“她醒了,你赶紧看看她!”陈建国给何晓芸做着检查,还不忘白他一眼:“当初你去做生意干什么,就该去当医生”何晓芸感觉骨头都是酸的,没有一点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医生,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基本没什么大毛病了,但这两个月都得待在医院调养”陈建国说着,朝徐林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乘着人清醒了赶紧问问她家属徐林彦看何晓芸虚弱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得先把她家人找到,便俯身放轻了声音:“同志,你有你家属的电话吗?”。

听见家属两个字,何晓芸目光暗了暗,好半晌才嚅动起嘴唇她声音太小,徐林彦看了眼陈建国,只能把耳朵凑过去听“龙陆军区……陆邵庭……”龙陆军区下操的哨声响起,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去陆邵庭扒拉着湿透的寸头正要去办公室,程毅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团长!”。

陆邵庭步伐滞了瞬,解开衣领:“查到了吗?”程毅亦步亦趋跟上,表情复杂又为难:“团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嫂子的阿妈……在龙陆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听见这话,陆邵庭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你说什么?”。

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在半个月前,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听医院的医生说,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就没见过她了……”半个月前?陆邵庭紧缩的眸子颤了颤,不是何晓芸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敬礼道:“陆团长,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说是要找您”陆邵庭心一顿,下意识想到何晓芸他没有犹豫,立刻奔去门口,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长相斯文,或许是因为晒久了,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

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陆邵庭皱起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和何晓芸有关他沉下心,上前道:“同志,我是陆邵庭,有什么事吗?”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

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何晓芸是他的亲何,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见徐林彦不说话,陆邵庭面色微变:“同志?”徐林彦回过神,连忙开口:“陆团长您好,我叫徐林彦,我想问一下,何晓芸您认识吗?”

听见“何晓芸”的名字,陆邵庭眸色一紧,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她在哪儿?”徐林彦抿抿唇:“十几天前我路过龙陆市外的157国道,看见她往黄河跳,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两天前醒了,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今天才脱离危险……”

顿了顿,他看着陆邵庭眼底浮起的心疼,皱起眉:“她身上没有证件,今天醒过来时,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她让我过来找你”一连串的话像榔头敲在陆邵庭心上,从前哪怕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都没这样疼过他从没想过,何晓芸会去跳河自杀!。

是因为阿妈的去世,还是……眼见陆邵庭的脸越渐越难看,徐林彦眼中闪过抹疑虑:“陆团长?”陆邵庭回过神,声音沙哑了些:“谢谢,我马上过去”说完,转身大步进去他向首长请了假,由于他当兵后几乎每休过假,现在情况又特殊,立刻批了他的假。

陆邵庭赶回家换好常服就准备去梧林市,刚出门,便见穿了件布拉吉裙子的何雪莹从楼上走下来一见了他,她目光一亮,上前就挽住他的手“邵庭,你怎么换常服了?要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对于何雪莹亲昵的举动,陆邵庭脸一黑,直接抽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说过,别拉拉扯扯的。

”何雪莹一僵:“可……”她顿住,想想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毕竟何晓芸才走没多久,她要是现在跟陆邵庭成双成对的,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想明白后,何雪莹大方一笑:“我忘了……那个,邵庭,你要去哪儿啊?”。

陆邵庭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回了句:“你当初说有人给你在这儿找了活儿,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就早点离开吧”何雪莹的笑顿时凝固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你是在赶我走吗?”“你不是军属,一直住这儿也不合适”陆邵庭记挂着何晓芸,根本没心思多说什么,抬腿就要走。

何雪莹慌了,先不说自己好不容易等来陆邵庭和何晓芸离婚的机会,她可不想回去面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家人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别的军属会不会出来看热闹,直接抓住陆邵庭的胳膊,泪眼汪汪:“邵庭,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我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心里一直喜欢你……”“够了!”陆邵庭低呵一声,脸几乎黑成锅底他再次抽出手,冰冷的语气让人头皮发麻:“我和何晓芸还没离婚,注意你的言行”“还有,我对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照顾你只是出于别人的托付,请你自重!”。

何雪莹怔住:“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不想跟她离吗?你明明……”她话还没说完,陆邵庭便大步下楼,头也每回“邵庭!”何雪莹追了几步,又气又急,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一再离开,而且他那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想跟何晓芸离婚?。

不行,她千辛万苦到这儿来,总不能空手而归想到这些,何雪莹眼底划过抹阴狠,直接跟在了陆邵庭身后……梧林市,医院病房傍晚,一场雨过后,天更加闷热,何晓芸躺在病床上,回忆着两辈子的经历和梦里阿妈对她说的话为自己活下去……

重生那一刻起,她就视阿妈为自己活下去的信念,现在阿妈不在了,她真的还有勇气为自己活下去吗?“醒了?”陈建国拿着一个饭盒走进来,坐下后打开,里头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你昏迷这么久,醒来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何晓芸看向这个年轻的医生,哑声回应:“谢谢……”陈建国舀了勺凑过去,她却没有张口,他皱起眉:“怎么不吃?”何晓芸抿抿唇,半晌才问:“医生,我能提前出院吗?”陈建国干了快十年的医生,对于她这种急着出院的病人也见多了,立刻严肃起脸:“能,你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你现在就能出院。

”听了这话,何晓芸一噎她倒不是不想要命,只是想跟陆邵庭办好手续,尽快离开这里这个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见何晓芸情绪渐渐低落,陈建国叹了口气,刚要劝两句,敲门声响起转头看去,只见徐林彦领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

他打量着面前这气势十足的军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是……”“他是龙将军区的团长陆邵庭,何晓芸的丈夫”听见徐林彦的解释,陈建国脸上闪过抹诧异这么说何晓芸还是个军嫂?打从陆邵庭进来开始,何晓芸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低落的情绪多了丝抗拒。

当看到病床上的人呢,陆邵庭的心好像一下被揪住了不过半个月而已,何晓芸好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徐林彦和陈建国心照不宣地出去,等关上了门,陈建国才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确定他们是夫妻,我怎么看着像仇人?”。

徐林彦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在想一个小时前在龙陆军区门口,从车后视镜看到的女人身影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己那晦气表哥抛弃的情人何雪莹……“你想什么呢?”陈建国推了推他的肩膀徐林彦回过神,看了眼病房门:“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何雪莹的女人吗?”。

陈建国想了想:“何雪莹?你表哥的情人吗?你不是说几个月前你表哥就把她踹了,两人分了吗?”徐林彦皱起眉:“我在龙陆军区里好像看见她了”听了这话,陈建国瞪大了眼:“不会吧,你表哥要不是在港市,凭他那乱搞男女关系的做派,早被抓起来毙了,何雪莹不一样,当年她可算是逃港人员,怎么可能会在军区。

”徐林彦思索一番:“……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病房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何晓芸挪开目光,率先开口:“离婚证呢?”一句冷漠的质问,让刚上前的陆邵庭面色一变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可刚一触碰,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

陆邵庭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何晓芸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面对她反常的冷淡,陆邵庭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皱起眉:“是我在问你”何晓芸转过头,慢慢挣扎坐起身,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因为你,陆邵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何晓芸声音渐渐拔高,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一句句控诉都震得陆邵庭失了神眼前的女人喘着气,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愤怒、委屈和不甘……他微张着唇,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

何晓芸没有说错,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陆邵庭抑着胸腔的刺痛:“所有的事,等你养好伤再说”何晓芸唇线颤了颤:“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也要像这样逃避吗?”他拧起眉,没有说话半晌,何晓芸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陆邵庭,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

”决绝的话像无数根针,直接扎进了陆邵庭的心里他看着何晓芸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好让他反驳这句话可她好像一下平静了,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疏离淡漠陆邵庭捏紧的手骨节开始泛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有离婚的打算?”。

在她去申请离婚报告的前一天,她还会温柔深情地叫自己“哥哥”,那个时候何母没有来,更没有何雪莹,她没理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何晓芸垂下眼,尾音微颤:“难道那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因为跟何雪莹赌了口气,就冲动的向我提出结婚,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拿我的人生去赌气?”。

陆邵庭不解“我娶你,不是因为其他人”何晓芸疲惫地阖上眼显然,她不信如果不是想了无牵挂,堂堂正正的回桐州,她不会再跟他纠结离婚的事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邵庭终于开口:“等你康复出院,我们就去办手续”何晓芸皱起眉,睁开眼望向窗外:“可以,但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十足的抗拒让陆邵庭的心涌上股怒火,可他又没立场去生气,只能沉着脸出去当他离开病房,何晓芸才脱力般地重新躺下去,隐忍半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病房外,在门口的徐林彦和陈建国见陆邵庭出来,尴尬地互视一眼。

他们并没有偷听,实在是何晓芸刚刚激动的声音太大,陈建国担心会影响她的病,想进去看看却被徐林彦拦住陆邵庭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丝沉重:“能把她转去军医院吗?”陈建国愣了瞬:“……可以,军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立刻转”陆邵庭直接丢出一句,转而看向徐林彦:“徐同志,谢谢你救了她”汇报工作般的严肃态度让作为生意人的徐林彦有些不适应:“别客气,应该的……”他顿了顿,又试探性问了句:“不过我刚刚听见什么何雪莹……”。

他话还没说完,陆邵庭脸色就变了,显然不乐意听见这个人名徐林彦反倒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看到的人真是何雪莹?当天,何晓芸便被转到龙陆军区医院何晓芸知道这是陆邵庭做的决定,也没有拒绝,左右出院后两人就要一拍两散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徐林彦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以去找合作商的理由也跟着去了龙陆只是碍于军区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他待了三天也没什么收获天气越来越热,病房的吊扇飞速转着才下训的陆邵庭连衣服都没顾不得换,就来医院了,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何晓芸和徐林彦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你真想跟陆团长离啊?”徐林彦问陆邵庭步伐一顿,不由自主在里面的沉默中屏住呼吸过了很久,何晓芸的声音才缓缓传出“不想”当“不想”两个字飘进耳朵,陆邵庭的心跳好像都停顿了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从没有过的欣喜,何晓芸又说:“但我根本没办法再面对他,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还有我妈孤零零死在医院里。

”“我真心对待过陆邵庭,可他从来不在乎,说难听点,我以后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陆邵庭眸光一暗,这几天好不容易推门进去的勇气顿然消散他捏着拳,暗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连个女人的心思都抓不住了病房里看着满眼坚决的何晓芸,徐林彦心中一阵唏嘘,这两天自己也听了不少他们的事,几次看见陆邵庭来了又不进病房那小心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陆邵庭曾经对何晓芸那么冷漠。

