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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啄木鸟》杂志的“尘封档案”系列,讲述了建国初期的一些大案、要案,故事情节曲折精彩,同时,也给世人以警示。
公安部《啄木鸟》杂志的“尘封档案”系列,讲述了建国初期的一些大案、要案,故事情节曲折精彩,同时,也给世人以警示。
五、美女信使与此同时,专案一组也开始了对“鲁济暗杀团”派赴青岛的那个“信使”的调查这个信使是怎生一个人物?说破了可能会使人大跌眼镜——济南市北坦南街住着一户人家,只有一对母女物质生活水平尚能维持温饱,在众多寻常市民眼里属于小康水平,但在富人眼中,不过是早已风光不再的没落户。
女主人是个四十二岁的中年妇女,姓白,名淑华,系旧时济南城一度颇有名气的粮商姜义真的如夫人;其女儿名叫白姜,听这名字就知道是白淑华与姜老板生下的骨肉十年前,六十岁的姜老板病殁,临终前当着围集于病榻前的全家成员留下遗嘱,分配财产。
如夫人白淑华和庶出的小女儿白姜分得位于北坦南街的一套宅院以及财物若干,此外,还给了她们位于西门外的十多亩土地当然,白氏获得这笔算得上丰厚的遗产是有一个附加条件的,那就是终生不得再嫁如若违反,老姜家其他家庭成员有权收回上述财产,将其扫地出门;收回的财产归于女儿白姜名下,在其未成年之前,由姜家三个儿子即白姜的大哥二哥三哥作为监护人代为管理,待其满十六岁时交还妹妹。
这年,白姜九岁,正在读小学三年级一晃十年过去,白姜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白姑娘三年前读完初中,以其成绩,是有把握考入高中甚至日后还有希望更进一步迈入大学校门的,其母长期以来心心念念也正是这么想的。
可是,白姑娘自己却对上高中考大学不感兴趣,坚持要尽快参加工作,早日踏上社会而且,对自己日后的职业也已经有了打算——做一名护士旧时护士作为一门职业,是比较体面的,社会上将从业者称为“护士小姐”白姜的性格得自其母遗传,天生待人温和,颇有耐心,她认为自己做一名护士应该没有问题。
长期以来,这对母女相依为命,白淑华对女儿通常都是采取依从态度,在择业问题上也就违心点了头白姜在初中阶段的学习成绩,常年保持年级前三十名之内的水平,考卫生学校自无悬念卫校学制两年,其中半年去当时济南市唯一的公立医院——济南市立医院实习。
1948年6月,白姜实习期满,被医院留用,遂成为该院的一名正式护士同年9月,济南获得解放,市军管会接管了这家医院,成立医院管理委员会(1949年4月,济南特别市人民政府卫生局正式接管该院,仍使用济南市立医院的名称)。
医院所有权由旧政权变更为新政权,对于白姜的工作并无影响,她仍旧是一名护士,还是待在原来的门诊外科岗位上可是,她的人生却因一次邂逅发生了巨大变故!1949年元旦,白姜轮到上日班她像往常一样准时到达岗位,刚跟夜班护士办完交接班手续,就来了一个患者。
那是一个帅哥,高个头儿,肤色白皙,举止斯文中透着些许富家公子哥儿的傲慢白姜一看病历卡,上面写着这青年名叫梁成坤,二十一岁,住济南市第四区上新街梁成坤向医生自诉,最近他喜欢上了晨练,每天清晨都出门跑步今天刚跑了几分钟,踩上了路面上的薄冰,猝不及防一跤摔翻,手腕条件反射般地撑了一下,腕部一阵剧痛,就动不了了,估计是骨折了。
济南市立医院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儿牛,其实就是一家规模普通的综合医院普通到什么程度?没有骨科,外科医生兼治骨折如今的年轻人听着估计会不解,但那时全国大多数城市都是这样的,不足为奇当然,X光机器是有的,可以检查骨折与否。
梁成坤检查下来,没有骨折,但并非无恙,因为放射医生在检查单上写着“骨裂”所以,可以不打石膏,不过得上夹板在当时的医生眼里,像梁成坤这样的伤情属于微乎其微,就把上夹板的活儿交给护士去干了由于是新护士,白姜颇费了些周折,梁成坤也因此多皱了若干次眉头。
就是这次相遇,两个青年男女竟然擦出了火花如果白姜知道稍后会发生什么事,只怕打死也不会蹚这洼浑水玩这缕火花的——梁成坤出身旧军人家庭,其老爸梁兴盛早年曾任北洋军队少将旅长、军法处长1927年蒋介石组建南京国民政府后,老梁审时度势退出行伍,回山东掖县老家做了三年寓公。
直到韩复榘担任省主席后,方才举家从掖县搬回济南上新街的老寓所,坊间称之为“梁公馆”一段时间后,发现老韩对前北洋军队的梁少将不感兴趣,并无刁难之意,老梁就大着胆子做起了生意他从上海批进了五金商品,开了一家批零兼营的商行,后来又开了一家俄罗斯大菜馆。
军人改行经商,若非借助势力,通常都是失败者比成功人士多但老梁却是一个例外,他在韩复榘统治时期顺利经商、广进财源,日伪时期还是如此,而且并未借助任何势力抗战胜利后,他压缩经营项目,五金商行关闭,只留那家俄罗斯大菜馆。
济南解放前夕,俄罗斯大菜馆也关了老梁与妻陆氏生有两男三女五个子女,梁成坤排老三陆氏是老梁当年跟着张大帅进驻上海时娶的一个江南水乡女子,据说是洋学生可能是遗传的原因,梁少爷的长相气质酷似来自江南水乡的母亲。
老梁认定这个儿子是块文料,非常关注他的学业,1947年,果然考上了山东大学医学院(抗战胜利后,山东大学在青岛恢复办学,合并了德华高等专门学堂医学学科组建的医学院)大一暑假,梁成坤回到济南,发现患上了肺结核。
于是休学一年,在家休养当时,治疗肺结核的特效药盘尼西林(即青霉素)已经推出,但旧中国无法生产,国内医药市场没有供应,只有黑市上有走私货出售,不过价格贵得惊人,有与黄金等价之说好在老梁家有钱,治疗了一段时间就痊愈了。
尽管如此,梁少爷却不能马上回学校——医学院的制度严格,事先说好休学一年就得一年,毛病治好了也得一年,这可能跟学年衔接也有关系梁成坤只好继续待在家里老爸请了名中医开方给他调理,中医建议要加强锻炼于是,从去年入冬开始他就天天晨跑。
手腕受伤后,梁成坤不再跑步那个老中医建议他习练气功,说对强身健体很有裨益梁成坤就去找他的表兄刘炎溪刘炎溪曾拜一个深谙道家养生之术的老道士学过气功,七八年下来,把原先病恹恹的羸弱体质硬是改造成如今的身强力壮气色红润。
这对姨表兄弟自幼亲近,二十余年没断过来往,对于表弟的这个要求,刘炎溪自无二话,一口答应哪知,梁成坤这一拜师,不但害了他自己,还害了他的初恋白小姐!比梁成坤大五岁的刘炎溪大学肄业,早在高中时就已参加“三青团”,并担任组织干事,进大学后又加入了国民党。
肄业回济南后,走从政道路,通过打点成为一名正式公务员刘炎溪的性格中颇有自负成分,常发生不逢时的感叹当然,跟同龄人相比,由于他攻读的专业以及经济富有,有条件接触大量洋文报刊书籍,有高质量的短波收音机收听国际广播,他了解到的时事新闻和国际国内相关专家的时评内容远比周围同学朋友多,甚至不亚于中央社的新闻记者。
加之他本人确实是有几分聪明的,他对时政的分析经常让人觉得“很有见地”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些所谓的“见地”都是纸上谈兵,只是当时大家、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中共山东兵团围攻济南时,刘炎溪因患阑尾炎手术住院。
城内国民党守军面对着由中共名将许世友指挥的十四万攻城大军惊慌失措,最高长官王耀武下令省会警察局的三千多名警官全部出动,限制交通,实施宵禁刘炎溪躺在医院病房,连家人送饭都盼不到,别说收听短波阅读时事新闻了。
等到他出院,外面已经换了天下回到家,他立刻打开大功率收音机收听国内外电台的新闻播报和时事评论,最后他得出结论,认为形势还不至于那么悲观,只要美国不放弃力挺国民党的政策,中共是占不了上风的类似刘炎溪这种角色,差不多都有刚愎自用的潜在性格,刘炎溪在这方面还比较强烈。
他一旦认定了形势走向,就会王八吃秤砣铁心坚持到底,即使见了棺材估计也不会掉泪中间过程中不管出现什么与其观点相悖的事实,他都会以诡辩式的思维进行分析,予以驳斥,坚持谬论济南战役中共完胜,之后徐州失守,“徐蚌会战”(国民党方面对淮海战役的称谓)国民党遭到惨败,刘炎溪仍然信心十足,坚信国军最终必胜。
正是由于这种思维和立场,刘炎溪忽然发现以前的“生不逢时”之叹已经出现了转机,遂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信念,暗忖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组织起一支力量,在济南地面上给中共暗中添乱,制造麻烦,扰乱社会,影响民心如此,必能对国民党方面不久之后的“光复”行动有所助力。
待“光复”之后,他刘某人就是有功之臣,到那时,他就不是一个小公务员了无独有偶,济南城里持这种想法的还另有一位,那就是教书匠、国民党员褚介君三十挂零的褚介君一眼看去是个老成持重的斯文书生,平时经常手握古卷饮酒长吟,舞文弄墨,还刻了一方“当代李太白”的印章作为其赠人书画的招牌标记。
可是,如果真把此人看作一个不问政治只知悠悠怀古的书呆子,那就错了这人在政治上是很积极的,中学时就参加了“三青团”,抗战爆发济南沦陷后又加入了“汪记”国民党到了抗战胜利,不知怎么转了组织关系,摇身一变成为“蒋记”国民党成员。
刘炎溪跟他就是在某次济南国民党市党部的党员座谈会上相识的,两人惺惺相惜,遂成莫逆之交褚介君很欣赏刘炎溪的那套时政分析,两人每月总有几次小聚,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们都自认为是“具有崇高理想的有志之士”,最推崇的就是“蒋总统”,每每喝得酒酣脸红气血上升时,总有“余生也晚”的感叹,否则就赶得上奔赴广州报考黄埔军校,荣幸地成为“蒋校长门生”了。
济南解放后,他们没再见过面,因为两人都要“保持气节”,拒不向济南市军管会登记反动身份褚介君终日缩在其执教的中学闭门不出,连家也不回;刘炎溪担任的伪公职没了,干脆也就不露面了如此状况,一直持续到1949年2月11日。
那天,刘炎溪突然收到一封未具落款名址的信,一看笔迹便认出系褚老师所写信函内容很简单,大意是:兄台近况可好?弟比较空闲,懒得出门,若后天有暇,下午来吾处一聚如何?2月13日下午四时,刘炎溪前往学校赴约这一聚,便有了一个后来被列入专业史籍的反革命组织“鲁济勘乱建国团”,别称“鲁济暗杀团”。
褚介君、刘炎溪两人按照拟定的方案开始发展“鲁济暗杀团”成员,很快就物色到了一些跟他俩抱有同样想法的青年到2月下旬,这个反革命团伙已经有了十七名成员,都是解放前参加国民党、“三青团”,满脑子反共思想的家伙。
只有一人例外,属于无党派人士,那就是刘炎溪的表弟梁成坤梁少爷其时刚拜表兄为师习练道家养生功,每天要跟刘炎溪见面他于政治不感兴趣,淡泊到几无概念,生性又比较怯懦,对表哥从小就钦佩之至,言听计从,凡事只要表哥开腔,他就会习惯性地接受并照着去做。
那天,刘炎溪跟他分析时势,说中共执政后对梁少将这样有反动军队高级将领历史的对象,一定不会客气,把表弟吓得瑟瑟作抖,当即向表兄请教该如何应对刘炎溪道出良方妙策:只要回到解放前,一切照旧,老梁家还是照过以前的舒心日子。
所以,要站在党国一边,待美国出兵助力蒋总统“光复”,就无后顾之忧了把表弟忽悠得差不多了,刘炎溪方才端出“鲁济勘乱救国团”,说人家的入门门槛可是非常高了,哥为你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在梁少爷的记忆中,多年来所有出自这个表哥脑袋的主意,实施下来都是对他有帮助的,当下不假思索,立刻点头。
刘炎溪趁热打铁,让表弟填了一份油印申请表格填毕,双方起立,表哥跟表弟郑重握手,祝贺梁少爷“慧眼辨正,迷雾识途”然后,老大褚介君从隔壁屋里出来,对梁少爷予以热情勉励褚介君认为,既然“为信仰而建立组织”,那就要取得党国方面的认可,否则,那就是一伙乌合之众,跟大伙儿的“信仰”就合不上拍了。
所以,组织也好,团体也好,算是有了,但不宜自封职务褚介君是暗杀团的首领,刘炎溪则是其军师,相当于参谋长的角色,内部分别自称为“大统领”、“二统领”(手下成员私下则称之为“老大”、“老二”)一切走正规之路,先得获得党国的认可,成为党国某个机构——比如“国防部保密局”、“国防部二厅”或者“内调局”(前身即“中统”)——下辖的正式组织,由上级部门给予编制,正式任命职务。
再说,眼下这伙人尽管都胸有大志、腹藏韬略,却没有哪怕半点儿实战经验,真的要搞暗杀、纵火、绑架、爆炸等行动,别说跟专业特工比了,也不敢和江湖响马匪盗站在一条线上,就是寻常街头斗殴的小混混儿只怕也比不上,所以,必须获得党国专业特工教官的指点。
仅仅有这些还不够,真的要实施行动,还需要配备先进的特工器材,比如武器、毒药、定时炸弹等因此,当务之急是尽快跟党国的相关机构取得联系如何取得联系呢?人家恐怕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要考虑委派信使前往国统区接洽另外,“暗杀团”全体成员应马上着手刺探情报,把济南这边的中共党政军首脑以及民主人士中头面人物的日常活动规律,重要机关如市委市政府、公安局、电台报馆以及重要物资储存处、电厂、水厂等的地址、地形等收集起来,有多少算多少,以便“暗杀团”在获得党国方面的认可后,可以迅速开始行动,尽快制造影响。
“暗杀团”成员中,有一个褚介君的师范同学,名叫叶学时,毕业后做过两年历史老师,后来隔行跳槽去洋行当了一名管事这人早在小学时就被人认为少年老成,后来读历史估计就是这个原因不过据说叶学时的历史读得不咋样,他嫌正统史籍太枯燥,喜欢读不枯燥的野史。
这个人的行事有些令人费解,比如上述读历史专业的跳槽去洋行做了一名管事,在宗教信仰上也很随意,佛教、道教都信过,后来又信了耶稣,家里还挂着蒋介石的照片进洋行后,他一边恶补英语,一边却又直接向国民党市党部递了入党申请书。
剑走偏锋有时竟能产生奇效,申请书递上去只一周,就被市党部作为特例批准突击入党,而且组织关系也是挂在市党部的正因如此,解放后他没去军管会登记国民党员身份,竟然就给混过去了——市党部的档案已经焚毁,除了褚介君自己,别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国民党员,“暗杀团”案破获后,还是他自己交代出来的。
因为性情古怪,叶学时获得了一个绰号,唤作“老夫子”褚介君跟叶老夫子私交不错,组建“暗杀团”时,他跟叶聊了聊,发现这位老同学因其任国军副师长的伯父在“徐蚌会战”中“为国捐躯”,对共产党恨之入骨,声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于是,立刻将其拉进“暗杀团”,而且成为几个核心成员之一3月1日,褚介君跟叶学时说起准备跟党国相关机构进行联系,叶的野史知识发挥了作用,马上提醒:这是需要递交“投名状”的,否则,人家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团体不是中共反特部门设计出来的,为的是引诱敌方特工入瓮呢?。
就这样,关于“投名状”的研究上了“暗杀团”核心层的紧急议事会,即议即决:策划干一桩刑案,杀两三个具有一定身份但并非政治人物的对象,割下耳朵作为“投名状”,连同“报效党国申请书”,一并向“国防部保密局”山东站当面递交。
以褚介君的本意,是要直接向“国防部保密局”总部递交的,但这时“保密局”总部已经迁往广州,从济南去广州路途遥远,中间还存在变数,只好退而求次“保密局”山东站原先是在省会济南的,泉城解放前夕迁往青岛了济南与青岛之间的铁路交通未断,往返相对方便,遂决定向“保密局”山东站递交。
“暗杀团”的三个核心成员褚介君、刘炎溪、叶学时对指派信使赴青岛之事进行了研究原以为此事比较容易,不就是去青岛跑一趟嘛,权且当作旅游就是了可一旦讨论到细节上,他们才发现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其时,“暗杀团”共有十七名成员,褚介君等人连同自身一个个掰着手指盘点下来,可以说,每个人都适合充任这个信使,但也可以说,每个成员都不适于进行这趟旅游。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们必须考虑到各自的实际情况——像褚介君、叶学时这样有工作的角色,需要离开济南至少三四天——因为不能保证抵达后立刻就找得到“国防部保密局”山东站机关所在地这类特务机关别说在此刻时局风雨飘摇的当口儿了,就是抗战前南京国民政府的“黄金十年”(1927年至1937年),也向来对外保密,不挂牌子,不公布电话,即使住在旁边的老百姓,也只是心领神会,知道这里有一个什么秘密单位,但不可能知晓具体是什么单位。
如若运气差,光是找到山东站的机关所在地,说不定就要花三四天的时间找到后登门求见,人家也不一定理睬,或者让信使在旅馆里等待通知如此,这趟“旅游”得做好一个星期的打算对于有工作的人来说,处在济南解放没多久的特殊时期,不管是公家还是私人公司,即使同意你请假,只怕背后窃窃私语猜测事由的人也不在少数。
况且此行的目的地乃是跟一个敏感词相关的,曰“敌占区”或者“国统区”如此,只怕就会有人去派出所报告一下了——解放初期这种情况非常常见因此,光是能够找到一个正当而且事后也不被怀疑的理由就不容易况且,还有往返旅程中来自国共两方政权的种种意想不到的障碍,这不但需要事先的周详策划、信使本人的机智从容,还需要那么一点点运气。
“暗杀团”也有如刘炎溪这样暂时无业的成员,他们是否适合出这趟特别差使呢?细细算来,也不妥当这个信使相当于隐蔽工作中的地下交通员,不光是送一封密信和“投名状”,还有可能会被青岛那边“国防部保密局”山东站的特务留下来问长问短。
这种问话当然不会是跟你拉家常,肯定都是有用意的尽管有“投名状”递送过去,但人家这时尚未对所谓三命凶案的真假进行查证,这种问长问短其实就是初查回答得不妥当,人家就会起疑心,然后,可能就说不准了运气差些的话,没准儿就真的不当回事,把东西往旁边一扔就不管了。
别看是特务机构,官僚那一套发作起来,比寻常衙门还厉害尽管刘炎溪很自负,主动提出说他可以承担这桩差使到青岛跑一趟,但被褚介君否定了褚介君说,咱们谁也不必出这趟差了,为稳妥计,还是另外找人吧这话说得刘炎溪、叶学时都是一愣,暗忖“暗杀团”十七人都不称职,难道另外找人来就能称职了?上哪里去找这种称职角色呢?。
褚介君说,咱们找一个不明所以但绝对听话而且还可靠的局外人来承担这桩差使此人最好是年轻女性,涉世未深,没怎么出过远门,给她这样一个免费旅行的机会,她肯定愿意;同时,这样的角色也不容易引人怀疑至于她到了青岛该如何去打听“国防部保密局”山东站,我想也就不劳她打听了,让她直接去市警察局即可。
警察局那伙人再牛,一听是从济南来找“保密局”山东站的,想必不敢把她赶走,更不敢打马虎眼否则,回头“保密局”山东站知晓一应情况后,肯定要找他们的麻烦这个机关的地址,他们当然是知道的,一般说来,就会派辆车直接把人送过去了。
这是警察局唯一的选择“保密局”山东站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呢?凭那些特务的职业眼力,肯定能够识别得出,来人只是一个“雏儿”,就是被支使过去送信跑腿的当然,也会问她一些问题这时,就需要她的绝对听话了事先我们要跟她反复关照,见了对方,只说自己是受托捎信儿捎东西的,其他一概不知。
人家面对着这样一个“雏儿”,知道问长问短没用,又不是抓捕的人犯,自然也不会动刑相逼那么他们会怎么办呢?我估计,多半是说几句好听的,把人打发走,然后把一应情况电告广州往下如何处置,就听总部指令了所以,这趟差使也就到此结束了。
褚介君这么一说,刘、叶都认为言之有理然后,话题就转到如何物色这么一个角色了要说刘炎溪还真的是如他声称的“一心要干大事儿”,在褚介君说出上述那一番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好前往青岛的合适人选了——其表弟梁成坤的女友白姜。
他当即把白姜的情况作了一番介绍,怕那二位不放心,他又补充说:“兄弟对于差遣白小姐出这趟差,自有成竹在胸首先,咱们的大事我始终叮嘱梁少爷对她守口如瓶,别说相识不久的女友了,便是发妻又如何?桥归桥,路归路,两码事不能并作一码。