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问陆邵庭关于何雪莹无果的事徐林彦犹豫了会儿,谨慎开口:“对了,你……认识何雪莹?”听他问起何雪莹,何晓芸脸上闪过抹疑惑:“徐大哥,你也认识她?”“嗯……以前有过交情”“……她跟陆邵庭关系比较好。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徐林彦心里已经有底了他看了眼手表:“那行,我有点事儿,你先休息,等会儿再来看你”对于救她一命的徐林彦,何晓芸一直都很客气感激:“徐大哥慢走”徐林彦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看见陆邵庭穿着作训服,木桩似的站在那儿,脸上的挫败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陆团长”他关上门,表情严肃,“何雪莹在军区里面吗?”陆邵庭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来,察觉到徐林彦有话想说,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徐林彦迟疑了,可想到何雪莹那种女人待在军区,万一弄出什么幺蛾子又会引起什么麻烦。

权衡之下,他往楼梯口走:“咱们换个地方说吧”陆邵庭看了眼病房门,跟了上去医院外,徐林彦一边走一边说:“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问,陆团长跟何雪莹关系很好?”陆邵庭察觉到他的重点并不在这儿,也没有隐瞒:“我曾被人嘱托,好好照顾她。

但她下乡后,我和她的联系就断了”“什么时候下的乡?”“五年前”徐林彦停住脚:“何雪莹骗了你,她根本不是下乡,而是跑去港市给我表哥当情人了”陆邵庭也停下脚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我表哥是港市人,五年前去桐州的时候遇见何雪莹,后来她就跟着回了港市做我表哥的情人,三年前生了个女儿,因为想成名正言顺的阔太太,几个月前她把我怀孕四个月的表嫂故意推下楼,害的表嫂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表哥知道后,把她赶了港市,孩子也给送回她的桐州老家,但何雪莹走的时候,偷走了我表哥十万块存折,我去桐州找过她,但她家里人说何雪莹只回去过一次,然后就一直没消息了”面对一连串超出自己预料的信息,陆邵庭脸色大变。

五年前何雪莹口口声声说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参与上山下乡,可没想到竟然是逃港去当情人见陆邵庭的表情越渐难看,徐林彦拧起眉:“那天我去军区找你,在后视镜看见她在里头,起先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陆邵庭的眉头也几乎打了结:“她说自己返城,有人在这儿给介绍了工作”碍于他从前的承诺,他就帮忙给她安排了暂时的住处徐林彦沉默了片刻:“陆团长,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何雪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陆邵庭唇线紧抿,脑子里不由想起那天何雪莹滚下楼的事她说是何晓芸推的她……半晌,他眼神一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说完,陆邵庭转身朝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走去病房何晓芸疲惫望着天花板,不断去回想曾经跟阿妈的点点滴滴。

这时,护士端着药轻手轻脚地进来:“27床病人,吃药了”何晓芸转头看去,目光从护士脸上扫过,而后眨了眨眼:“你是……小刘护士?”阿妈住院时,小刘一直帮忙照顾着小刘一抬头,面露欣喜:“晓芸?怎么是你呀?我前两天刚被调到军医院,对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何晓芸一噎,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方好像想起什么:“你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说着,小刘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把一个金戒指拿了过来“这时我收拾阿姨病房时在病床下捡到的,本来想还给你,可你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着小刘的话,何晓芸定定看着她手里的金戒指对于常年干活的阿妈来说,她不可能戴戒指,更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而且这戒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恍然间,她想起那天自己因为伤人被带去调查,看见何雪莹被陆邵庭扶着,她的手上戴的好像就是这枚戒指。

可是为什么何雪莹的戒指,会在阿妈的病房里?猛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何晓芸心中一闪而过她突然扯掉手背上的针,拿过戒指踉跄往外走小刘吓了一跳,忙扶住她恰好买了一兜水果回来的徐林彦见何晓芸从病床上下来,也赶忙上去阻拦:“晓芸,你去哪儿这是?”。

何晓芸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徐大哥,送我去军区”徐林彦一头雾水:“可你现在……”“求求你,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何晓芸红着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起来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徐林彦犹豫再三,点点头。

换好衣服,何晓芸在徐林彦的搀扶下坐上车,她手里捏着金戒指,看着车窗外一旁的徐林彦瞄了眼她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何晓芸目光渐暗,语气沉瓮:“徐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要不要偿命?”。

徐林彦愣住:“什么意思?”何晓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着寒凛的光军区家属院何雪莹正跟一帮军属们坐在楼下摘菜“雪莹啊,我看你比那什么何晓芸好多了,落落大方还心善,跟陆团长站一块也般配”“就是,改明儿要是陆团长跟何晓芸离了,咱们就把你介绍给陆团长!”。

“还用得着介绍吗,人家从前本来就是一对儿,这就叫那啥,再续前缘!”听着她们的话,何雪莹表面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枉费她给她们送这送那,有这些军属说好话,陆邵庭就算不能马上娶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和她的“关系”……。

这时,有人呦了声:“陆团长回来了!”何雪莹抬头望去,只见陆邵庭走进来,他身材高大,大部分战士穿的有些松垮的作训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恰好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何雪莹漾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美丽的笑容,起身朝他走去:“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这架势,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陆邵庭瞥了眼其他军属暧昧的目光,冷下脸:“跟我上去,我有话要问你”说完,径自上了楼擦肩而过带起的风,让何雪莹莫名打了个寒战可细想这些天自己没有去烦他,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他还让她走,大不了再伤自己一次,他当初承诺了要照顾她,就不可能弃自己不顾。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后,何雪莹大大方方地上去了一进门,就看见陆邵庭站在屋子中央,气势比以往更加凛冽她主动倒了杯水过去:“什么事啊?”陆邵庭没有接,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她:“那天你摔下楼,是何晓芸推的你?”何雪莹一愣,眼底闪过抹慌乱,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来的?

“……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她刻意的掩饰被陆邵庭尽收眼底陆邵庭凝着她,凤眸微眯:“那五年前,你真是去下乡了?”何雪莹手不由颤了颤,她忙放下杯子,眼神闪烁:“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回答我!”一句极具压迫感的低呵,震得她呼吸一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然,我还……”

“返城证呢?”陆邵庭手一摊,整张脸冷的像块冰何雪莹背脊发凉,仓皇的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只能试图转移话题:“返城证我放家了……邵庭,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啊?”话音刚落,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她错愕转头,眼睛一下瞪大:“何晓芸?”。

陆邵庭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苍白又直冒冷汗的何晓芸:“你身体还没好,过来干什么?”说话间,他看向身后跟着的徐林彦察觉他眼里的不悦,徐林彦无奈:“是她非要过来的”何晓芸喘了几口气,推开陆邵庭的手,寒冽的视线扫向何雪莹。

她拿出手里的戒指,一步步走过去:“何雪莹,这个戒指是你的,对不对?”陆邵庭皱起眉,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徐林彦,徐林彦一脸疑惑地摇摇头,俨然也是什么都不清楚的模样何雪莹下意识摸了摸右手小指,含糊回答:“你在哪儿……”。

“是不是你的!”何晓芸彻底厌倦了跟她的拐弯抹角,重了几分的语气带着从没有过的狠厉何雪莹像是找到了一个切入点,直接蹭到陆邵庭身边,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我不知道你怎么拿到的,如果你想要,就拿去吧,以前的事我也没跟你计较,你为什么要这样疾言厉色的……”。

面对他的靠近,陆邵庭脸色更加难看而门外的徐林彦见何雪莹开始倒打一耙,心中不免感叹这女人可真是两面三刀何晓芸看着她:“也就是说你承认这戒指是你的了?可它却是护士在我妈病房的病床下面捡到的”说着,她一把揪住何雪莹的胳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戒指会在我妈的病房里?我妈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何雪莹紧缩的眸子颤了颤,脑海中蓦然回想起那天自己去何母病房“阿姨,我想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何晓芸和邵庭就要离婚了,而且你知道当年邵庭为什么娶她吗?是因为我跟邵庭分开了,邵庭一气之下才娶了何晓芸,现在我回来了,邵庭当然会选择我。

”“而且你知道你为什么迟迟得不到治疗吗?是因为邵庭拿走了何晓芸的证件,他明明知道你生病了,还是不让你走,让你在这儿慢慢等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讨厌何晓芸啊!不管你信不信,这些都是我亲眼看见的”当她说完这些话,何母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一下喘不过气,慌乱中抓住了她的手……。

何雪莹脸色一白,强忍着恐慌:“你胡说什……”可话还没说完,何晓芸扬起手,狠狠甩了她一耳光,她没有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上陆邵庭长臂一捞,将踉跄的何晓芸扶住何晓芸也顾不得推开,浸了血般的双眼死死瞪着何雪莹:“何雪莹,你到底……到底跟我阿妈说了什么!”。

何雪莹捂着红肿了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气的整张脸都几乎扭曲:“何晓芸,你凭什么打我!我能跟你妈说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陆邵庭黑了脸,记忆中的何雪莹一直都是温婉内敛的,也许是有些娇气,但远没有现在这样,眼睛里写满了阴毒。

何晓芸彻底被激怒,呼吸沉重了许多:“你从前怎么陷害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害死我阿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着,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把陆邵庭推开,一把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往房间拖,何雪莹疼的龇牙咧嘴。

“何晓芸!”“晓芸!”陆邵庭和徐林彦同时叫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何晓芸回头瞪向他们:“别过来!”她吼了一声,目光落在陆邵庭脸上:“陆邵庭,我跟何雪莹之间的事你再敢插手,我跟你没完!”陆邵庭僵在原地,恍然觉得眼前的女人陌生了许多。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下一秒,门隙间传出何雪莹凄厉的尖叫!徐林彦担心出事,上去就要踹门,陆邵庭手一横,拦住了他徐林彦惊讶地看着他:“陆团长,这里可是军属院,万一何雪莹出了什么事,晓芸她……”“出了事我担着。

”陆邵庭直接丢出一句,幽深的目光盯着紧闭的门房间内何晓芸坐在何雪莹肚子上,巴掌不断往何雪莹红肿的脸上招呼:“疼?你只是疼,我阿妈的命却没了,你跟陆邵庭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人!”她疯了似的,掐住何雪莹的脖子,看着她涨红了脸,酣畅一笑:“何雪莹,你真该下地狱,我恨不得用刀把你的肉一刀刀割下来,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何晓芸放开手,何雪莹大喘着气:“疯子!”她骂着,挣扎地爬起身就要出去,何晓芸那里肯放过她,她再次揪住何雪莹的头发,将她往床沿撞“砰砰”的撞击声夹着何雪莹的尖叫,让人不寒而栗没一会儿,何雪莹的额头已经青了一大块。