其次,梁少爷有正当的理由让她去一趟青岛叶老师您知道,我那表弟原本在青岛上大学,只因痼疾缠身,不得已休学一年回济南来疗养在青岛上学期间,有一位老教授郭先生对他非常好,经常扯着他的手说他酷似其已去世数年的儿子,待他毕业后,要收其为螟蛉,将其留洋学得的全部医术传授于他。
他对郭先生也是视为慈父,感情颇深,正盘算着他老人家六旬寿辰将届,想寄一份礼品过去这个心思,他跟白小姐也说起过现在议这事,就是想改寄为送,就说他因肺疾未愈,不便亲往,请白小姐代为送上礼物然后,请白小姐顺便去市警察局跑一趟,也不让她出面跟人家说要见‘保密局’山东站的人了,只要求把一封密封的信件交给朱督察官即可。
放心,密信里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套用了些隐喻和典故,就是半道儿上被人拆开,也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关键的内容都用密写药水写在上面据梁少爷说,那位朱督察官是‘保密局’的人,在警察局专门负责学运的,这事青岛各大学的学生差不多都知道。
想来朱看了那封密信上的隐喻,马上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他就是干这行的嘛”刘炎溪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褚介君、叶学时都认为他“虑事周详”,遂决定把这一重任交给白姜接下来,刘炎溪去了梁公馆,跟表弟梁成坤说及此事,当然隐瞒了核心机密,只说要跟青岛朋友合伙做生意,想约人家来济南面洽,请白小姐捎信函礼品各一;郭教授的寿礼也已备妥,那是从家里找出的一幅古画,估计人家会喜欢。
梁少爷对这位表哥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自是没有二话刘炎溪又再三关照:关于“鲁济勘乱建国团”之事,绝对不能向白小姐透露一丝一毫!切记切记!诚如刘炎溪所估料的,白姜此行一切顺利,只在青岛待了两个晚上就回来了当时朱督察官一看那封信函的内容,马上开车将白姜送往“保密局”山东站。
山东站特务打开密函,发现内文是正常谈生意的内容,而行距留得比寻常信函稍宽,便知是用了密写药水他们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而密写液是褚介君用学校化学课的试剂配制的,到了专业特务手里,自是迎刃而解特务阅信后,又拆开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浸泡在酒精瓶里的“投名状”,对密函内容已经信了大半。
处理信件的同时,出面接待的特务、山东站一个宓姓副站长正跟白小姐喝着咖啡聊天看似海阔天空漫无边际,其实却是在摸底白姜自始至终没察觉到什么古怪,甚至连她所到之处是特务机关都不曾意识到——门外不挂牌子,里面人来人往,像是个有点儿规模的公司的办公地点,和梁成坤所谓谈生意的说辞正好对得上。
不久,负责处理密函的特务打来电话,宓某借故离开片刻,估计是看密函去了,回来之后又跟白姜聊了一会儿,这才派车把白姜送往郭教授家上述一应情况,是专案组后来才知道的那么,这时候专案组又查到哪一步了呢?六、扒手阿龙。
负责调查那个“暗杀团”信使的专案一组对这桩活儿有点儿憷头,他们手中掌握的线索接近于零,诸如年龄、性别、籍贯、外形、职业等通常查摸目标时必需的条件,一个也没有,只是从“鲅鱼”送出的情报内容推断,这位信使是在祥元馆凶杀案发生后次日即3月16日上午从济南动身前往青岛的,对其之后在青岛的行踪,除了知道信使去了一趟市警察局,继而被送往“保密局”山东站之外,其他诸如在青岛停留了多久、又去过些什么地方、何时离开、是几时返回济南的,等等,都毫无头绪。
如果类似的调查发生在今天,通过实名制购票就能轻而易举地不断缩小排查范围,直至把目标从茫茫人海中拎出来,但在七十多年前,专案一组五名侦查员唯一的念头就是“埋头苦干”先是对这个团伙成员的情况进行分析——“暗杀团”既有派遣信使密赴青岛投效“保密局”之举,那说明这伙反革命分子属于“自干户”。
而且,这些人中之前应该无人接触过特工活儿,可能连道听途说也不曾有过但是,从“鲁济勘乱建国团”的起名、策划以及主动向“保密局”提出“挂靠”的行为来看,这伙人又并非寻常的江洋大盗、地痞流氓——此时的形势,任何人都看得十分清楚,中共胜利在望,而国民党只是垂死挣扎,这当口儿,即便想跟新政权对抗,自己偷偷干就好了,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跑这么老远冒着这么大风险特地赶到青岛,去跟估计已经着手准备撤离的“保密局”山东站联系“挂靠”。
因此,这伙人十有八九是在解放前加入国民党、“三青团”的分子,只有这种对象才会有“组织观念”,知道光靠自己的力量是绝对无法跟强大的中共抗衡的而从其迫不及待、不惜犯下三命大案作为“投名状”获取信任的手段来看,这伙人明显欠缺社会经验和江湖历练,年龄应该都不大。
根据上述分析,专案一组决定首先从解放后已向市军管会登记的、三十五岁以下,参加过国民党、“三青团”的那部分对象中查找嫌疑人这项工作说起来似乎容易,做起来却颇麻烦济南作为山东省会,乃是一个有十一个区的大城市,国民党、“三青团”成员数量众多,仅仅是把全部名单浏览一遍也要费一番工夫。
大伙儿研究下来,决定以市局名义把这些工作分解开来,请基层协办济南解放伊始,市军管会发布通令要求参加过国民党、“三青团”的对象前往登记,具体实施时并不是真的去市军管会办理这个手续,而是分解到全市十一个区公安分局下辖的七十一个派出所进行。
各派出所把登记材料抄录一份留底,正本则上交分局;分局照此办理,最后向军管会公安部亦即市公安局汇总现在,专案一组要求全市各派出所把那份副本拿出来,把上面三十五岁以下的国民党、“三青团”成员的名址另列出来这样做,既减少了工作量,也为调查工作加速提供了助力。
当天晚上,就有完成得快的十几个派出所把名单送来了侦查员连夜审查,圈出了其中一些符合条件的对象次日,各派出所都已送交名单,专案一组侦查员忙碌了整整一天再搭上一个夜班,总算把认为有涉案可能的对象共二百三十七人梳理出来了。
3月22日,侦查员分头下到相关派出所,对名单上的对象进行核查,一是了解各个对象的政治态度和日常表现,二是询问解放以来这些人的活动情况,三是调查3月15日祥元馆凶杀案发生那天晚上他们的行踪去向,四是他们在3月16日至3月19日期间的活动情况,要求必须有两个以上证明人。
这些调查,都是在各个对象本人并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的,属于外围查摸这一查,又查了两天,发现了十一个可疑对象,但很快就都排除了后来发现,这次调查效果不佳,“暗杀团”十七名成员中,解放后办过登记手续的有十二人,但最后“入围”十一名可疑对象的只有一人,这一人最后也被排除了——他没有参与祥元馆凶杀案,也没充任信使去过青岛,所以也就不存在有没有作案时间了。
至于那个充任信使的女护士白姜,则连“三青团”都没参加过,根本不在排查范围之内不过,白小姐还是未能避开专案人员的关注——这天晚上,专案二组的调查有了突破,其所获得的信息直指“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俏妞儿”这个信息来自已经进入专案二组侦查视线的扒手陶阿龙。
3月21日,二组组长杜志坚让老刑警钱尚礼通过耳目探得了陶阿龙的一应情况,向凌云请示是否可以抓捕凌云指示不必抓捕,以免打草惊蛇,最好是通过第三人跟陶接触,从其嘴里套出他是从哪里弄到这块怀表的杜志坚随即落实凌云的指示,专案二组刑警议了议,制订了一个方案:从道上物色一个跟陶阿龙熟识(最好是陶比较信任)的角色,由此人出面,邀几个“同行”一起喝顿酒,事先跟其他人约好,酒桌上闲谈时故意把话题往陶阿龙的扒窃技艺上引。
这家伙喝得兴致高涨时难免吹吹牛,估计会把怀表的来路主动说一说这桩活儿,自然还是派给老钱,因为他对这种路数比较熟悉钱尚礼受命而去可是,陶阿龙这家伙太难找了其他几个陪客都已经约好,独独陶阿龙却没法儿找到这家伙没有家,居无定所。
手头钱多时,住旅馆;钱少时,住大车店;再少时,就去澡堂猫一夜;待到两手空空时,车站候车室、桥洞、破庙什么的都能过夜用他自己的说法是,就像天上的云,河里的鱼,随风而移,随水而流,每个白天他都不知道当晚在哪里过夜。
老钱一直找了两天,方才打听到陶阿龙的下落这天下午,老钱在馆驿街一座破败道观门口看到这主儿正和两个道士一边晒太阳一边闲聊老钱不露声色,让跟在他后边的耳目去把那个跟陶阿龙称兄道弟的小混混儿李三儿唤来半个多小时后,耳目踩着一辆估计是临时撬窃的破自行车,载着李三儿来了。
李三儿上前跟陶阿龙见面,约了今晚的饭局陶阿龙说老兄你算得真准哪,知道兄弟我发了点儿小财,就来说喝酒吃饭了没问题,今晚兄弟请客,不准其他任何朋友掏钱,谁跟我抢我跟谁急!诚如事先估料的,陶阿龙一喝酒,话就多了。
旁人把话题转向扒窃,他说自己这方面最有发言权,然后就大谈心得他是从扒手的等级水平说起的,说这一行的最高等级其实不是亲自动手,也不是带几个徒弟让他们下手给自己抽成,而是“吃佛”这是一个一度流行于北方地区的黑道切口,指的是技艺高超的扒手不必亲自操作,也不收弟子,只要让扒手同行知晓他的技艺,就会主动把扒窃所得赃款赃物的一部分送上门来请其笑纳。
也有的黑势力自己不会扒窃,但靠拳头打服扒手后,也享受这种待遇——不过,这种“吃佛”是为道上所不齿的据陶阿龙说,他的目标就是第一种“吃佛”日前外出,正好遇到一个机会,闹着玩儿似的小试一下,竟然就成功了,对方主动奉上一块怀表。
李三儿几个便向陶阿龙敬酒,口吐莲花将其奉承了一番,终于把整个过程弄清楚了——3月16日清晨,职业扒手陶阿龙一连三四天没出手“作业”了,只觉得手痒难熬,就从入住的小旅馆出门,信步溜达,一逛逛到了附近的火车站。
进到候车室,买了包瓜子,在角落里一个位置上落座,嗑着瓜子,脑袋不动,被帽舌阴影遮掩着的一双眼睛却在滴溜溜打转,目光在进进出出的众多旅客或者接送行者脸上和身上扫溜,寻找合适的下手对象济南解放以来,由于种种原因,原先几个对陶阿龙比较熟悉且精于反扒的旧警便衣没被新政权留用,让陶阿龙有了一种解脱了无形捆仙绳般的轻松,自我感觉渐渐良好,对于下手目标的档次也提升了,寻常劳动人民已经不屑,专盯着打扮时尚、毫无防范意识的那类纨绔子弟或妖娆小姐。