何晓芸也累了,重重甩开她,捏着桌角喘气何雪莹倒在地上,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她:“何晓芸……你故意伤人,我,我要告你!”何晓芸却笑了笑:“你以为只有你会玩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吗?”说着,她朝窗户走去:“何雪莹,我要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何雪莹愣住了:“你要干什么?”何晓芸回头看了她一眼,直接踏上窗台跳了下去,紧接着,楼下响起军属们的惊叫“何晓芸……何晓芸跳楼了!”她踉跄跑过去探身一看,何晓芸不省人事地躺在草地上,几个军属正好抬头看,直接撞上她的惊恐的眼神。

听见动静的陆邵庭和徐林彦冲下楼,当看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何晓芸,陆邵庭呼吸猛然一窒:“晓芸!”他奔过去,脑子几乎一片空白,却不敢随便触碰她,生怕对她再造成二次伤害“程毅!”陆邵庭朝家属院外吼了一声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家属院乱做一团,大家眼看着何晓芸被带走,纷纷往楼上看去。

“她是从何雪莹的屋子掉下来了啊!会不会……是何雪莹把她推下来的?”“不会吧?这可是三楼,不死也得废啊”“会不会是何雪莹记恨上回何晓芸推她,所以才下了狠手?”听见楼下逐渐把自己跟“杀人”、“报复”等字眼相提并论,何雪莹头皮发麻,心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没想到何晓芸这么狠,居然用命去陷害自己何雪莹下意识就想跑,可刚把衣服拿出来,就停住了现在走,那不就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畏罪潜逃”了吗?不行,她不能入了何晓芸的套想到这些,何雪莹立刻扔掉手里的衣服,随便找了块丝巾,也顾不得热不热,直接把肿成包子的脸包了起来。

军医院,抢救室外陆邵庭立在墙边,脑子到现在还是空白的,一旁的徐林彦着急直接写在脸上,心里更叹何晓芸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将近一个小时,抢救室的门才打开陆邵庭立刻上前急声问:“她怎么样了?”医生摘下口罩:“轻微脑震荡,多出骨折,不过你们放心,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听到医生这话,陆邵庭高悬的心才险险放下徐林彦也松了口气,见他一副好像自己才是死里逃生那个,好心劝了句:“晓芸命大的很,跳黄河都没事呢”陆邵庭眉一拧,俨然是被这话戳到了最不愿意想起的事徐林彦一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病房里看着还在昏睡的何晓芸,徐林彦叹了口气:“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陆邵庭小心地抚好何晓芸面颊旁的乱发,没有回答,反而冷不丁吐出一句:“还躲什么?”徐林彦一怔,下意识转过头,正好看见门口探头偷看的何雪莹她用丝巾抱着头,但还是遮不住脸上的伤痕。

何雪莹早就想好了说辞,刚想一股脑全倒出来,陆邵庭和徐林彦好像商量好了,一起走出来,关上了病房门是怕她打扰何晓芸吗?她眼底划过丝不甘,却被陆邵庭冷凝的声音打断:“你来这儿干什么?”何雪莹立马回过神,也不管路过的人会怎么看她,直接拉下丝巾:“邵庭,你看我的脸,这都是何晓芸干的,她还……”。

话还没说完,徐林彦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女人长得是很漂亮,但现在这模样,跟漂亮完全搭不上边可他的笑落在何雪莹耳朵里像是嘲讽,她转头瞪向这个把何晓芸送过去的男人:“你是谁?”徐林彦眉一挑,故意说:“晓芸的朋友”。

何雪莹看了眼黑着脸的陆邵庭,眼珠子一转:“朋友?那你们关真是好,寸步不离的”一听这话,徐林彦面色微变,感情她又想玩泼脏水陆邵庭没有接她的话:“何雪莹,我和晓芸之前问你的事儿,你都承认了?”何雪莹怔住,被他直接了当的态度打的猝不及防,哪怕上回因为诬陷何晓芸受伤,他还是会关心两句,甚至替何晓芸道歉。

“邵庭”何雪莹挤出眼泪,做出副无辜的模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是不会害人的,何晓芸不仅打我,还抓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床上撞,然后自己从窗户上跳下去……”尽管她已经把自己说的委屈又可怜,可陆邵庭的脸就像是寒冰,没有一丝动容。

听了半天的徐林彦实在是觉得恶心,又忍不住瞟了眼陆邵庭,他一个顶天立地的军人汉子怎么就瞎了眼,这种女人居然也看得上“何雪莹,你能不能闭上你到处跑火车的嘴?”他讽刺了句何雪莹目光一狞:“你!”“逃港去给做大老板的情人,害了原配后偷钱逃跑,把自己女儿扔在老家不管不顾,又跑这儿来纠缠已经成家的前对象,你真是一件好事都不干啊。

”徐林彦的话让她脸色骤然变白,连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说着,目光望向她身后何雪莹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公安正大步走过来徐林彦看向陆邵庭:“陆团长,你的身份不好插手,我来的时候就顺便报了公安。

”陆邵庭眸色微暗,他做事的确有一手两个公安朝何雪莹亮出手铐:“你是何雪莹?你涉嫌偷渡、盗窃和故意杀人等罪,请跟我们去局里接受调查吧”何雪莹吓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陆邵庭的胳膊,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邵庭,你相信我,这……这都是他们陷害我的!”。

陆邵庭面无表情地抚开她的手,朝公安道:“麻烦你们了”“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直接拷在了何雪莹的手腕上不安和恐惧让她下意识开始挣扎:“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不是我!”尖利的声音让走廊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尽管何雪莹再怎么挣扎,何雪莹还是被带走徐林彦看了眼手表:“我也得去趟公安局”陆邵庭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才重新进病房坐在病床边,他忍不住握住何晓芸的手,她的手很凉,而且好像已经瘦到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她的双手。

看着何晓芸苍白的脸,陆邵庭第一次认真开始剖析自己的心不可否认,他们的婚姻源于他的冲动,他也没有真正关心过何晓芸他真的不爱她吗?如果不爱,他为什么不肯结束这段一开始就错误的婚姻莫名的,陆邵庭想起那个扎着小辫子,笨手笨脚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

懊悔和罪恶感像是荆棘,缠绕着他的心他拧着眉,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何晓芸……”尽管陆邵庭想守在何晓芸身边,但身份的职责让他还是得回军区天黑后,徐林彦才从公安局回来,恰好何晓芸醒过来他还没关心两句,何晓芸就问:“何雪莹……在哪儿?”。

“被抓去公安局了”徐林彦坐下来,感叹了一句,“不得不说,你对自己是真够狠的,你不知道,把你我往医院送的时候,陆团长手都是抖的”闻言,何晓芸眸光暗了暗,径自忽略了他后面的话:“公安……不来找我……问话吗?”。

“应该明天过来,就算何雪莹没有把你推下楼,她也没好下场”徐林彦顿了顿,摆摆手:“有些事儿等你好点了再告诉你”何晓芸尝试抬抬手,可稍稍一动,胸前的骨头就像被拧起来似的疼她认命地阖上眼,现在伤上加伤,虽然把何雪莹给治住了,但跟陆邵庭离婚的事儿估计又得往后拖了……。

想到这些,何晓芸就烦躁夜渐深,徐林彦有事离开,病房里也只剩何晓芸一个人,她没有睡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忽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吱”的一声,病房门被推开她目光一转,立刻收回视线,继续看天花板何晓芸的冷冷一瞥,像是冰锥刺在陆邵庭胸口,痛又无可奈何。

他抿抿唇,尽量放轻脚步走进去:“我给你带了吃的”说着,把手里拎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利落打开,里面有个馒头、稀粥和一些小菜何晓芸看都没看,冷飕飕扔出句:“谢谢,我不饿,另外我好像说过,在离婚前我不想看见你”。

陆邵庭手一顿,看向她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侧脸她现在的态度,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他下颚微微收紧,沉哑的声音透着股阴郁:“如果我不想离呢?”本就安静的病房更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陆邵庭看着何晓芸,何晓芸看着天花板,这样的状态僵持了将近一分钟。

直到陆邵庭的耐心几乎快耗尽,何晓芸终于转过头,虽然看着他,但眼里没有他的影子“陆团长,你认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不离?”“我不是你的兵,没必要听你的命令,而且你虽然没有直接害死我妈,但你就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你又觉得我真的有那么大度,毫无负担的面对你,可以继续跟你过日子?”。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似的,把陆邵庭压得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寸头,现在何晓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处他不断告诉自己,她伤得还很重,不能让她生气,也不能让她情绪激动……。

半晌,陆邵庭才泄气似的松开紧握的拳头:“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谁知刚转身,何晓芸又说了句:“你当兵的说话就要算话”陆邵庭只觉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只能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当然,你放心,离婚前我不会出现的。

”说完,迈着长腿走了出去听见关门声,何晓芸才重重舒出口气,有些疲倦地阖上眼或许上辈子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去厌恶一个曾经深爱的人但这就是现实,曾经的‘哥哥’,曾经用一生去爱的男人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该舍弃的过去。

走廊陆邵庭并没有走,站在门外细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唇线紧抿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可这时他很想像那些老兵一样,从口袋里拿出根烟吞云吐雾,说不定那样,心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夏天的夜晚并不长,陆邵庭掐着点,在出操前回了部队。

没想到刚回去,就被政委叫去了办公室昨天家属院出了那样的事,加上家属们风似的闲话,估计整个军区都知道了果不其然,陆邵庭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政委堪比包公的脸“政委”他敬了个礼,脸上也没有什么惧意政委抬眼,没好气地说了句:“陆邵庭啊陆邵庭,我看这政委给你当才是最合适的,要不然白瞎了你的‘风光事迹’。

”陆邵庭沉默政委放下笔,起身走到他面前:“这一个多月,你出了多少事儿?升衔都被耽搁了”陆邵庭还是没有说话见他这样,政委又气又无奈:“你啊,真是在男人堆里混久了,被两个女人的事儿弄得稀里糊涂!”当兵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训话的陆邵庭面不改色地接受批评:“政委,是我没有处理好问题。

”“明天写五千字的检查给我”政委顿了顿,转移话题,“何同志没事吧?”陆邵庭微怔,想起何晓芸冷漠的眼神,眸光暗了瞬:“……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还要离?”政委又问陆邵庭绷起唇线,点点头政委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去找她帮你说。

”政委明白陆邵庭的心思,况且他又是自己带的兵,还是不忍心陆邵庭却道:“不用了”政委嘶的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陆邵庭,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她刚受了伤,情绪不能太激动,另外……”。

陆邵庭停顿了一下,神色沉了几分:“我们俩的确是很难再继续过下去了”政委欲言又止,他又说:“对她来说,现在跟我待在一起都是煎熬”无声半晌,政委坐了回去,又是一声长叹:“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惜啊,不会当个好丈夫。

”陆邵庭没有否认,他的确不是个好丈夫当天下了晚操,陆邵庭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医院但他还是没有进去,一直站在病房外,从护士那儿听到何晓芸睡着了,才敢进去看一会儿看着何晓芸不安的睡颜,陆邵庭的心跟针刺的似的疼,更嘲笑自己越来越窝囊了。

这时,徐林彦来了陆邵庭立刻走出去,他也跟着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听护士说你昨天在这儿站了一整夜”徐林彦盯着陆邵庭眼里的血丝,心中感叹当兵的身体素质就是强陆邵庭沉默了一会儿:“今天她怎么样了?”“医生说她身体状况还可以,中午的时候公安来做了个笔录。

”徐林彦停顿了一下,“晓芸说是何雪莹把她推下去了,当时房里只有她们两个,晓芸坠楼的时候又有很多军属们看见,我想何雪莹估计……洗脱不了嫌疑”说着,他看了眼病房:“就算她没有坠楼,何雪莹干的那些事,也活不成的。

”陆邵庭没有说话,他知道何晓芸想的是什么,她只是想让何雪莹的罪更重,好让何雪莹没有翻身的余地……之后两个月,陆邵庭几乎每晚都会过来,他也不进病房,只是在外面站着因为有生意要忙,徐林彦在龙陆待了两个星期就回梧林了。

天慢慢转凉,何晓芸的身体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这天中午下操,陆邵庭乘着休息的空隙来医院,想悄悄看看她怎么样了可刚走到病房门口,门忽然被打开,何晓芸走了出来四目相对,两人眼里都有些惊讶。

陆邵庭看着瘦了一大圈的人连站都站的摇摇欲坠,心底掠过丝担忧:“你去哪儿?”何晓芸敛去情绪,语气淡淡:“医生说我已经可以出院的,我正好想去找你,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听她这么说,陆邵庭只觉脸上挨了一巴掌,他不该来,应该继续泡在训练场。

可何晓芸没有给他任何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越过他就往楼梯走:“我临时证件已经补办好了”想起自己的证件被一个女人捡到,那女人又失足坠河溺亡的事,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总觉得是那个女人沾了自己的晦气……这时,何晓芸长久没下床双腿突然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眼看就要摔下楼梯,陆邵庭猛地冲到面前,伸出双手将人接了个满怀!何晓芸浑身僵住了,错愕抬起头,撞上陆邵庭幽深的眼眸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皱着一张脸挣扎:“放开我,我自己能走!”陆邵庭没有放手,而是将她抱在怀里,稳步下楼:“你要是想再摔出什么好歹,耽误离婚,我可以放你下来。

”他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震动,让何晓芸思绪有些乱她看着陆邵庭冷硬的下颚,眼神复杂上辈子她很贪恋他的怀抱,仿佛只要他在身边,天塌了都不算什么可现在,她再也提不起当初那样的悸动……“陆邵庭,你从前怎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呢?”何晓芸不由自主地开口。

陆邵庭目光一滞,绷直的唇线小弧度地抖了抖是啊,他怎么就不知道对何晓芸好点,如果对她好点,兴许两人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他也算是明白那句老话:有些人和事,往往是失去和错过才懂得珍贵良久,陆邵庭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何晓芸瞳孔微微一缩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陆邵庭说“对不起”,他总是那么冷漠,那么具有威慑力,仿佛全世界错了,他都不会错她捏了捏拳,没有再说什么这种迟来又没有用处的道歉,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陆邵庭将人放到车上后脱下外套,盖在她腿上,在她拒绝前关上了车门上了驾驶位。

何晓芸捏着外套一角,转头看向车窗外车子启动,气氛除了沉默,只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当看到外头缓慢倒退的街景,何晓芸皱起眉:“你能开快一点吗?”这种速度,骑着二八大杠稍微踩块一点都能赶上陆邵庭只是低低回了句:“医院外的路段必须要慢行。

”何晓芸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再想怎么拖延时间,这婚也离定了,哪怕她爬也要爬过去陆邵庭握着方向盘,看着面前的道路,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头该多好,他和何晓芸就永远在路上,也不会离婚……尽管这么想着,他也私心地放慢了速度,车子还是驶到了军区。

政治机关处就像领证时一样,拿离婚证时,两人好像都处于一种还不熟的状态经过繁琐的手续登记,何晓芸拿到了离婚证她将离婚证揣进兜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深吸了口气后又重重吐出看着何晓芸好像逃离什么深渊般的模样,陆邵庭心里堵得慌,他捏着离婚证,声音微哑:“准备回桐州?”。

何晓芸回头看向他:“……嗯,介意我去家属院收拾一下东西吗?”疏离又客气的语气像刀子,扎在陆邵庭胸口,他喉结一滚:“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说着,径自往训练场走何晓芸微垂下眼,也没说什么,朝和他相反的家属院走去。

陆邵庭停下脚,转身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眼眶突然有股久违的酸涩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而且当兵这么久,受了再重的伤,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哭出来……陆邵庭紧握的拳头颤了颤,突然喊道:“何晓芸!”。

何晓芸停住脚,她早就感受到他那灼热到仿佛要把自己的后背烧出个洞的视线她就这么站着,微皱的眉下双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波澜陆邵庭以为何晓芸至少会回头,可她只是站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快地往前走去她很决绝,好像迫不及待斩断在这里的所有……。

陆邵庭凝着何晓芸越来越远的背影,呼吸渐重,想收回目光,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知道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他才像被抽走了力气被,双手一松“啪”的一声,离婚证掉在了地上何晓芸回到家属院,也没理会其他军属们诧异的目光,径直上楼。

她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关门时停住脚,转身环顾这不大的家属房这里她生活了两辈子,也承载着她的希望和绝望,但可惜的事,她还是在失去阿妈后,才彻底与这里告别“再见……”何晓芸低声呢喃,目光落在沙发上一件军装上,“陆邵庭。

”她将钥匙放在窗台上,关上门,拎着木箱下了楼当走出军区大门的那一刻,何晓芸突然有种又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只是紧随而来的,还有种难言的孤寂感从此以后,她就孤身一人了可想到阿妈的话,何晓芸重新打了精神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不远处的树下,陆邵庭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泛红的眼尾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舍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要是实在舍不得,就去追吧,趁她还没走远”陆邵庭却摇摇头:“留不住了”打从看见何晓芸没有回头那一刻,他就明白,她真的不会回头了。

政委叹了口气,半劝半警告:“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就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特别是你,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你的训练,要知道每次执行任务,都是有危险的”陆邵庭收回视线,看向政委:“我明白”龙陆看守所,会见室何晓芸坐在椅子上,听见外头脚步的声音。

门被推开,一个女公安带着一身囚服,戴着手铐的何雪莹进来当看见要见自己的人是何晓芸时,何雪莹愣住了何晓芸打量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怜悯比起几个月前意气风发又漂亮大方,眼前的何雪莹好像变了个人,一头有些油腻的黑发松松绑在头侧,身上的囚服也皱巴巴的,面色憔悴,整个人全然没有之前的神采。

“好久不见,听说你被判了死刑”何晓芸故意打趣似的,以一种戏谑的口吻去跟她打招呼何雪莹目光一狞,控制不住冲上去:“何晓芸!”她刚跨出一步,就被女公安扯住,按到了椅子上何雪莹握着双拳,通红双眼里的恨意好像恨不得把这个看自己笑话的女人千刀万剐。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咬着牙,一字字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对于已经死过两次的何晓芸来说,这些恐吓实在微不足道她朝何雪莹倾过身子,眼神锋利地犹如把刀:“那你最好变成厉害点的鬼,否则等我死后变成鬼,我也会把你撕碎!”。

何雪莹愕然看着面前明明是个软柿子的女人,背脊居然觉得有些发凉再想起那天何晓芸毫不犹豫从窗户上跳下去,心里又是恨又是怕何晓芸盯着何雪莹敢怒不敢言的脸,声音渐冷:“何雪莹,如果不是现代社会不允许,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何雪莹强撑着,露出个讽刺的笑:“何晓芸,我是翻不了身了,那你又觉得自己过的很好吗?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自己妈被连累,到头来要拿命来报复我,比起我,你更失败”何晓芸眼神恍惚了瞬,还是轻飘飘地驳斥了句:“那又怎么样,要死的又不是我。

”只这一句,何雪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何晓芸站起身,抬手拍拍她煞白的脸:“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何雪莹捏着拳,渗血般的眸子满是不甘和憎恨何晓芸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看守所后,给徐林彦写了封信,往信封里塞了他在梧林帮自己出医药费,然后寄了出去。

天色渐晚,绿皮火车发出几声“呜呜”的鸣笛声后,“哐擦哐擦”地驶离月台透过车窗,何晓芸望着天边的晚霞,不知怎么就哭了明明是要回家了,可为什么有种离家越来越远的感觉?忽然,眼前出现一条蓝色的手帕她愣了瞬,转头看去,是坐在身边的一位五十来岁的大娘。

“姑娘,你咋了?来,赶紧擦擦吧”“谢谢……”何晓芸接过手帕,擦掉脸上的泪水,“很久没回家了,可能……”她没有说下去,好像怕再多说几句,眼泪又会掉下来大娘努力回想着什么,磕磕巴巴憋出句:“那句话叫啥来着……近乡……近乡情更怯!姑娘,回家是好事,该高兴啊,哭啥?”。

何晓芸扯出个笑容:“对,回家是该高兴”说着,她望向窗外,看着被树木隐去的城市,思绪渐远阿妈,我们回家……三年后南省某山村,河东小学“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稚嫩的朗读声从破旧的瓦房中传出。

“同学们,你们知道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吗?”“我知道!这首诗的意思说的是粮食都很珍贵,让我们不要浪费每一粒米!”“冬冬说的真对,其他同学们明白了吗?”“明白了!”“砰”的一声轻响,陈旧的书本被放在桌上,何晓芸刚想继续讲课,门突然被敲响。

“何老师”转头一看,是村支书李三东她看向认真读书的李冬冬:“冬冬,你是班长,带大家继续读书啊”李冬冬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老师”说完,何晓芸走了出去:“支书,什么事啊?”李三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何老师,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何晓芸也笑了:“支书,我来这儿这么久,你们一直照顾着我,有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何老师别这么说,你大老远从桐州过来教书,咱们都感谢你呢”李三东挠了挠头,这才把事儿说出来,“是这么个事儿,刚才来了很多军人,好像是需要带路,但咱们村里会说普通话的就何老师你,所以……”。

听到李三东这话,何晓芸明白了,原来是要自己去当翻译带路啊她爽朗一笑:“我知道了,等我上完课马上就过去”李三东卸下块大石头似的一拍大腿,直直点头:“哎哎哎,谢谢何老师了!”目送李三东离开,何晓芸才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树林间,身穿作战服的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休息着“团长!团长!”一营新营长杨凯跑了过来,解释道:“村支书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可以帮忙带路,其他的我实在听不明白了”陆邵庭嗯了一声,整个团里也就杨凯能听懂这里一两句的方言,但知道有人可以带路,他也放下了心。