一旦发现有这种目标,他就会跟上去伺机下手这天,他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运气似乎不佳,盯了半个小时,竟没一个看起来值得下手的目标正要离开,忽见大门方向有个俏丽妞儿款款而来,身穿淡玫红毛哔叽夹风衣,头戴黑色无檐薄呢时装帽,肩上挎着一个与其风衣颜色相匹配的浅粉色鲨鱼皮坤包。
以陶阿龙的职业眼光判断,这妞儿应该属于平时极少出门,甚至从没来过火车站的那类小家碧玉,因为她对候车室这样一个火车站最嘈杂混乱的环境显得非常生疏,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一只手掌则按在坤包盖上,纤长的手指直直地往下伸,看似无意,其实是刻意按压在坤包盖下侧贴袋的拉链上。
陶阿龙顿时兴奋起来,暗忖她这坤包的贴袋里必有值钱货色!哪知高兴得太早了,陶阿龙还没来得及起身凑过去,就有人赶在他之前下手了那是一个三十来岁、旧时跑街先生装束的主儿,但陶阿龙扫了一眼便得出结论,对方是外地来济南“串市”(旧时黑道切口,流窜作案之意)的。
这人还带着两个徒弟,一个十四五岁,另一个十岁上下小的那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疑是乞丐,但手里却没打狗棒,也没拿一只豁口破碗只见那小孩儿像脱锁猢狲似的,连窜带钻从几个旅客之间的夹缝里挤过去,赶到数米之外却又驻步,等那俏妞儿过来,冷不防迎面而上,就像分别多年的儿子见了亲娘,张开双臂猛扑过去。
那妞儿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躲避小孩儿一下扑空,略转方向,蓄势正待故技重施,被那个身穿中式对襟衣衫、腋下夹一个黑色公文包宛若大商行推介产品职员的男子从后面喝住小孩儿佯装恼怒,尖叫着扑向男子,张牙舞爪意欲耍泼,被那男子抡起皮包拍倒在地,边哭嚎边打滚儿。
陶阿龙是乞丐出身半路出家做了扒手,这种伎俩见得多了,旁人都盯着这一大一小看戏,只有他知道那妞儿要中招了陶阿龙是乞丐出身半路出家做了扒手,这种伎俩见得多了,旁人都盯着这一大一小看戏,只有他知道那妞儿要中招了。
他想看看这个男子道行有多深,眼光一直没离开过那个坤包那妞儿果真是严重缺乏社会经验,面对着眼前的变故,那只始终搭在坤包上的手掌已经无意识地离开了,胳膊上抬,手指抓住了从肩膀上垂下的坤包皮带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一个大些的孩子假装急着看热闹,从妞儿身旁挤了过去。
毕竟学艺尚浅,跟那妞儿擦身而过时,还是有片刻的停留在场众人中,只有陶阿龙知道这主儿已经得手然后,那少年就混入人群,转瞬不见了踪影尝试“吃佛”的念头,就是这一刻从陶阿龙脑子里冒出来的他知道,男子和小乞丐演出的双档戏立马就会结束,于是先离开现场,来到门口向一个流动小贩买烟时回头一看,里面果然已经散场。
那妞儿没发现自己已经中招(作案者下手后又把拉链扯上了),径往检票口进了站三个偷儿分别离开了候车室,之后不到一小时内,接连在站前广场作案三起然后离开车站,那小叫花去了一个隐蔽角落,很快就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脸上的污垢也擦去了。
三人聚在一处,进了附近一家面馆,要了几样面浇头作为菜肴,竟然喝起酒来了陶阿龙也跟着入内,在邻近一副座头上坐下这时面馆正处于早市刚落午市未起的中间时段,店堂里食客寥寥无几陶阿龙点了一碗牛肉面,等候时,见那男子一边喝酒一边朝他打量,便作了个黑道上的手势。
男子见之,大吃一惊,下意识一跃而起,冲他拱手:“这位小哥,请了!恭请移座,一起喝几杯”陶阿龙没答理,自顾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手艺尚可入眼,只是吃相太难看拢共个把钟点儿,已经下手四次,难道就不顾本地朋友的衣食来源了吗?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此刻若是有人嚷一嗓子,只怕外面经过的路人就要进来看个究竟了吧?如今是新社会,管闲事的人多着哪!”。
那男子没想到陶阿龙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深谙江湖之道,而且对扒窃如此内行,把他们三个连作四起案子看得清清楚楚,疑是泉城本地扒窃帮伙专在火车站区域“吃佛”的主儿,心中顿时忐忑毕竟四起案子的赃物都还在身边,一嗓子招来路人,那真个是人赃俱获了!没办法,只好按道上规矩行事了,遂掏出那块怀表和一个钱包放在桌上,用手帕遮住,再次拱手:“请小哥移座共饮。
”就这样,陶阿龙蹭到了一顿酒食,临末照规矩两样“敬奉”只取之一,就是那块怀表他沉浸在“吃佛”尝试的成功中,也不作他想,转手就把怀表卖给了小学体育老师秦宝德专案二组组长杜志坚是武工队侦察员出身,后从事解放区公安工作,系中共方面派遣的对济南旧政权警察系统进行接管的六百名人员之一。
这位同志平时言语不多,虑事比较周详当下,他听老钱汇报了上述一应情况后,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陶阿龙年纪虽轻,行事倒有点儿老成,看来扒窃实践比较丰富,估计是有些心得的一般说来,类似这种年轻人,作案频率应该是比较高的。
既然如此,他作案所获的赃款赃物是怎么花掉的呢?这个问题,二组诸刑警都没想过大伙儿一下子都愣了,目光定定地望着杜志坚,不知他为什么提出这么一个问题,这跟追查怀表的来路有什么关系呢?杜志坚解释说,照陶阿龙的扒窃情况判断,他应该属于“收入颇丰”的一类人员,但从他的生活状况来看,有时却又穷得连住宿处也没有。
这种年龄,又是职业扒手,不可能有积蓄的观念,所以,我想他可能是把赃款赃物耗费在其他方面——多半是贪色吧?如果真是这样,这人背后只怕另有花头钟表匠薛鼎向陈局长报告一应情况时曾提到过一段小插曲,秦宝德转手销赃后,有一个小混混儿模样的主儿前去求购西铁城怀表,那小混混儿莫非就是陶阿龙?这小子在把怀表卖给秦宝德后,又去“薛氏钟表”想买回,此举是否隐藏着什么猫儿腻?。
这么一说,众刑警皆觉组长言之有理,当下你一言他一语讨论了一番,最后达成一致意见:有必要拘拿陶阿龙,讯问其在怀表问题上是否另有隐情“动”陶阿龙的权限,就不在专案二组组长手里了,得向领导请示凌云在听取杜志坚的情况汇报后果断决定:拘拿陶阿龙!。
之前,专案二组为寻访陶阿龙的行踪,耗费了不少时间杜志坚早已关照钱尚礼,这次找到他后,安排专人盯着,免得回头再有什么事儿又要找他时耗时费神老钱就命两个耳目把陶给盯上了现在,领导一拍板,刑警轻而易举将陶阿龙拎进了局子。
随即讯问,不问别的,单问那块怀表的事陶阿龙对自己的被捕深感不解,对自己这种小角色竟然还要连夜讯问,更让他摸不着头脑待到听说是那块怀表的事儿,嬉皮笑脸说那是咱跟人家开玩笑的,再说,让他们知道咱泉城地面上有技艺超过他们的角色,他们就会知难而退,早早离开,那不就相当于减少了咱这边的发案,使群众少受损失,让你们这些警察也省力一些,是不是?。
刑警不想跟他斗嘴,说你犯的事儿可大可小,那块怀表现在就在我们手里,你可以看看——就是这块,没错吧?我们只想知道有关这块怀表的事,你实话实说也行,编故事也行,反正我们肯定能查清楚你说的是真是假,对你的处理也就可大可小。
陶阿龙不笨,刑警的话外音他自然听得懂,于是交代了这块怀表的来龙去脉前半段刑警已经知道,就说后半段——诚如专案组所估料的,陶阿龙的扒窃收入不少,但他挥霍得也厉害,一是请客吃饭,二就是贪色别看他小小年纪,却对这一门兴趣不小。
而且,他对目标选择是有要求的,并非“扯到篮里都是菜”,什么烟花女子、美貌寡妇、妙龄暗娼,于其他贪色的黑道主儿来说求之不得,他却是不屑一顾他对目标的要求是:黄花闺女、清丽俊俏、涉世不深、天真可爱,以及寻常百姓家庭背景,官员富户家庭的一律不碰,免得引火烧身惹来麻烦。
那么,他凭什么去勾引人家呢?很简单,一凭钱财,二凭贫嘴据他说,凭这两样条件,通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人家勾引入港,得手之后……就分手了说到这里,他见刑警用愕然的目光瞧着自己,便解释说咱是江湖人士,今天不知明天的运,人总不见得一直交好运吧?那又何必跟她们再交往下去,哪天出了事折进局子,那不是害了人家吗?照警局的规矩,如果跟人家保持来往,那你们肯定要去搜查人家宅第的,不但害得人家遭受街坊邻里的议论嘲笑,没准儿还有失主闻讯找上门砸东西拆房子哩!。
说了这么多,陶阿龙的“情场原则”跟那块怀表又有什么关系呢?有的!陶阿龙说,他在火车站候车室刚看见那个妞儿时,心思尚在作案上,没往那方面去想之后,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了“吃佛”的念头,决定把那三个外埠偷儿作为尝试对象。
直到蹭着了酒,拿到了怀表,还沉浸在尝试成功的喜悦里他对这块怀表没有兴趣,次日晚餐后去看戏,就在戏院门前把怀表卖给了秦老师“往下呢?”刑警问“这个……就没有往下了”杜志坚给陶阿龙递过一支香烟,还帮他点上火:“小陶啊,你是贫苦家庭出身,父母双亡,自幼以行乞为生,按解放后的成分来说,你该是无产者,所以尽管你犯了事,但我们还是想对你从宽处理,给你一条出路。
没想到,你自己不珍惜……”边说边摇头,接着对身边的刑警小齐说,“去给他扯一纸逮捕证过来”陶阿龙吓了个哆嗦,香烟也不抽了:“我怎么不珍惜啊?我不是已经把怀表的事儿讲清楚了?”“讲清楚了?未必!我问你,你小子为什么想去把怀表赎回来?把销出的赃物赎回来这种做法,不合道上规矩吧?要想得到从宽处理,那就得把一应情况都交代清楚,瞒是瞒不过去的。
明白吗?”陶阿龙叹息:“唉!看来你们共产党的警察比以前的那班家伙聪明好吧,我服了!”于是便作了补充交代,这才是专案组此刻最需要的情况——却说那天晚上戏院散场后陶阿龙去小旅馆过夜,半夜醒来,眼前忽然浮现出昨天上午在火车站遇见的那个妞儿,就此睡不着了。