这里地势险峻,很多路地图上都没有清晰标注,冒然前进可能会发生意外,只能请一个熟悉这里的人带着陆邵庭找了块石头坐下,一片落叶飘然落入他的手中他一怔,不由想起三年前离开的何晓芸她走的干净利落,一件可以让他怀念的东西都没留下,仿佛他生命中从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也在休假时回桐城悄悄去找过她,可何家大门紧闭,邻居说她回去后没多久又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想到这些,陆邵庭眼底划过丝微不可察的低落天色渐晚,吊在树杈上锈迹斑斑的铁轨被敲出“叮叮”声响何晓芸一如既往叮嘱道:“同学们,放学了,大家一定要记住,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知道了,老师!”同学们乖乖应了声,拎着书包撒欢似的跑了出去何晓芸收拾好桌上的书本,正要去找李三东,李三东先过来了她连忙放下书,小跑着出去:“支书,我们现在就走吧”李三东摆摆手:“今天走不了哩,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何晓芸抬头看了眼天,云层只是有点厚,但在这儿长大的人已经摸透了阴晴不变的天,说是要下雨,十有八九真的会下“你也知道,咱这的雨一下得大半天,肯定是走不了”李三东指了指一个山头,“他们都在那边休息,我想让他们去咱们村民家里,虽然挤了点,但好歹能避避雨。

”何晓芸想想也是该这样:“也是,要不然该病倒多少人……”说着,她就被李三东带着往山头走还没走多久,天空果然飘起了雨,远处也传来滚滚闷雷声远远的,何晓芸就看见树林里一片穿着军装的战士她目光滞了瞬,自从和陆邵庭离婚,离开龙陆军区,她就很久没看到过这么多军人,也再没想起过陆邵庭……。

两人刚进林子,杨凯就过来了,敬了个礼后视线落在何晓芸身上,眼中闪过抹诧异眼前的女人大概二十八岁,穿着件淡蓝色的的确良衬衫,柳眉杏眼,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皮肤很白,怎么看都像是城里人何晓芸率先开口:“同志你好,我叫何晓芸,是这里河东小学的老师,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支书说想让你们去村民们家躲躲雨,等雨停了,我再带你们往前走。

”杨凯回过神,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老乡,但我们有规定,不能麻烦乡亲们”何晓芸微微蹙起眉:“我知道你们有帐篷,可这里的地形不好,树木密集,帐篷没办法撑起来的”听她这么一说,杨凯才想起这里是个陡坡,树木的确很密集,地上本就松软的泥因为雨水的缘故稀成了泥水。

何晓芸又劝道:“如果你们不想麻烦村民,可以在村子里平坦的地方搭帐篷,大家都不会有意见的”杨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去请示一下团长”说着,敬了个礼转身走了何晓芸和李三东等了一会儿,杨凯跑了回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那什么,老乡,麻烦您带一下路吧。

”何晓芸点点头,跟着李三东在前头带路,浩浩荡荡的一队绿色行军从山上下来在这偏僻又清贫的村子,除了三年前过来教书的何晓芸,再没有外人过来,这会儿来了这么多军人,不少人都站在家门口看热闹,小孩也都跑了出来,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看着。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在外头找空地,乘着雨还不大,开始支帐篷李三东招呼村民们去做饭,何晓芸也跟着去帮忙“杨营长,团长怎么没过来?”“他说他再去看看地势,一会儿就过来”天色渐晚,李三东和村民们端着几大锅蒸红薯和窝窝头过来,招呼他们吃,可没有一个战士肯接受。

何晓芸打着伞,大声劝:“我知道你们有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规定,可这些都是乡亲们的心意,你们就吃吧”然而,他们只是目带感激,还是没有人拿李三东和村民们有些急了,何晓芸索性找到杨凯:“杨营长,你们团长呢?我去跟他说。

”杨凯愣住,感觉这位老师似乎很了解部队的事他本想谢绝,但架不住何晓芸执着,只能带着她去团长的帐篷“团长,学校的老师有话给你说”雨声太大,杨凯只能扯着嗓子喊何晓芸抹去被吹到脸上的雨水,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有点耳熟,但她也没去细想。

她走进去,顺手收了伞,正在看地图的陆邵庭闻声抬起头“轰!”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风晃动着简易桌上的蜡烛,映照着两人震惊的脸庞陆邵庭紧缩的眸子颤抖着,不敢相信消失了三年的何晓芸竟然就在眼前烛火照着她满是惊讶的脸,相比三年前,她虽然瘦了些,但眉眼有了神采,全然不见当初的沉闷……。

何晓芸僵在原地,平静三年了的心一下好像又起伏起来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和陆邵庭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他没什么变化,但或许是因为在外没时间打理,他下巴已经长出了些胡渣,可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势,反而透着股沉稳和成熟何晓芸回过神,平复着心口的动荡,生硬开口:“是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高大的身影风似的扑了过来,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被揽入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中“砰”的一声轻响,她手中的伞掉落在地陆邵庭几乎丧失了所有自制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进怀里,好像这样就能确认她是真的存在,再也不会走……。

何晓芸反应过来,恼怒地推搡起来:“放开我!”可她的力气对男人来说就像猫爪子似的,没有一丝杀伤力陆邵庭反而搂的更紧,沙哑的声音夹杂着丝哽意:“你为什么连消息也不给我?”闻言,何晓芸面色微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离婚就没关系了。

”轻飘飘的话扎的陆邵庭心头一紧乘着他失神,何晓芸用力推开他,侧身整理被弄皱的衣服,眉眼里还带着愠怒面对她的抗拒,陆邵庭只觉胸口压了三年的石头好像又沉了许多何晓芸并不想跟他谈论其他话题,只说:“乡亲们做了很多吃的,战士们一定也累了,让他们吃口热乎的吧,别辜负了乡亲们的一片好心。

”见她刻意回避自己,陆邵庭喉间一哽:“……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桐州离这个快要接近边境的小山村比龙陆还远,她怎么会突然来这儿何晓芸抿抿唇,转头看向她:“你是要我回答你的问题,才肯让他们接受乡亲们吃的吗?”。

陆邵庭没有说话,但一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何晓芸皱着眉,简单解释了句:“文革前我爸带着我和我妈在这儿支过教”她顿了顿,又问:“可以了?”陆邵庭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杨凯”外头的杨凯应了声,走了进来,察觉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也不敢多问:“团长,有什么指示?”。

陆邵庭看着何晓芸,声音低沉:“大家跋涉几天都累了,都吃口热乎的吧”杨凯脸上闪过抹诧异,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何晓芸,感慨这老师嘴皮子这么厉害吗?居然能说动向来把“军令如山”、“纪律为重”挂在嘴边的陆邵庭但能吃上新鲜的食物,杨凯心里也乐呵,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何晓芸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也赶忙跟了出去陆邵庭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看地图的心思全都没了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和何晓芸无缘了,可在千里之外的南省,两个人又这样遇见了,这是不是说明,老天爷是在给他机会?。

陆邵庭眸色渐深,冒雨走了出去外头,何晓芸正做着翻译,帮村民们传话,即便光线很暗,也能看到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她对谁好像都会笑,唯独对自己……何晓芸转头间,撞上陆邵庭的视线陆邵庭不由自主上前,杨凯把雨衣披在他身上:“团长,把雨衣穿上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见何晓芸表情僵凝了瞬,然后她像没看见一样移开了陆邵庭目光暗了暗,利落穿上雨衣为了报答村民们的好意,乘着天还没彻底黑完,陆邵庭带着一些人去帮家里漏雨的村民修房顶修好李三东家的房顶后,陆邵庭扫了一圈,没看到何晓芸,下意识问身边不停道谢的李三东:“何晓芸住哪儿?”。

李三东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也勉强能听出意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陆邵庭问的是何晓芸,立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的瓦房“谢谢”陆邵庭道了谢,立刻大步过去屋子里,煤油灯的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灭,正在改作业的何晓芸刚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一滴水落在了头顶。

她抬头一看,雨水正从破损瓦片的空隙漏进来何晓芸叹了口气,只能把桌子移开,出去准备从厨房拿个盆来接着谁知刚开门,陆邵庭就迎面走来她一怔:“你……”陆邵庭看了眼里头“水帘洞”似的漏水,微微蹙眉:“一会儿可能下暴雨,我们帮着乡亲们修修屋顶。

”何晓芸朝外头看了看,的确,不少人家的屋顶上都趴了人她又看看自家的屋顶,这间房子比她岁数都大,平时雨稍微大点就会漏水,弄得屋子又潮又湿只是……怎么偏偏是陆邵庭……捕捉到何晓芸眼里的纠结,陆邵庭薄唇轻启:“只是帮你补个屋顶,不会睡你这儿的。

”听了这话,何晓芸“噌”的冒了火苗,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谢谢,不过你想睡也没地方”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再矫情,索性开了门陆邵庭走进去一看,里头很简陋正中间放着张不太稳当又破旧的四方桌,桌子上还放着个接雨的铁盆,一张长椅,两张小板凳摞在衣柜前。

衣柜的暗红色的漆已经掉完,衣柜门上贴着一张褪色日历一张看起来刚刚移动过的书桌,上面放着一摞书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本整个屋子,也只有角落的那张单人床幸免于难“你一直住在这儿?”陆邵庭眼底划过抹心疼何晓芸家境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即便随军到了西北,也没有现在这么清贫。

“比起一些连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我条件已经很好了”何晓芸看的很淡,一边回答一边挪动书桌陆邵庭眉拧的更紧了,上去直接把书桌不费吹灰之力地抬起,放到床尾去“有梯子吗?”他问何晓芸指了指门口陆邵庭把梯子扛到外头,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何晓芸站在屋檐下,听着上面的动静,心情有些微妙屋顶的瓦大部分都已经破损,陆邵庭便找来一块尼龙布盖住固定,又翻了翻屋檐的瓦,见水顺利往下流才下来这时,天已经黑完了陆邵庭把梯子放回去,回身时,何晓芸倒了杯递给他:“谢谢,辛苦了。

”他怔了怔,面对她客气又疏离的眼神,喉结一动:“……谢谢”陆邵庭接过水一饮而尽,两人陷入无言中何晓芸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有些生硬地打开话匣子:“你赶紧去休息吧”她这是下逐客令了?陆邵庭承认,他并不想走,他总觉得两人应该有很多话说说才对。

他抿抿唇:“我……”陆邵庭刚一开口,一道有些粗狂的男人声音直接打断了她“晓芸,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陆邵庭转过头,只见一个三十来岁,高高壮壮的男人拎着一条草鱼走来他脚上的解放鞋全是泥,绿色的裤子裤腿卷到了膝盖,外罩着件发黄的棉麻衣,里头只穿了件工字背心。

男人皮肤黝黑,国字脸,五官周正,但右眉上有道半指上的刀疤,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凶神恶煞何晓芸走上前:“二牛哥,你咋来了?”田二牛咧嘴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鱼:“我不是去犁地了吗,回来的时候路过塘子,顺便摸了条鱼回来给你。

”说着,又指了指外头:“对了,村子里怎么多了那么多当兵的?”何晓芸刚要解释,田二牛视线突然落在陆邵庭身上,他才发现这里还站了个男人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军装,外罩雨衣的男人,脸上有警惕也有不满陆邵庭冷着脸,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刚刚说了些什么,但看到何晓芸和这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很熟的模样,就是觉得扎眼。

“他谁啊?”田二牛问道何晓芸解释:“……他是陆团长,他们路过这里,暂时修整”田二牛不知道团长意味着什么,但在何晓芸家里看到其他男人,就让他不舒服他刚要伸手拉过何晓芸,陆邵庭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田二牛眼一横。

陆邵庭看了眼愣住的何晓芸:“说话就好好说,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听了这话,何晓芸面色一僵,眼中有些不悦他什么意思?是在教训自己?常年训练的陆邵庭手劲很大,让干惯了农活的田二牛都有些吃不消,他龇牙咧嘴地抽出手,瞪着陆邵庭的眼神更加不和善。

田二牛看想何晓芸,像是在劝告:“晓芸,这当兵的要不得,赶紧让他走吧”何晓芸头隐隐作痛:“陆团长,屋顶事谢谢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陆邵庭没有动,反而问:“他是谁?”何晓芸头更疼了看她不说话,陆邵庭面色一沉:“你的再婚对象?”。

何晓芸气一下就上来了:“他是田二牛,是支书的侄子,是我朋友!”得到这个回答,陆邵庭的表情才松了些再看面前站在一起的两人,根本不般配,何晓芸就算要再找,也不该找田二牛这样的见陆邵庭还是不动,何晓芸又气又无奈,偏偏田二牛在,她总不能把人给赶出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看向田二牛:“二牛哥,你先回去吧,陆团长明天得走,我跟他说说村子外头的路”一听何晓芸让自己先走,田二牛当即不乐意了,可又听对方明天就走,也舒心了反正这人又不是村里的,能待多久……田二牛把鱼塞给何晓芸:“那行,这鱼给你,你炖了吃好好补补。

”何晓芸尴尬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二牛哥……”田二牛瞥了眼陆邵庭,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何晓芸目送他离开,视线却很快被挡住陆邵庭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含着不满和显而易见的妒意:“你跟他感情很好?”面对他一再试探的挖掘,何晓芸恼了:“对,我跟二牛哥感情一直都很好。

”一声“二牛哥”像是针刺着陆邵庭的耳膜,他脸色骤黑居然是这么亲昵的称呼……先不说何晓芸突然不再叫他哥哥,还总是连名带姓地喊他面对陆邵庭的黑脸,何晓芸反倒像出了口气似的爽快,又添了句:“我来这儿之后,二牛哥一直都很照顾我,经常帮我去买教材,支书也有意撮合我跟他。

”“我也在考虑,毕竟二牛哥很会照顾人,你看,他去干活回来都想着我,还摸黑给我送了条鱼来给我补身体”说着,她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鱼可这每一句话,都像是火点燃了陆邵庭心里炸弹他咬着牙,突然伸出手“砰”的一声,鱼掉在地上,何晓芸一脸惊讶地被按在桌子上:“你干什么!”。

她正要挣扎起来,陆邵庭两条手臂像是铁窗似的撑在她腰的两侧,双腿抵住她,让她难以挣脱何晓芸彻底怒了:“陆邵庭!”“对他你就“二牛哥二牛哥”的叫个不停,对我就连名带姓……”陆邵庭凝着她,深邃的眼眸翻涌着风浪:“就算我们离婚了,你连“哥哥”也不叫了?”。

何晓芸气红了,又有些局促地看了眼敞开的门这要是谁在门口路过看见了,她是彻底没脸了“你赶紧起开!”何晓芸推搡着,可男人的身体就像山一样纹丝不动陆邵庭也有气,三年来她杳无音讯,他甚至以为她又做了什么傻事,可现在看来,这女人是没有一点惦记过他。

想到这儿,陆邵庭压下身,靠近何晓芸被气红了的脸:“何晓芸,你刚刚那些话是故意气我吗?”何晓芸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倔强:“气你?难道说实话就是气你?还是说你觉得我离开你,就找不到好男人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拿婚姻当儿戏,为了赌气随便结婚?”

陆邵庭目光骤沉,只觉胸口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炸开“我没有赌气,当年和你结婚是真心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何雪莹,我只是答应死去的战友,好好照顾她!”原本,他不想提这事可眼前的女人就像只刺猬,恨不得把身上的刺都扎在他身上。

但何晓芸早就不在乎这些了见他还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何晓芸更加气了:“陆邵庭,我当初瞎了眼才会喜欢你,我告诉你,如果老爷天让我再活一次,我死都不会嫁给你!”“铮!”陆邵庭脑子里紧绷的弦好像一下断了,愤怒、慌乱和痛苦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声音低哑:“可惜,你没有再活一次的机会”说完,猛地俯下头当冰凉的薄唇贴上来,何晓芸瞳孔骤然紧缩她下意识要怒骂,对方却在她张嘴时侵入,卷着她的舌头肆意扫荡呼吸也一寸寸被夺走,男人粗糙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进她的衣服里,在细腻的腰间游走了一圈突然向上,捏住她最柔软的前胸。

被电流穿过的麻酥感让何晓芸浑身一颤,就在意识都快被对方扯进深渊时,男人过分用力揉搓引起的刺痛让她骤然回神何晓芸心一横,用力咬下陆邵庭吃痛地闷哼一声,一股铁锈味瞬间在两人口腔里漫延他下意识退开,紧接着,“啪”的一声,一耳光狠狠落在他的脸颊上!。

“陆邵庭,没有人比你更混蛋了!”何晓芸怒斥着,一双杏眼红通通的,委屈又愤恨陆邵庭也愣住了,俨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样做,但想到何晓芸真的要跟那么田二牛在一起,他就控制不住他忍着舌尖的痛意,哑声开口:“如果……我说我爱你,你还能接受我吗?”。

何晓芸怔住,突然觉得陆邵庭这话很荒唐她深吸口气,竭力克制着情绪:“陆团长,你把爱情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你是不是还忘了曾经我们发生过什么?先不说我还爱不爱你,就妈的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你”看着陆邵庭僵硬的表情,何晓芸又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因为我不想留在桐州。

”“我爸妈虽然葬在那儿,但你也是那里的人,你如果复原肯定会回去,我们曾一起在那里长大,只要待在那个城市,我就会想到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就会恨你,这会让我活的很累”“所以我才来这儿,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你,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一个没有你的新生活。

”一字一句,她说的清晰而铿锵有力,夹杂的不满又像在指责他,为什么又要介入她的生活,打破她的平静何晓芸凝着陆邵庭闪烁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不断紧握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邵庭好像一下卸了全部的气,垂下眼,扔出沙哑的一句:“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冒着雨消失在雨幕等那抹背影彻底消失,何晓芸才有些脱力地坐下,紧绷着脸整理被弄乱的衣服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雨越下越大,拍打着帐篷“哒哒”作响陆邵庭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何晓芸的控诉他抿着唇,只觉心被一只手揪着,一会儿松,一会儿被捏的紧紧的,如此反复,折磨翻倍。

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何晓芸对自己真正毫不留情的抗拒仿佛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就不该出现……风穿过窗隙,吹开桌上的书本何晓芸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怎么都睡不着她希望陆邵庭明白,也不要再对两人的复合抱有希望,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夜渐深,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直到天刚蒙蒙亮时,巨大的声响把整个村子连同村子外的战士们都给吓醒了,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啥声这么大?”李三东穿着衣服,跑出来往声源看去何晓芸也撑着伞出来,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就在她准备过去看看时,住在村尾的李强满身泥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倒……倒了!”李三东一头雾水:“什么倒了?”李强直拍大腿,突然就哭了出来:“山倒了!房子跟人都压在里头!”听到这话,何晓芸心猛地一揪山体滑坡!

李三东率先反应过来,忙喊了起来:“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一时间,整个村子都乱做一团陆邵庭得知消息后,立刻带人去村尾救人,可到哪儿一看,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两侧倾倒的山体,将恰好处于山沟的村尾全部埋了!。

“救人!快!”陆邵庭一声令下,所有战士都拿出兵工铲涌了过去何晓芸看着面前被掩埋的几乎成了废墟的村子,突然想起半晌住在村尾的李冬冬,那个父母双亡,只跟奶奶相依为命的小男孩……她心一颤,忙往李冬冬家跑去:“冬冬!冬冬!”。

可刚跑出几步,就被陆邵庭扯住:“你站住,很危险知不知道!”何晓芸红了眼,眼巴巴看着李冬冬家的方向:“冬冬,冬冬被埋在里面……”说着,她挣扎着就要往那边跑陆邵庭紧皱起眉,直接把她按住,声音低沉:“我去找!”。

话落,他放开何晓芸,带着人往何晓芸看着的方向跑去由于村子偏僻,最近的镇也要翻过一座山,可唯一的路也被山体滑坡堵住出于高低而幸免于难的村头成了一座孤岛,除了陆邵庭团里的卫生队,村子里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可以医治伤员。

雨还在下,救出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可有一大半已经没气了这一整天,何晓芸耳边都萦绕着村民们的哭声天渐渐暗了,雨终于小了些何晓芸坐在石头上,翻着李冬冬一本本沾满泥土的课本,上面还能看到稚嫩认真的笔记当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像何老师一样做一个老师,回来教书,让每个人都能走出大山”。

她颤抖的手抚摸那清晰的字迹,眼泪一颗颗落下忽然,头顶一暗何晓芸怔怔抬头,陆邵庭撑着伞站在面前看着她眼中的泪水,陆邵庭面露不忍地坐下,视线扫过她手里的书:“至少,他不会孤单了”何晓芸眼神颤了颤,不由想起阿妈的去世。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生命里会有这么多来不及说再见的永别“冬冬很聪明,但也很苦,他爸爸在一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妈妈再他三岁的时候也病死了,他只跟着他奶奶相依为命……”“我刚来这里教书的时候,我发现他总是迟到,学校每天发给学生们的鸡蛋,他也不吃,我问他为什么,他总是不肯说,有一次我在上学前去找他,才发现他奶奶眼睛看不见,他得帮奶奶洗脸、穿衣服、做饭,他还把省下来的鸡蛋给奶奶吃,等奶奶吃完了饭,他才跑着去学校。