为什么呢?一是那妞儿的相貌符合他选择女朋友的标准,二是他总觉得那妞儿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不过当时注意力都在她的坤包上,相貌没看太仔细,那双丹凤眼倒是比较有特点,还有下巴颏上那颗美人痣……想起来了!不就是市立医院那个小护士吗?年前严小狗跟人打架肩膀挨了一刀,我陪他去医院时,不就是那个小护士从我手里接过病卡票据的吗?。
陶阿龙忽然觉得这天是他的黄道吉日,既然这护士妞儿已经入了俺的法眼,又有一个现成条件可以利用,我为何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呢?所谓“现成条件”,就是那块“吃佛”而获的怀表尽管这种表只适宜男人使用,不会受到哪个女子的青睐,但既然被她随身带着,而且像宝贝似的用手掌护着,说明这块表跟她是有一定关系的。
没准儿是她的哪个男性亲戚的,没准儿是她男友的,反正是具有一定价值而且不仅仅是纯金钱价值,很可能具有纪念意义,花钱也买不到这就行了!她丢了这块怀表肯定着急,掉眼泪是少不了的,没准儿回头还准备以头撞墙哩我如果出其不意给她一个惊喜,这条线准定搭得上。
做护士的一个小妞儿,家庭背景应该不会显赫,有钱有势人家的小姐,父母谁舍得让她从事这门职业?这就是陶阿龙要去“薛氏钟表”把那块怀表赎回来的原因他自以为道行已经修炼得差不多了,在泉城地面上算得上一个“年轻的老江湖”了,哪知跟人家韩主席手枪旅出身的钟表匠一比,人家连个小指头都没伸直就把他拂开了。
陶阿龙只好自认倒霉,放弃算了可是,当晚他喝了几杯酒后,又有了新的想法:尽管没赎回怀表,但线头还在我手里呀!我可以去医院找她,以火车站那一幕跟她搭讪,她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只要她肯开腔,遇上我这张贫嘴,只怕她想摆脱都没有办法。
陶阿龙估计那护士小姐已经从青岛(也有可能是济南至青岛途中的其他某个地方,比如潍县)回来了,就去市立医院瞅了瞅那妞儿果然已经上班了,穿着白大褂戴着个口罩在外科门诊忙碌陶阿龙便去挂了个号,可是等到他去外科时,她却不在了,站在诊室门口的是另一个年岁比那妞儿大些的女护士。
目标不在,陶阿龙自然就不准备“看病”了他问那个女护士:“刚才那位护士小姐怎么不在了?”对方瞟了他一眼,回答说:“刚才一下子来了三个车祸伤员,外科手术缺人,主任派她去手术室了你找她有什么事?”陶阿龙说:“她丢了一样东西,我知道下落。
你转告她一声,过两天我有空再过来”不过,陶阿龙没再去市立医院,因为他搭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学生初某这家伙本是个朝秦暮楚之徒,便把热情转移到了初某那里......七、密查线索凌云召见专案一组组长吴冰琨,介绍上述情况后,说看来这条线索总算露出来了,你们一组的任务是.秘密查明那个市立医院外科护士的情况。
专案一组随即对如何落实凌云的指示进行研究,决定先核实那个护士的行踪,即“是否有作案时间”“是否去过青岛”“是否在那个时段出现在火车站”在进行上述调查前,可以先派侦查员前往车站派出所了解情况,看是否有那个市立医院外科护士的报案信息,如果有,则上述调查方案中已有结果的内容可以省略。
侦查员许嘉新、袁力两个受命前往车站派出所,车站民警调出报案登记材料,那天上午一共接到七起扒窃报案,其中三起是陶阿龙所说的那三个外地偷儿干的(判断依据是作案手段类似),但那个市立医院的女护上并未报案侦查员分析下来,认为其原因可能是以下两种:一是她知晓那块怀表的来路,发现怀表不翼而飞后根本不敢报案;二是她当时并未发现,待到发现时,她已经在途中甚至已经抵达青岛了,也就没法儿报案了。
上述两种可能中,以第一种可能居多以当时人们的生活水平,像这么一块怀表,可以算是家庭财产清单中的重要一项了,即便发现遗失时因在途中无法报案,但返回济南后却是可以向车站派出所报案的,至少也会去询问一下与此同时,另三名侦查员吴冰琨、黄筠、祝希雨已在着手对那个市立医院外科护士的外围调查了。
医院考勤记录显示,外科只有一名护士在陶阿龙所说的那天未去医院上班,之后两天也连续调休,侦查员于是确认,调查对象正是这个名叫白姜的护士正待进一步查下去,医院人事科的一名办事员却告诉刑警,据内勤科员老屠说,20日上午收到了白小姐留在科室的一封辞职信。
当时济南刚解放半年,很多方面还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即使像市立医院这样已被政府接管的单位,也还没来得及建立起新的人事制度,医院人事部门的所有做法还是沿袭解放前旧时地方上的公私单位,除特务机关之处,即使党政机关、警察局,从业人员要辞职也是非常容易的,当面递交或者通过邮寄、别人捎带、“留书”(留条子)一份辞职报告(当时称为“辞表”或“辞帖”)均可,通常不会受到留堆,也没有什么“难”可以“留”你的,因为既没有劳动合同,也没有社会保险,说走就走,绝无羁绊。
所以,老屠也没把这封信当回事,往旁边一放就是之后,白姜果然没再来上班,也没来电来函询问结清工资之事侦查员留了纸条子,把那封辞职信带走了不过,这封信对于找到白姜的下落并无多大帮助,因为是直接递交的,并非通过邮寄,信上只有白姜的签名,并无住址之类。
旧时寻常单位都是不给员工设立档案的,社会局也没有这种规定类似白姜的这种辞职信,人事部门知道就是了,看过算数,过几天一扔了之侦查员当然要问一下这位白姜小姐的家址,人事科却不知道那么谁知道昵?说是外科护士长应该知道,护士的上班、加班都是由护士长安排的.有时急诊病人多,忙碌起来,医院会夤夜派车把护士从家里接来。
侦查员去问了护士长,果然,白姜的家址在她那个小本子上记着哩——北坦南街某号三侦查员又去了北坦派出所一说白姜,所长问遍所有警员,都说没有印象吴冰琨寻思,看来那个扒手陶阿龙所说不错,那姑娘还真是个没“出世”的小妞儿,连户籍警都不知道。
这时,正好来了一个高个儿老头儿,看似跟所有警员都颇熟悉,打过招呼后,从提着的一个布兜儿里掏出染红了的鸡蛋分发给众人,连三个侦杳员也一人塞了一个所长介绍说这是老罗,原是派出所警龄最长的老警,去年9月下旬济南解放后留用。
没隔一个月.他六十岁生日那天,市局忽然来了个千部,说奉命通知老罗,按规定您老已获准退休,今后不用来上班了,工资照发,患病去医院治疗概由政府支付一应费用说着,跟老罗握手,说您老是全市公安系统留用警员中第一个享受退休待遇的,向您表示祝贺!祝您老健康长寿!当时,不仅仅是老罗本人被惊到了,其他留用警员也都深受感动。
老罗退休后,时不时来派出所坐坐,作为辖区的“老土地”,他知道许多别人不清楚的情况侦查员听所长这么一介绍,便向老罗打听白姜其人老罗果然是“老土地”,马上说知道这闺女,那是粮商姜义真姜老板和如夫人白淑华所生的女儿,随母姓,以父姓为名,故叫白姜。
后来姜老板病殁,母女俩另立门户,住到了本管段内,但母女俩的户口还挂在姜老板的本宅,听说是姜家大儿子的主意,什么原因就不清楚了侦查员这才恍然,难怪大伙儿都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原来其中还有一段隐情吴冰琨朝所长使个眼色,后者便招呼侦查员去他办公室坐。
出于保密需要,吴冰琨没向对方透露正在调查的“暗杀团”案,只说是在查摸祥元馆命案的线索,这是案发伊始市局就向全市各分局、派出所通报过的吴冰琨出任该案专案组组长,圈内自然是有传言的,至于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该案从刑警队转隶市局督察室,警方内部就只有相关领导和侦查员知晓了。
所以,吴冰琨的说法顺理成章派出所长表示将全力配合专案组的调查目前,专案组急需在不惊动当事人的前提下查明白姜的下落跟所长商量了一下,都认为警方不出面为好.可以请保甲长(其时保甲制尚未废除,但新政权已经根据人民群众的反映,对旧保甲长作了较大幅度的调整)协助了解相关傦况。
新任保长方某曾是教师,坊间都称其为方先生,解放前因追求民主进步被国民党警察局关押,愤而辞职解放后被区政府任命为保长,其工作积极性甚高,又是知识分子出身,办法也多,很快就查到了白姜的去向一一三天前,3月20日,白姜随其母离家外出,据其母事先向邻居透露,她在章丘有一个表姐,其子也即她的表外甥娶亲,邀请她们母女参加婚礼。
方先生做事比较仔细,追问过那家邻居该信息是听说还是亲眼所见邻居说那天她并未亲眼看见白氏母女出门,但头天下午她在门前跟另一邻居刘大爷说话时,遇到白淑华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几件礼品,正要上前搭话询问,对方已经主动告诉说明天要去章丘吃喜酒之事。
第二天上午,她从菜场买菜回家,见白宅大门紧闭,寻思都这个时候了(大约七八点钟)还关着大门,料想母女俩已经出门了方先生又去找刘犬爷核实,刘说确有此事,他是亲眼目睹白淑华提着礼品从外面回来的,也听说了次日母女俩要去章丘的话头。
正说着,刘大爷的儿媳妇从外面回来了,听明方先生的来意,说那天早晨她亲眼看见白氏母女穿戴一新,手提礼品出的家门吴冰琨听了方保长的汇报,问白宅使用的门锁是司必灵锁还是挂锁方保长说是司必灵锁吴冰琨当时没说什么,但总觉得不甚放心,毕竟这是一起要案,容不得半点儿差池。
离开派出所返回驻地,专案一组几个侦查员议了议,其他侦查员也跟吴冰琨有同样的担心——别是这对母女听到什么风声跑路了?或者更糟糕,已被同伙灭口,藏尸宅内?还是设法进去看看比较保险当天深夜,专案一组悄然前往北坦南路白宅,带了一个从看守所找来的精通开锁的盗窃犯.还特地从承办该犯案子的刑警那里借得了收缴的开锁工具。
当时人们的夜生活普遍贫乏,午夜过后大街上已经车马罕见,路人亦几近绝迹一行人抵达后,那个盗窃犯轻而易举就把白宅大门上的司必灵锁捅开了,还一脸不屑的表情,那意思很明白:这明明是大材小用嘛!侦查员查奢了白宅的客厅、卧室、书房和厨房,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又查看了前面天井和后面的小花园,也未见挖掘掩埋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这种特殊行动进行一趟不容易,既然来了,还有一位开锁高手,捎带着把这座宅子里上锁的橱柜、抽斗什么的都打汗看了看,尤论是白淑华的珠宝首饰、黄金银洋,还是白姜的私房钱之类.都在各自的私密空间保存得好好的——这说明她们(特别是专案组所关注的白姜)并未跑,路,应该真的是去章丘吃喜酒了。