”“他是个好孩子,他们……也都是好人……”说到这儿,何晓芸抽泣起来,含泪的双眼看向陆邵庭:“我阿妈,我阿妈也是好人啊……为什么他们偏偏都要走的这么匆忙?连,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啊?”陆邵庭眼眶泛酸,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可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收拢手臂,将人抱紧。

何晓芸这一次没有再推开他,而是抓着他的衣角,嚎啕大哭起来今天她一直忍着,哪怕亲眼看见李冬冬和他奶奶的遗体被挖出来,她那时都没哭感受着陆邵庭胸膛下心脏有力的跳动,她哽咽呢喃:“陆邵庭,你早点爱我的话,该有多好……”。

如果陆邵庭早点爱她,她不会错过和阿妈的最后一面,不会到这儿来,也不用亲身经历这么多生死离别……可她又觉得自己很自私,她仿佛只是想着自己不要经历这些陆邵庭的心好像都被何晓芸这句无力的感叹揪了起来,他喉结滚动,声音沉哑:“对不起……”。

何晓芸神色渐暗,缓过来后退离他的怀抱:“谢谢……”她擦掉眼泪,将李冬冬的课本小心收起来后起身继续去帮医生照顾伤员陆邵庭看着她的背影,落空的手臂有种不真实的僵硬感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靠近何晓芸他明白,他应该退出她的生活,毕竟两人有着不愉快的过去,可再次遇见,再次看到他的眼泪,他就无法说服自己再去坦然的放手……

因为山体滑坡,通信受到了阻碍,陆邵庭他们只能暂时留在村子里,帮助受灾的村民们清理泥土,重建房屋……一个星期后村尾倾泻下的土泥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田地也都被毁了又过了几天,通讯恢复,陆邵庭收到首长指令,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军区。

帐篷一个个被收起,陆邵庭看向何晓芸家的方向,犹豫了会儿,抬腿走过去正在看地图的杨凯愣住:“团长,你去哪儿啊?”一旁的通讯员忍不住问:“营长,团长跟何老师是不是认识啊?”杨凯啧了一声:“看起来好像是,何老师跟团长都是桐州人。

”屋子里因为李冬冬和其他几个学生的去世,已经两三天没合过眼的何晓芸趴在桌子上,精神疲惫听见脚步声后,她才抬起沉重的眼皮,满是血丝的双眼定定看着来人“有事吗?”何晓芸直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陆邵庭抿抿唇,半晌才回答:“我一会儿就走了。

”闻言,何晓芸心一顿:“我给你带过路了,你应该记得住路线”陆邵庭皱了皱眉,他并不是想说这个,可说其他的,她似乎又没心思听踌躇了良久,他才问:“你打算在这儿里待多久?”何晓芸恍惚了一下,抚摸着手边的作业本:“……不知道,也许一辈子吧。

”经历这么多,她真的已经疲惫了,但她清楚,阿妈一定是希望她坚强面对这一切“不走?”陆邵庭又问听着他确认答案似的语气,何晓芸微微蹙眉:“怎么了?”陆邵庭敛去眼中的急切:“只是问问……”四目相对,两人仿佛都藏着说不出的心思。

这时,外面传来杨凯的声音:“团长,我们该走了”何晓芸收回视线,低低说了声:“一路顺风”陆邵庭脸上闪过抹不舍:“……保重”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何晓芸还有不免有些惆怅在她的生命里,似乎总是充斥着各种离别,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得,总是不期而遇……。

她仰头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但愿这次和陆邵庭分开,两人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两个月后村子慢慢恢复了曾经的平静,只是有些人还是忍不住会因为逝去的亲人哭一哭何晓芸每每上课看到没有人的五个座位,都要缓半天才能继续上课。

渐渐的,她也学会了遗忘,遗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只记住存在过的人直到这天,李三东拿了封厚厚的信来学校“何老师,有你的信”听到李三东的话,何晓芸愣了好久,因为自打她来这儿就没接到过信,她也不知道谁会给她写信。

等接过来一看,上面寄信人竟然是陆邵庭信很厚也很重,里面好像塞了很多东西向李三东道了谢,她才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和粮票,除此以外,还有一封信展开来看,字并不多“何晓芸,见字如面,我现在在首都培训,空闲之余想给你写封信,但拿起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一句话,照顾好自己,这些钱和票不是给你的,是捐给学校的孩子们的,你大可放心收下。

陆邵庭”看着信里的内容,何晓芸反倒有点哭笑不得她几乎能想象到陆邵庭拿起笔又放下,写了两句又陷入纠结而停笔的模样只是这么多钱和票,差不多是他一大半的积蓄了吧钱太多,哪怕他是以捐给学校的孩子们的名义,她也不敢收,只能退回去。

没想到几天后,钱和票原封不动地又给退了回来往后大半年,何晓芸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陆邵庭两三封信和一笔钱学校到了的确需要用钱买教材或者翻修的时候,她才会从里面拿出些钱,再在信上写明了每一分用在哪儿后寄给陆邵庭。

冬至趁着天还算干燥,何晓芸把晾干的柴劈了,刚拿起斧头,扛着锄头正要去干活的田二牛看见了,立刻跑过去接过斧头“晓芸,我来帮你,这斧头这么重,小心扭了腰!”说着,他利索地一下下劈着柴何晓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二牛哥,听说支书给你说了门亲,女孩还是镇上的,什么时候结婚啊?”听见这话,田二牛黝黑的脸好像红了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了快了……到时候你记得来喝喜酒”原本他对何晓芸是有心思的,只是一直没说,谁知道何晓芸察觉到了,在李三东准备撮合他们前就跟李三东说明了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和大哥。

田二牛虽然失落,但好在何晓芸没有当面戳穿,两人还能跟朋友似的处两个月前李三东又给他介绍了个镇上女孩,模样清秀,他那在何晓芸身上死了的心好像一下活过来了何晓芸把劈好的柴抱进厨房,又谢过田二牛后便去了村部正戴着老花镜翻着本陈旧族谱的李三东见她来了,忙摘下眼镜:“何老师,有什么事啊?”

何晓芸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支书,那个……有我的信吗?”这个月都快过了,但陆邵庭一封信都没有李三东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下,确认过没有以后才回答:“这个月送信的就来过一回,还是送政府的文件,没有其他的了”闻言,何晓芸神色微微一暗:“……这样啊,那麻烦您了。

”说话间,她的心莫名有些不安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回了家一进家门,何晓芸就拉开书桌的抽屉,把里头的陆邵庭的信都拿出来,找到上月他最后寄来的信当时她忙着给学生们上课,只是粗略的扫了眼就收起来了,之后也忘记细看。

信还是很短,除了像之前那样让她照顾好自己,还说他要去趟边防“边防……任务……”何晓芸捏着薄薄的信纸,低声呢喃陆邵庭去执行任务了?难过这么久都没有信得到答案,她的心还是很不安,说不上是在意他还是其他,或许是源于群众对军人的紧张,她不由担心起来。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何晓芸又等了三个月,然而依旧没有陆邵庭的消息,连同她寄出去的信也石沉大海“老师?老师!”学生的呼唤让何晓芸猛然回过神,她诧异地看着讲台下一张张疑惑的小脸:“怎么了?”学习委员唐燕提醒道:“老师,你的书拿反了。

”何晓芸愣了愣,低头一看,手里的语文书还真是反的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拿正了书继续讲课次日乘着放假,何晓芸特意去了趟镇上打电话,一连拨错了几次,才拨通了龙陆军区的电话“您好,我……我想找陆邵庭陆团长”她不自觉地捏紧了听筒。

电话那端的女通信员声音清晰:“您是哪位?”“我是他……”何晓芸顿了顿,嘴里的“前妻”两个字绕了个弯,“我是他妹妹”“请稍等”几秒后,听筒中响起响起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您好”何晓芸皱皱眉,这个声音是……。

“程毅?”陆邵庭的警卫员?“嫂子?”程毅的语气很诧异,似乎对她的来电感到不可思议,何晓芸开门见山问:“陆邵庭呢?他不在军区吗?”电话那头的程毅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团长他一个多月前就回来了……不过军区在搞联合演练,这几个月都很忙,团长现在还在演练场呢。

”听他这么说,何晓芸才放下了心,可又觉不对:“你怎么没跟着他?”程毅回答:“噢……团长正好让我回来拿东西,没想到您电话就过来了”何晓芸这才打消心头疑虑:“那行,你们没事就好……”电话挂断程毅放下听筒,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何晓芸寄过来的信后,匆匆赶去军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医生跟政委正在说话医生叹了口气:“子弹差点就打中陆团长的脊骨,虽然避免了瘫痪,但肯定会有影响的”政委面露痛色:“这么说,他以后都……”。

听见这些,程毅忍不住红了眼大家都说陆邵庭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当初要不是因为何雪莹的事情耽误了升衔,现在怎么也该是旅长了只是没想到在执行任务时为了保护战友而中弹,虽然不会瘫痪,但估计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政委看见程毅,不由问:“你去哪儿了?”

程毅捧着手里的信:“……团长让我帮我把信拿过来”政委一看,都是何晓芸寄过来的信他叹了口气:“拿进去给他吧,也算是……对他一个安慰”病房里陆邵庭看着天花板,幽深的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医生和政委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早在受伤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残废的准备。

只是上天还算有点优待,没有让他瘫痪,只是恐怕也不能留在军营里了……“叩叩叩!”程毅走了进来,看见病床上的陆邵庭,他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团长,东西我给您拿来了”“给我吧”陆邵庭伸手接过,宝贝似的抚了抚才展开,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好像何晓芸就在眼前似的。

程毅忍着眼眶的酸涩:“……刚刚嫂子打电话过来了”陆邵庭手一顿,又皱起了眉,眼底又是惊讶又是担忧程毅忙解释:“我没有说您受伤的事,只是说您忙着演练,她……也很担心您”闻言,陆邵庭的眸光暗了暗,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何晓芸的担心里有没有夹杂着一丝爱,但知道他还担心着自己,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出神间,政委走了进来,程毅适时离开陆邵庭见政委一脸为难,主动说:“政委,等我伤好了以后,我就退伍了”政委欲言又止:“邵庭……”“我知道我是不能再留在部队了”他顿了顿,将信小心折好,“而且当了二十年的兵,我也差不多当够用了,剩下的时间,我想好好陪陪我爱的人。

”听到这话,政委看了眼他手里的信:“何同志……答应跟你复婚了?”陆邵庭心中苦笑,要是她答应就好了他摇摇头:“她说不会跟我再在一块儿了”政委皱起眉:“那……”“不过我还是想去她那儿,好好陪着她,尽管她不接受我,当兵的不就是要不抛弃不放弃吗。

”陆邵庭弯了弯唇角政委沉默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两人啊……真是命途多舛”……几天后何晓芸收到了陆邵庭的信,原以为他只是像以前一样,问候或者说说自己训练的事,可看到“退伍”两个字,她顿时就愣了。

“退伍?陆邵庭要退伍?”何晓芸捏着信,以为自己看错了陆邵庭十六岁就入伍,到今年也有二十年来,可以说他生命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伍?何晓芸原本想写回信,可又觉得信太慢,索性又去了趟镇上,往龙陆军区打了电话。

然而这一次,通信员却说办公室里没有人看着挂断的电话,何晓芸越想越不对劲,嘟囔着:“奇怪,演练搞到连办公室都不回了吗?”无奈之下,何晓芸只好写信,劝陆邵庭想清楚而陆邵庭的回信也压根没再提退伍的事儿,她还以为他放弃了退伍的念头。

春去秋来两人一年里互通的信已经有厚厚一叠何晓芸终于发现,相比较夫妻,其实她跟陆邵庭更适合当兄妹,当朋友似乎只要不聊爱情,他们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放了学,何晓芸收拾书准备回去,几个月前新来的数学老师吴曼拿着三角板走过来:“何老师,你还没走啊?”。

何晓芸笑了笑:“正要走呢”吴曼之前是知青,家里这两年下海后挣了些钱,她虽然年纪轻,但个性十足,不乐意家里人安排婚事,直接离家出来到这儿来教书了“何老师,你那“兵哥哥”这个月给你寄几封信了啊?”吴曼打趣道。

听着她暧昧的语气,何晓芸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回答吴曼像是找到了话题,开始滔滔不绝:“说真的,你真不考虑结婚啊?那当兵的每个月给你寄信又寄钱,摆明了是把你当对象了,还是说你们俩早好了,不告诉我?”何晓芸整理好书:“你呀,就别瞎猜了,我真要结婚,肯定请你喝喜酒。

”在这里,并没有人知道她结过婚,而一年前来这里的陆邵庭是他前夫可听吴曼这么一提,她觉得两人一直这样也不像样,她是没有再结婚的心思,可别耽误陆邵庭再找对象……想到这些,何晓芸便打定了主意,把余下的钱都给陆邵庭寄回去,也准备减少两人的书信往来。

龙陆火车站穿了身仿军绿装的陆邵庭站在月台上纵然历经过很多次别离,政委还是忍不住红了眼,他拍了拍陆邵庭的肩:“就算退伍了,你也要记得自己曾是一名军人”陆邵庭眼眶也有些涩:“我记得”“……到那儿记得报个平安。

”“是!”火车“呜呜”的鸣笛声响起,陆邵庭拎着行李上了火车,而后转身朝政委笔直地敬了个礼政委压着心头的不舍,抬手敬礼秋风卷着落叶,吹过铁轨,在“哐嚓哐擦”的声音中渐渐驶离月台,朝远方而去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陆邵庭眼神渐深。

他不知道何晓芸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惊讶,又或者生气,肯定没有惊喜,毕竟她一直劝自己不要退伍……又或许,她会赶他走?但这次,她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走了……两天后给学生们考完试,何晓芸捧着试卷准备回家改,刚离开学校没一会儿,一个扛着靶子的大婶便朝她招了招手:“何老师,你家来客了!”。

闻言,何晓芸愣住了:“客?”村子里的人都很熟悉,南省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谁会到她家去做客?大婶回想了一下:“就是上回那个,当兵的,帮我们救人的那个”听着她磕磕巴巴的解释,何晓芸心一咯噔难道是……陆邵庭!?。

一想到是他,她赶忙加快了脚步刚看到自家门口的影子,何晓芸就看见一抹军绿色的身影站桩似的站在门外她神色一紧,真是陆邵庭“陆邵庭!”何晓芸跑过去,一脸惊讶地打量他:“你怎么过来了?”等等,他穿的不是真正的军装,肩上的衔也没了,怎么回事?。

察觉到何晓芸探寻的目光,陆邵庭缓缓解释道:“我退伍了”轻飘飘的四个字,直接让何晓芸整个人都懵了:“你真的退伍了?”陆邵庭看着她,眼中有化不开的思念:“退了”不知怎么的,何晓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又是气又是不解:“你退伍干什么?再说了,你退了就退了,来这儿干什么?”。

陆邵庭面不改色:“我所有的积蓄,还有我的退伍费我都给你了,现在我身上一分钱也没了”何晓芸一噎,火好像一下被一碰水给浇灭了她捧着试卷大步进去,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厚厚一沓钱和票“除了给学校买书和修缮的钱,其余的我一分没动……用掉的,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

”陆邵庭看了一眼,没有接:“这些我已经给了你了,就是你的”“你……”“你要真觉得过不去,以后你可以给我开个灶,你也放心,我也不会白吃东西,有什么活儿我都可以干”听他这么说,何晓芸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要在这儿常住?”。

陆邵庭看了眼身边的行李:“是”何晓芸缓过神,气的直跺脚:“你是不是疯了?你家在桐州,况且……你爸妈还在家里呢!”她真是被这男人弄的云里雾里,好好的退伍,又大老远地跑这儿来做什么?陆邵庭从容不迫地回答:“我爸妈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还能让他们管着吗?”。

何晓芸哑口无言这时,李三东跑了过来,朝陆邵庭道:“陆同志,房子腾出来了!”陆邵庭礼貌地用着方言说:“谢谢支书”何晓芸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李三东笑了:“陆同志来的时候我还着急要去找何老师呢,没想到陆同志居然会说咱们这里的话了,说的还挺好。

”何晓芸手一抬:“等等,什么房子,哪里的房子腾出来了?”李三东指了指她家斜对面一家黄砖房:“陆同志说以后住在这儿,他对咱们可是有大恩的,那是老陈家的旧房子,咱们先让陆同志先住着,等过两天再给他好好弄弄,准备过冬!”

这话像个响雷,直接在何晓芸脑子里炸开了,她看着满脸淡然的陆邵庭:“你要住在这儿?”陆邵庭提起箱子:“这里环境不错,适合常住”说着,就跟着李三东往那黄砖房走去何晓芸僵在原地,只觉脑子里有无数蜜蜂嗡嗡飞这男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何老师,你看,陆大哥又来给你送饭了”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的何晓芸被吴曼捅了捅手肘,她抬头看去,陆邵庭正拎着饭盒走过来天正飘着雨,他脸上挂着雨珠,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些何晓芸皱起眉陆邵庭来这儿也快一个月了,只要是她来上课,他就雷打不动的来送饭送衣服,弄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正在处对象。

“听说一年前陆大哥还是团长,路过这儿的时候救过人,那时候你们俩是不是就看对眼了?”吴曼一脸兴奋的打探,还不忘添上一句:“陆大哥长得俊,人又不错,你就应了吧”何晓芸瞪了她一眼:“你不是很讨厌包办婚姻吗,怎么还撺掇着我呢?”。

吴曼理直气壮回驳:“你俩跟我又不一样”说话间,陆邵庭已经进来了他将手里的饭盒轻轻放在桌上,清冷的声线在此刻有些温柔:“先吃饭吧”吴曼朝他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识趣地抱上没批改完的作业:“何老师,我就先回家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何晓芸看了眼饭盒,放下了笔:“陆邵庭,你没必要这么做”陆邵庭眉头动了动,没有回应的意思何晓芸深吸口气,又一次挑明了话:“我很清楚的告诉你,如果你抱着跟我复婚的心思过来的,那我请你早点回桐州,再找一个好女人结婚成家,因为我是不可能跟你再在一起的。

”顿了顿,她又怕他还不死心,便加重了语气:“你继续这样,我只好离开这儿了”陆邵庭神色一暗:“你离开,这些学生怎么办?”何晓芸一噎,不悦地偏过了头沉默片刻,陆邵庭放缓了语气:“你不用当我是前夫,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把我当成哥哥,哥哥照顾妹妹,不是很正常的吗?”。

听了这话,何晓芸目光一凝哥哥……这恍如隔世的称呼和身份,让她心绪开始复杂很多次,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是重生过的人,只有在梦见上辈子的事和阿妈时,才会想起自己经历过的悲痛她学会遗忘,遗忘自己曾经爱过陆邵庭,也让自己把他当成朋友对待。

可当陆邵庭一次次出现在面前,她还是不可抑止地去回想两个人不堪回首的曾经半晌,何晓芸站起身,看着陆邵庭坚定的眼神,声音微哑:“行,我也希望,这辈子你都真的只是把我当做妹妹”说完,抱起作业就径自离开,没有理会身后灼热的目光。

回家的路上,何晓芸心乱的很陆邵庭话都说到那个份上,自己也不能赶他走,恐怕自己还需要些时间习惯他的存在……正这么想着,李三东拿着封信迎面走来,看见她,立刻迎上来:“何老师,我正要去找你呢,你的信”何晓芸接过道了谢,定睛一看,眼中划过抹诧异。

竟然是龙陆军区的政委的信!一场雨过后,乌云慢慢散去陆邵庭整理好学校的教师,拿着何晓芸没吃的饭回家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何晓芸面无表情地站在家门口,像是故意在等他似的陆邵庭目光亮了亮,大步上前:“你……”“你是因为受伤不能继续留在部队,才退伍的?”何晓芸是劈头盖脸就问。

他一怔,眉头立刻拧成了结:“不是”何晓芸变了脸,平静的声音透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陆邵庭,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了?”说着,她一步步朝他走近:“政委给我写了封信,他说你半年前执行任务为了保护战友受了伤,子弹差点就打中了你的脊骨,你差点就要瘫痪……虽然你没事,但你没办法继续训练,更不能上战场了……”。

陆邵庭看着眼前的女人,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晓芸心里堵得慌,纵然她恨陆邵庭,可想到他在军营二十年,为了国家奋不顾身,她还是忍不住替他可惜和心生怜悯她压着胸腔的沉重:“以你的资历,就算不能上战场,在部队里也可以……”。

“你明白,我不留在部队,千里迢迢来这儿是为什么”陆邵庭看着她,眼神如炬何晓芸说不出话,半晌才生硬扯着嘴角:“你真的没必要……”她顿了顿,开始苦口婆心劝道:“我早就做了决定,这辈子不仅不会跟你复婚,也不可能再嫁人,你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巧了,我也做了决定,就算这辈子不能跟你复婚,也不会再娶别人”陆邵庭的声音很清晰,看着何晓芸的眼神也透着股坚毅:“我森*晚*整*理说了,你可以把我当哥哥,我也不会强迫你接受我”面对他的执着,何晓芸又气又无奈:“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

她一甩手,索性不再管,转身闷头回了家:“随便你!”看着何晓芸的背影,陆邵庭却是从没有过的轻松他仰起头,看着逐渐放晴的天,深吸了口气也许这辈子何晓芸不会再爱他了,但他会慢慢深爱何晓芸一切都来日方长纵然她不爱,他也要守着她,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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