专案一组把对白姜下落的查访情况汇报上去后,凌云问吴冰琨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吴冰琨说,我们研究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去章丘查找白氏母女的落脚点;还有一个则是在济南这边做好守株待兔的安排出于稳妥考虑,凌云倾向于后者,但最终如何定夺,他要向李士英局长请示后再说。
大约半小时后,一组还没等到上级指示,管段派出所来电通报了一个新情况:保长方先生刚才来所报告,说昨晚有人亲眼所见,白姜站在附近的“泰山戏院”门口,像是在等退票或者等人!吴冰琨立即叫上侦查员许嘉新、祝希雨直奔派出所。
方先生已经在那里等候了,旁边还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性,她是方先生的妻子李幼仙引起重视的这条信息,就是李幼仙提供的李幼仙早年毕业于女子师范,与方先生是同事方先生因支持学生上街游行反对国民党发动内战而被捕,后经营救获释。
方先生拒绝回校继续执教,李老师随即也公开宣布辞职夫妇俩自谋出路,声称“劳动最光荣”,发挥自己的特长,妻子做了裁缝,丈夫堂堂大学毕业生,却重新拾起祖传的修鞋手艺做起了皮匠这天清晨,李幼仙去菜场买菜,巧遇这一带有名的中式裁缝师傅老潘。
在她初做裁缝时,老潘曾对其多有指点,两人便驻步闲聊片刻,住在附近的戏院画师宣先生路过,宣先生年近八旬的老母穿了一辈子中式服装,自从接触过出自老潘之手的成衣后,从此就只认潘师傅,其他即使是百年老字号的成衣匠制作的衣服也一概不认。
因此,宣先生跟老潘关系一向很好,两人每次见面哪怕再忙,也会聊上几句这天也是这样,宣先生跟老潘寒喧过后,又向李幼仙打了招呼李幼仙正待离去,被宣先生唤住,问方先生出任人民政府的保长后.不知是否还有空做鞋,他想请方先生为老母定做一双软底鞋,接着,话题就由做鞋说圈了本街坊剪鞋样的高手白淑华。
李幼仙说,听说白女士这两天携女外出去章丘了,待她回来后,宣先生可请她为令堂剪了鞋样送我家来,老方会抽空尽快完成的哪知宣先生说,白女士可能回来了吧?昨晚我在戏院门前看见她的女儿白小姐了,她还招呼我呢专案组访查白姜之事,吴冰琨是叮嘱方保长保密的,李幼仙并不知晓,至于白椒华携女外出之事,她是昨天听到她家里请她做衣服的街坊(白家的一位邻居)随口说起的,并没当回事。
李幼仙回家后,把老潘要为其老母定做一双软底鞋之事说了说,自然也就说到了宣先生在戏院门前遇到白小姐的情节方保长一听暗惊,赶紧出门前往派出所报告当下,吴冰琨、许嘉新、祝希雨去戏院找画师宣先生核实情况,宣先生的陈述跟李幼仙相符。
看来邻居所说的白氏母女同去章丘之说有误,至少白姜并没离开济南,但她也没有回家,而是跟另外什么人待在一起这个“另外什么人”十有八九就是差遣白姜作为“暗杀团”信使前往青岛的幕后人物鉴于情况发生了变化,吴冰琨返回市局后立刻向凌云报告。
凌云指示示一组分头进行调查,一是在自宅附近设下暗桩,秘密监视:二是以“戏院门口”这条模糊线索作为切入点,设法找到白姜的下落两路工作同时铺开,人手不够可以从二组抽调吴冰琨回到办公室,立刻作了分工,吴冰琨、袁力、黄筠三人负责调查白姜的下落,许嘉新、祝希雨负责对白宅的监视,暂不抽调二组人员,待侦查工作有了头绪,再调不迟。
两路侦查员随即出动吴冰琨三个直奔戏院,打算了解一下最近戏院门口都有些什么小混混儿来做市面,昨晚白姜出现在这里,也许这些小混混儿们会留意到(以白姜的外貌、穿着,肯定会受到这些家伙的关注)刚到戏院门口,戏院门房突然从门卫室里冲出来,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就是您三位吧?”。
侦查员都是一愣,头前的袁力第一个反应过来:“大爷,是有人要我们接听电话吧?”吴冰琨从门房的神情马上知道袁力问着了,没等门房回话就进了门卫室.一把抓起电话听筒电话是侦查员祝希雨打来的:白宅出事了八、白宅遇窃。
3月24日上午,祥元馆命案发生的第十天,专案一组侦查员祝希雨、许嘉新奉命前往北坦南街,秘密监视白淑华、白姜母女的行踪两个侦查员先去了管段派出所,和一组组长吴冰琨一样,仍是以调查祥元馆命案为由派出所长立刻辗转安排非警务人员出面,在白宅斜对面的文具店楼上租了一个临街房间,祝希雨、许嘉新以外埠来济南找工作的名义人住,执行监视任务。
这时是上午十时许,两人躲在低垂着的窗帘后面,透过窗帘的缝隙盯着白宅门口也就不过十来分钟,随着蹄声笃笃由远渐近,一辆营运出租马车驶至白宅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侦查员没见过白淑华,也没有她的照片,但凭感觉认为这应该就是白姜之母了。
果然,她掏出钱包取钞票付车费时,有邻居招呼她“白太太”了付过车费,白太太从车夫手里接过两件估计是装着章丘土特产的行囊,双手拎着扯开嗓子叫唤女儿开门几声叫下来没有回应,嘀咕了一句什么,只好放下行囊,从挂在肩膀上的一个墨绿色女式皮包里取出钥匙,开门而人。
祝希雨、许嘉新两个正寻思这白姜是睡得太死,还是昨天下半夜根本就没回家(之所以说“下半夜”,是因为午夜时分专案一组曾潜人白宅暗查)时,忽听白宅里传出白淑华的一声惊叫,跟着皮鞋声笃笃,女主人已从宅子里奔出来:“来人啊!我家出事啦!”。
此刻,两个侦查员的心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昨晚明明检查过白宅,啥事儿都没有,从半夜到天明短短几个小时,怎么就出事了(天亮后如果有人一一包括白姜一一进入宅子,肯定会落在邻居眼里)?出了啥事儿?看女主人惊慌失措的样子,祝希雨、许嘉新首先想到的是白姜遇害了。
不是说有邻居昨晚在戏院遇到这姑娘了吗?难道专案组侦查员前脚离开,后脚这妞儿就带上什么人回家了,接着就让人给干掉了?四邻八舍听见白太太的呼喊,都过来问长问短侦查员居高临下细听半晌,方才知道确实是发生了刑事案件,不过不是白姜姑娘挂了,而是白宅遭到了盗窃,家里给翻腾得一片狼藉。
祝希雨、许嘉新不由纳闷儿,这桩盗案怎么发生得这么巧?但这时也顾不上想太多,得马上向领导报告,许嘉新赶紧去外面找了部电话机,直接打到戏院传达室,跟专案一组组长吴冰琨通上话吴冰琨听了汇报,随即往白宅所在地的公安分局打电话,让分局通知管段派出所出警保护现场,不准任何人(包括女主人白淑华)进人宅子,如果白姜正好回家,就找个理由把她扣下来。
接着,吴冰琨又打了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市局副局长兼督察室主任凌云的,要求领导指派刑技人员(当时称“鉴识员”)勘查现场吴冰琨、黄筠、袁力三侦查员差不多是与市局刑技人员同时抵达白宅的这时,白淑华已被派出所民警劝至一邻居家里坐着了。
吴冰琨三人趁刑技人员勘查现场提取痕迹的当口儿,跟白太太聊了一会儿,白淑华压根儿不知道其女儿充任“暗杀团”的信使前往青岛之事那么,白姜是否跟她去了章丘呢?白姜最初是答应随同母亲一起去章丘吃喜酒的,头天还为穿什么衣服征求过母亲的意见。
那天晚上她出去过一次,直到十点多才回家,回来后就改了主意,对母亲说她明天另有事儿,不去章丘了见母亲似乎有些不开心,又说明天早上送妈妈去车站白淑华原准备在章丘多待几天的,可女儿一个人待在家里她不放心,所以很快就回来了。
刚才进门时看到屋里被翻腾得一塌糊涂,一时惊慌失措,现在侦查员问起白姜,她才突然想起女儿可女儿去哪儿了,白淑华也不知道派出所民警过来通知,屋里的痕迹提取完毕,可以进入现场了侦查员进了白家宅子,刑技人员报告说,每间屋子里都提取到了两男两女的鞋印,根据女性鞋印的尺码,基本可以认定系宅子女主人和其女儿的;两个男性鞋印,应是市面上有售的“双福”和“火炬”两种春秋款式皮鞋,尺码分别是四十码和四十二码。
另外,宅子大门外的拉手和宅内每间屋里都提取了指纹,排除了白氏母女的,其他陌生指纹多半也属于上述两个男子侦查员昨晚进入过这座宅子,对各间屋子内部的家具陈设及物品摆放位置都有印象,橱柜、抽斗里的物品也都一一检查过,还发现了白淑华卧室床头柜内部暗设的机关,她的珠宝首饰、金银财物等都存放于内。
刑技人员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多枚疑是女主人的新鲜指纹,说明她发现失窃后,曾刻意打开暗设机关,查看财物还在不在,里面的部分珠宝首饰上同样有她的新鲜指纹另外,白氏在梳妆台台面内侧的小抽斗里放着一些北海币,可能因为数额不大,她还没有来得及查看。
小抽斗上没发现她新近留下的指纹,却发现了那两个陌生男子的指纹,看来他们打开过这个小抽斗白姜卧室被翻腾的情况,跟其母卧室相比,属于升级版不但写字台、衣橱、床头柜的抽斗都被扯出来,部分物品散落在地板上,那张一米宽的木床上的被褥也都被扔在地上。
客厅被翻腾的程度最轻,可能跟家具摆设一目了然,难以藏匿什么物品有关厨房也没逃过一劫,碗橱、笼格都一一翻到,灶台上的铁锅也被端下来,几个空锅的盖子都已离位侦查员由此认定,侵人白宅的那两个男子,其真正的目的并非盗窃,而是为了寻找某样东西,这件东西多半跟白太太无关,应该在白姜手里。
从现场留下的脚印、指纹判断,白姜是与两个男子一起返回宅子的刑技人员检查了宅子大门的司必灵锁,未发现撬痕,三人是使用白姜的钥匙开的门疑问也随之来了,既然是白姜引领那两个男子回家的,而回家的目的看来就是为了寻找某件白姜所有或者由其保管的物品,那进门后为什么要翻箱倒柜大费周章胡乱折腾呢?结论似乎只有一个:白姜拒绝交出这件物品!因此,对方只得采取下策。
最后找到了没有呢?目前不得而知这么一分析,吴冰琨不由得要为白姜的安全担忧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人家是否找到了那件物品,还能容得她好好活着吗?他把这个念头一说,黄筠、袁力顿时一个激灵:对啊!没准儿这姑娘已经遭毒手了吧!
吴冰琨坐不住了,起身往客厅外走:“去看看!”他要看的是客厅外小天井一隅的水井昨晚侦查员暗查白宅,因为担心白姜的安危,曾揭开井盖查看过水井,吴冰琨亲手取了一根晾衣竹竿伸到井底,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现在呢?如果那两个男子要把白姜就地干掉,这口水井就是最隐蔽的藏尸地。
揭开井盖,水面平静这当然说明不了什么还是吴冰琨亲手操作,用竹竿往下一探,随即叹了口气:“唉,得打电话请法医过来了——他先把井盖复原,让派出所民警找个地方把白太太安顿下来,眼下还不能让她知道女儿遇害了法医过来时,白姜的尸体已被打捞起来了。
遇到这种命案,一般都是把尸体运到市局停尸所或附近有条件的医院进行解剖但鉴于本案的特殊性,出于不事张扬缩小影响的考虑,吴冰琨决定就地解剖,遗体待深夜再运往附近医院的太平间解剖结果认定,白姜之死系他杀,凶手将其击昏后,捆绑手脚,扔入水井溺亡。
法医解剖尸体时,吴冰琨待在一旁,手里拿着凶手捆绑白姜的那截绳子,翻来覆去地查看这是一种侦查员、刑技人员和法医都没见过的棉纱绳,成年人小指头粗细,以红白两种上等棉纱机织而成,尽管在井里浸了好几个小时,还是一眼可以看出乃是从未使用过的新货。
绳索一端保留着出厂时的绳头,另一端则有整齐的断口,刑技人员说,很可能是锋利的斧子或者屠夫使用的砍肉刀之类一下子剁断的此时白淑华已被派出所民警临时安顿在保长方先生家里,由方太太李幼仙陪着聊天侦查员把绳子拿去请白淑华辨认,白说自己家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绳子,印象中也不曾见过这种红白相间的棉纱绳。
如此看来,这根绳子是凶手携往白宅的凶手杀害白姜,显然跟他们刻意翻寻的那件东西有关那是一件什么东西,竟然值得凶手如此丧心病狂,不惜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行凶杀人?这件东西是否被他们找到了呢?三位侦查员商议片刻,吴冰琨说,许嘉新、祝希雨还在对面窝着暗桩,干脆过去碰个头,开个案情分析会吧。
于是,专案一组五名侦查员就集中在白宅斜对面文具店楼上的秘密监视点研究案情一番分析,五人形成了以下一致观点一一白姜的被害应该跟“暗杀团”案件有关,杀害她的凶手就是“暗杀团”成员或受该反革命组织指使的黑道匪帮,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杀害白姜的原因,估计是为灭口凶手用来捆绑白姜的红白相间的纱绳,很可能有一种寓意,以红白两种颜色代表水和火,以示“暗杀团”跟中共新政权之间“水火不容”的敌对立场这种绳子可能是“暗杀团”打算专门用于今后作案的消耗品,白姜则是被这种含有特殊寓意的绳子捆绑后处死的第一个对象。
否则,很难解释凶手为什么要自带绳索作案,白宅或许没有现成的绳子,但用于捆绑的代用品总是找得到的,实在不行,哪怕撕碎了床单也可以将就把白姜带到白宅去杀害的原因,应该是为了获取凶手需要的那件物品那件物品关系到“暗杀团”的生死存亡,又在白姜手里,肯定和白姜这次青岛之行有关。
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应该不是“保密局”山东站交给白姜的什么信物凭证之类,对于“暗杀团”这种尚待验证的“自干户”,不可能用上这一套火车票、旅游纪念品之类的可能性也很小,那些东西只能证明白姜去过青岛,不代表她去青岛是跟“保密局”联络,所以,这也算不上机密。
这个机密应该是一种非常直观的证据,一旦落到别人手里,一下子就能让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此,侦查员猜测,很有可能是白姜生前的日记本继续往下捋事先白姜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向“暗杀团”方面透露过这个日记本的存在“暗杀团”起初决定利用白姜充任信使时,可能并未想过要把她灭口,后来由于某种原因——比如要求白姜加人“团体”遭到拒绝,比如发现白姜的存在有可能会导致“暗杀团”暴露,等等,使对方意识到必须下手。
虑及她也许将青岛之行记载于日记里,在杀她之前,必须先找到日记于是,就有了两个男子随同白姜回家之举回家之前,白姜多半预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险,甚至是被“暗杀团”成员挟持回家的,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日记本白姜虽然涉世不深,到这当口儿脑子大概也开窍了,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是跟日记本连在一起的。
在日记本未曾找到前,“暗杀团”还不会杀她,因为对方不得不虑及这样一种情况:如若她在藏匿日记本时跟藏主有过约定,一旦自己发生不测,请把日记本怎么怎么处理,那岂不彻底糟糕啦?所以,绝对不能把日记本交出去否则,对方没了这方面的担心,她则只有死路一条。
但同时她也感觉到对方的凶残,害怕受折磨,不敢拒不吐露日记本藏匿在何处,只好以日记本已被自己毁掉之类的理由搪塞“暗杀团”自然不会相信这种说法,但如果白姜没把日记本藏匿在自己家里,而是藏于其他地方,比如某个亲戚家或闺蜜处,甚至是她悄悄藏的,人家并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她说出日记本的藏匿点,“暗杀团”也不能直接前往,只能“陪护”着她去人家那里取有了这份担心,就不能对她严刑逼供——总不见得用担架把她抬着去吧?那还不如直接去局子自首那么,如果确实有这么一个日记本存在的话,现在是否已经落人“暗杀团”之手了呢?专案组认为,应该让那两个男子找到了,否则他们不会结果白姜的性命。
他们进入白宅进行搜寻时,应该没受到什么打扰(比如弄出响动惊扰邻居),并无危机感,在找到日记本之前,也就不急着把白姜灭口,即便最后没有搜到日记本,仍旧带着白姜离开就是可是,他们下手杀死了白姜,那只能说明他们已无后顾之忧。
专案组认为,白姜的日记本存在与否及其下落,是目前调查“暗杀团”案件的一条最有价值的线索九、另辟蹊径当下,专案一组作了分工,组长吴冰琨和侦查员许嘉新两人前往方保长家向白淑华了解情况;黄筠、祝希雨、袁力三个则去已经进行过现场勘查的白宅,逐间屋子查看,找到日记本当然已经不指望了,但哪怕能发现白姜生前把日记本藏在哪个旮旯也好,总算是一个验证之前判断的依据。
吴冰琨、许嘉新来到方家,白淑华正在和方保长太太李幼仙一起喝茶闲聊,那副神情看上去比之前轻松多了刑技人员刚才发现卧室床头柜的暗格上有她留下的新鲜指纹,侦查员估计她回家后打开暗格查看过,知道并无什么钱财损失。
再经过方先生夫妇的开导,情绪也就平稳下来了当然,她不知道白姜遇害,否则眼下没准儿已经去医院里了也难说果然,白淑华见两个侦查员忙得额头沁汗,觉得过意不去,起身说我估计遭受的损失不会很大,你们忙了这么长时间,公事上交代得过去了,这就算了吧。
我也该回去了,先雇两个人把翻乱的东西清理清理,等我女儿回家后,我们娘儿俩再慢慢收拾吴冰琨听对方主动提及白姜,看似随意地问:“令嫒没随你外出啊?”白淑华答称:“她说医院这几天比较忙,没法儿调休,我回家后还没见到她呢,应该还在医院吧。
”侦查员于是知道,白姜没把自己辞职离开医院之事告诉其母然后就聊到了白姜是否有记日记的习惯白淑华说,白姜原本是不写日记的,去年从卫校毕业后,留在实习的市立医院外科就业正式上班前一天,她说她已经长大成人踏上社会了,今后要认真过好每一天,还要把每一天是怎么度过的都记录下来,一直记到退休。
白淑华自是表示赞同,白姜就拉着母亲上街去选购日记本白淑华记得那个日记本是在纬三路上的“文轩阁”买的,紫红色皮封面,白姜非常喜欢第二天正式上班,她就开始记日记了白淑华还告诉侦查员,女儿以往做事缺乏长性,容易心血来潮,很多事情都是筹划时兴趣极浓,实施的头几天尚可按计划执行,渐渐就不行了。
不过,她倒也不像其他人那样为自己打退堂鼓找理由,而是实话实说,干干脆脆地申明:这件事当初想错了主意,我不想做下去了最初,白淑华以为在记日记这件事上也是这样,原本打算给她买一本薄一点儿的日记本可白姜选中的那个日记本很厚,足有一百多页,尽管做母亲的怀疑她有没有这份毅力,但不想拂了女儿的兴致,也就二话不说掏钱付账。
没想到,白姜上班后还真的认真记起了日记,而且每天坚持有时由于医院排班的缘故,需要她日班连夜班,或者延时下班,她只要事先知道,就会把日记装进坤包带到医院去,说是空闲时可以记两笔白淑华和许多母亲一样,喜欢窥探女儿的隐秘一一偷看日记。
不过,这种状况只持续了三个来月可能因为通过偷看日记知晓了市立医院外科上班时发生的一些琐事,平时跟女儿闲聊时一不留神露出了口风,被已经“踏上社会”的白姜察觉,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害,冲母亲狠发了一通火从此,她只要上班,干脆就把日记本放在皮包里随身带着。
据白淑华说,在她偷看到的那三个来月的日记里,女儿一切正常,除了上班,平时的交际也就不过跟中小学或者卫校的同学互相串门,偶尔尔去公园转转,到电影院看场电影另外,她在图书馆办了一张借书证,空闲时去借小说或者杂志回家阅读。
谈完日记本的事,侦查员又把话题转到3月16日白姜的青岛之行白淑华闻言一惊:“她去了青岛?这不可能啊!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连济南市也没离开过啊!”侦查员问:“3月16日到3月18日那三天,她是否在家里?”。
白淑华的记忆还不赖,拧眉略略一想:“那三天她没回家”“去哪儿了?”“没去哪儿,她在医院加班,还替同事顶班是她自己告诉我的”正说到这儿,在白宅门外警戒的一名派出所警员过来对吴冰琨和许嘉新说,那边请您二位过去一下。
吴冰琨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在白宅里查看的另三位侦查员有所发现了果然,是三位侦查员中的袁力在厨房一侧墙上的木制刀架上发现了异样的痕迹刀架是固定在墙壁上的,插着几把菜刀当时,其他两位侦查员正分别检查母女俩的卧室,袁力负责检查客厅,无甚发现,又进了厨房。
站在刀架前,其实也并非刻意查看,纯属例行公事,袁力随手抽出一把菜刀哪知,还端的是“心有灵犀”,一眼看到了刀身上有若干貌似新鲜的锈迹这是一把菜刀家族中身量最大也最沉重的厚背剁骨刀,锈迹集中于刀身前端两面一看便知,应是使用过后没擦干就往刀架上插,刀身上的水渍顺势下漫,最后集中于刀身前端,与空气发生氧化反应,就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锈斑。
袁力寻思,按正常情况,通常菜刀使用后都要用清水洗净,再用抹布擦去水渍,考究的人家还会在刀身上涂一层食油防锈女主人白太太看上去是一个很会操持家务的妇人,应该不会这么邋遢吧?估计这个锈斑不是她造成的,应该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呢?莫非跟凶手有关?这么想着,他把刀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突然想起厨房屋角有一个容量大约五十斤的酒缸,里面盛着大半缸米酒女主人说过,她每天三餐都要喝一蛊米酒,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米酒是向附近的“荣盛酱园”订购的,酒缸也是酱园的,喝完了去说一声,酱园会派伙计送一缸来,把空酒缸拿回去袁力心下狐疑,难道这把刀昨晚曾在酒缸里泡过一阵儿?一把菜刀有什么必要泡进酒缸?这一泡,这缸米酒还能喝吗?再说,白太太这几天去章丘,这事肯定不是她干的。
他拿着刀出了厨房,想跟另两位侦查员黄筠、祝希雨合计合计刚进客厅,看见挂在墙壁钩子上白姜的那个坤包,脑子里忽然灵光闪现:会不会白姜是把日记本放在这个包里随身带着的,而凶手之前压根儿没想到她竟有此举,进门后径入卧室翻寻。
白姜趁对方不注意溜进厨房,把日记本从坤包里取出,情急之下瞥见酒缸,便想到了把日记本扔进缸里的主意担心本子会浮起来,又把剁骨刀夹在本子中间,使其沉到缸底可惜,她做的这个手脚还是被那两个家伙发现了,具体原因不好推测,总之,她没能逃过此劫。
两个凶手把日记本连同剁骨刀一并从酒缸里捞起来,随手插回刀架复位,根本没想到要洗净擦干当下,众侦查员听袁力如此这般一分析,皆深以为然这个重要情节到这时应该算是查明白了,但线索也断了值得庆幸的是,由杜志坚主持的专案二组的调查有了新的突破!。
这两天,专案二组集中力量调查祥元馆命案受害人之一解仲逵的社会关系案发当夜,那个在门外叩窗的凶手是认识解仲逵的,因此解才给他开了门,其他人则跟着一拥而人,作案得逞专案二组认为,跟解仲逵认识的那个凶手,其与解的关系应该并非泛泛的朋友,有可能交情甚笃。
只有这类对象,才能轻易骗过老江湖解仲逵,毫无戒心地在深夜时段开启店门,放心大胆地邀请对方人内可是,一番调查下来,接触了几十名对象,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也没听说过解仲逵最近在跟什么人接触,或者准备做什么项目。
扒手陶阿龙落网后,组长杜志坚果断决定收缩战线,停止对三个受害人社会关系的调查,另外寻找切人点这个切人点,就是祥元馆东伙来自华东社会部的情报表明,祥元馆命案系济南市的一伙反革命“自干户”组建的“暗杀团”为求挂靠“保密局”山东站呈递的“投名状”。
从正常思维考虑,“暗杀团”分子在策划该案时,需要在济南市区某个市民大众耳熟能详的地点下手,这样既能让“保密局”方面在核查该案时容易获取信息,也能够产生轰动效应为追求轰动效应,他们所作的案子必须是命案,限于技能、装备等条件,目前他们只能选择用刀子杀人(可能有手枪,但不敢真的打响)。
因此,就不可能公然在闹市中心的老字号店家制造血案这样综合考虑下来,这起具有轰动效应的命案必须具备以下三个条件:一是案发地点必须是大众耳熟能详的场所;二是作案时没有风险,作案后能顺利逃遁;三是事后不被警方追查到破案线索。
综合上述三点,具有全济南唯一“通宵自助营业”优势的百年老字号祥元馆就成为“暗杀团”的首选确定作案场所和大致行动方案后,“暗杀团”那伙子就需要考虑作案对象了受作案地点的限制,其对象只能在祥元馆的食客中选择。
专案二组在研究到这个环节的时候,有刑警提出了一个颇有价值的观点:案犯杀人是为向“保密局”递交“投名状”,按照江湖规矩,递交“投名状”不能以乞丐、妇孺、病残、佛道等身份的人头充数,上述这类对象也不可能成为老字号祥元馆的顾客,所以,只要夜深人静迷在祥元馆饮酒的对象,皆符合条件。
不过,出于不受打扰以及自身安全的考虑,深夜时分还在店内饮酒的食客应该都会把店门下闩落锁,如何赚开店门是个大问题估计那伙子商量下来,也会认为只有在食客是熟人的情况下方能实施这个条件似乎不大容易满足,但对于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这伙反革命“自干户”来说,要做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某日深夜在祥元馆饮酒谈事的食客正好跟“暗杀团”中的某人是熟人朋友的几率还是存在的。
原先专案组刑警的思路也是如此,案犯跟三个被害人解仲逵、金黄钟、金大吕中的某一个熟识,以解仲逵的可能性最大一一根据在门闩上提取到的指纹判断,外面的人在叩窗后是解仲逵去开的门,此外,他坐的位置也离门口最近现在有人提出不同观点,即一干案犯跟三个被害人都素不相识,有一个人上前叩窗户,把座位离门窗最近的解仲逵引来。
那人或许化装成乞丐,或者“暗杀团”那一伙中有女子,由该女子出面叩窗户,以事先设计好的台词跟解仲逵搭腔,佯称遇到什么为难事儿,提出一个值得同情而又能易如反掌予以满足的要求解仲逵原本是个热心肠,又得帮会人士出身老爸的江湖基因遗传,且己经喝了不少酒,脑子不是特别清楚,就轻信对方开了门“。
专案二组讨论下来,认为这种可能性也应予以考虑“跟被害人熟识”并非这伙反革命“自干户”作案的必要条件,只须知道当晚有人会去祥元馆夜饮即可那个年代,能够去馆子豪饮的主顾,大多适宜作为“投名状”往青岛呈递案犯只消事先做好下手准备,在祥元馆晚市开始后去那里跟店主或者伙计稍稍接触,打听当晚有没有食客留下夜饮,如有,就可以行动了。
循着这个思路,专案组刑警决定向祥元馆东伙了解命案发生当晚是否有人去打听过食客的相关情况3月25日下午三时,专案二组刑警张大庸、衣景新、钱尚礼三个赶在午市结束后的空当儿前往祥元馆店主史春悦告诉侦查员,打自春节后,原先因战事而清淡下来的生意有所好转。
食客要求延留夜饮的概率跟生意是否兴旺有关,最近这段时间,夜饮的食客有所增加老解三个出事前大约四五天里,前来打听夜饮可能性的食客明显比平时多,天天有人来问,午市、晚市都有不过,其中只有一桩生意做成了那是出事前大约两三天,有两个男青年,看上去像是先生模样(此处的“先生”,指的是文人、知识分子之类),说一口济南本地话。
两人是饭馆刚结束午市营业时来的,进来后就像区公所(即区政府)卫生股人员下来检查卫生一样,店堂、厨房、贮藏室一一都看过,这才询问有哪些拿手菜,听上去似是有些经验的食客,最后又问到了延留夜饮之事倒是没有追问是否另加费用,史老板给他们介绍菜肴时,两人对价格也没什么反应,看来他们对花钱多少并不在乎。
里里外外看了一番,两人说明天过来史老板却招呼店员拿来一本登记册,说以前祥元馆曾发生过两桌夜饮客人喝多了酒互殴的恶性事件,碗碟桌椅窗户玻璃损坏不少,自那以后就定下规矩,夜饮只设一副座头,先订先得您二位要不就订明晚,免得稍后若有其他客人也来订明晚的,我们不好跟人家交代。
登记册上有近几天的预约,那一二位翻了翻,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史老板没听清,但看到其中一位的手指点着后两天的两条预约登记最后,两人决定就订当晚,说也不留签了,咱把饭钱先付了说着,掏出两攸大洋放在桌上,让照这个价给准备几个荤素菜肴,酒他们自己带来。
三刑警听罢,互相对了对眼,意思尽在不言中:这两个主儿会不会是来踩点的?衣景新就把那本预约登记册取过来浏览,注意到解仲逵、金黄钟、金大吕三人的夜饮系事先签定的,上面留的是金大吕的名字,签定时间是3月13日。
也就是说,那两个先生模样的客人看到了他们的预约信息,包括日期(3月15日)、人数等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订了当天晚上的夜饮,也可以顺便熟悉一下店堂里里外外的环境祥元馆面积很小,史春悦是在店堂里接待刑警的当时午市刚刚结束,十五岁的学徒小林正在擦桌子扫地。
刑警张大庸留意到,谈话过程中小林不止一次朝他们这张桌子的方向扫视,似有话要说跟史春悦聊完后,他把小林唤过来:“这位小兄弟是......”小林正在学做跑堂,倒也不腼腆,把自己的身份、经历说了说张大庸问小林,你大概已经听见了我们刚才跟史老板的谈话内容,你对那天延留夜饮的两个客人是否留有印象?时,他们哪怕正在谈话,也会停下来轻声道谢。
另外,结束营业前,两人还给了他小费一一这种现象在解放后已经很少见了不过,上述内容对于刑警来说似乎并无价值,三人正觉失望,小林随口吐露的一个细节引起了刑警的兴趣:那两个夜饮客人光临祥元馆时,小林正被史老板差遣去给客人买香烟,他看见那两个客人是合骑一辆浅蓝色摩托车过来的。
他们把摩托车停在马路对面烟纸店旁边的巷口,穿过马路进人祥元馆刑警随即去烟纸店了解情况店主夫妇说有这么回事,那两个青年请店主帮他们看着摩托车,当场付了相当于三包香烟的钞票由于烟纸店所处的位置,以前也曾有人要求帮着看摩托车小林觉得那两个客人很文明,他给他们上菜或者自行车,作为交换,不过是买包香烟,像这样直接给钱不要香烟,而且一下子付了三包烟钱的,店主还真没遇到过。
因此,店主很上心,不但一直守候到夜里十点多对方夜饮结束,还把摩托车给擦拭了一遍善良本分的店主此举为刑警提供了一条线索——车身后面的那块牌照溅上了泥浆,又经阳光照射,结成了硬斑,嵌在阿拉伯数字的缝隙间,他费了老大劲儿方才解决,同时也就记住了牌照号。
刑警马上回市局调查该牌照号码,查到了车主信息:徐卯才,五十二岁,济南“量程汽车修配厂”工程师3月26日,刑警顺藤摸瓜查知以下信息:徐卯才于去年8月中风,导致半身不遂,已离开汽修厂回家休养摩托车卖给了其外甥贾良秋,但至今未办理过户手续,所以牌照资料还是徐卯才的。
当天,上述情况就上报了副局长凌云。(未完待续)#夏日生活打卡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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